裴静秋跪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会儿丹丹只是看着父亲的背影,眼睛里的泪水就止不住地翻涌。
裴通四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背影甚是宽阔,只是发丝间夹杂着几根华发。
周平手守在外面,不自觉地替自家小姐捏了一把汗。
“起来吧!”
裴静秋跪在地上,膝盖微微酸麻,不过才贵了,半炷香都不到的时间,膝盖儿就已经麻了,这身体还真是孱弱。
“父亲,一切都还好?”
裴通转过身子,看着自己的大女儿,眼睛里满是动容。
“为父一切都好,倒是你,在南洲可还顺利?”
屋子里点了油灯昏昏暗暗,光线并不是特别明亮,虽说看似朦胧,可也能够看出来,大女儿瘦弱的很。
“日子虽然辛苦一些,但多读诗书,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苦的!”
裴静秋低头收敛了眼中的情绪,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自己都觉得酸倒牙了。
也不知道这个便宜爹对自己到底好不好,万一不好,那真是雪上加霜,倒霉透顶。
“为何日子辛苦?”
后院的事情裴通一向不插手,小事情一向是由杨玉梅一个人掌管,说到底也是当家主母这些权利还是有的,但凡大的支出,府中都有专门的账房先生经手。
“这…女儿不敢说!”
裴通看着裴静秋的态度,眼中厉色一闪而过,等着女儿的说法。
“有何不敢说的,即是我裴家的儿女,如此吞吞吐吐算是那般?”
“母亲一直找由头克扣女儿的银钱,因此女儿的生活一向是过得清苦一些。”
裴通狠狠地将自己手上的书丢在桌子上,道:“当真是如此?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裴静秋毫无形象的翻了一个白眼,假意拿着自己的帕子擦擦眼睛,委屈巴巴的说道:“父亲,您也不要怪罪母亲,您一向奉行借鉴,女儿在外又怎可铺张浪费?”
“天色如此幽暗,父亲在书房看书尚只点一盏灯烛,女儿自然也要相仿父亲节俭克己。”
裴通神色微微动容,自己的女儿在外面求学,一个人定是委曲求全惯了。
“不要站着了,坐那里休息一会儿,银钱的事情父亲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正当裴通和裴静秋说着话的时候,杨玉梅带着裴仪也来了,可谓是一脸的怒气冲冲。
“母亲,咱们就应该快点儿,说不定裴静秋不知道在父亲搬弄什么是非呢?”
周平守在门外,远远地听到二小姐的叽叽喳喳,心里冷哼一声,如今老爷在家还不把大小姐放在眼里。
正当周平心里想着事情,杨玉梅母女二人就到门前,抬脚就往里面走!
“夫人,小姐!”周平自然伸手拦住二人,态度不卑不亢。
“狗奴才,你敢拦我?”裴仪满心怒火,拜见父亲被裴静秋那个贱人抢先了就很不开心了,现在还敢拦门?
一脸的凶相,比汪汪叫的小母狗还丑!
“二小姐,您现在进去于礼不合,还希望二小姐多多体谅!”
裴仪对于软硬不吃的人没有什么办法,跺跺脚跑到杨玉梅身边嚼舌根告状去了。
“周管家,你倒是好好说一说,那里于礼不合了?”
杨玉梅沉得住气,面上看不出什么恼意,眼睛里却是丝丝狠毒。
“还望夫人恕罪,姥爷一开始交代下来了不叫外人打扰,老奴特此在这里守着…”
外人?!
裴仪听出周平话里的意思,怒气冲冲的人指责道:“你不过是我府中养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是外人?”
“给二小姐赔罪,是老奴糊涂了!”
嘴上说着软话,可脚仿佛是被钉子钉在了那里一样一动不动。
“即是没有于理不合,你就没有资格在这里阻拦!”
杨玉梅掷地有声的说道,主母的气派好威风。
“还不赶紧滚开,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裴仪双手叉腰,全然是泼妇的架势。
“外面吵吵闹闹干什么呢?”裴通在书房里的隔间儿就听见外面乱糟糟的,遂出声说道。
“老爷…”
裴仪一把将周平推开,还不忘回答裴通的问话,“爹爹,是仪儿回来了,这会儿正在门外候着!”
裴静秋真不真假不假低的低头,拿着帕子蹭了蹭眼睛,主动说道:“父亲,即是妹妹来了,我便先退下了。”
裴通眉头一皱,“仪儿过来又不影响你什么,为何要退下?”
吩咐完裴静秋,裴通接着喊到:接着,“都进来吧,在门外吵吵嚷嚷算什么体统?”
裴仪撇撇嘴,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周平,冷哼道:“某些人以后擦亮自己的狗眼,要学会看着主人的眼色行事!别介呀,整天拿着热脸贴那没用的冷屁股,何必呢?”
夹枪带棒明嘲暗讽,裴仪一张嘴,就恨不得叫人将他的嘴巴撕烂。
“夫人请,小姐请!”
一副小人得志的罪人,山鸡就是山鸡,如何能与凤凰相比?
裴仪一进门,脚还没进来,圆圆一声爹爹就进来了,显然是要扮演父慈女孝的场面。
“爹爹,仪儿好想你呀!”
裴通一个大男子,看着像一只花蝴蝶似的二女儿,下意识的就将眉心簇在一起。
“姑娘家,还未出阁,每日带这些金首饰算什么?”
有朱玉在前,如今看到这让人上火的石块,裴通心里哪里会舒服?
“爹爹是觉得不好看吗?可这些首饰都是娘给我置办的!”
杨玉梅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福身行李道,“妾身见过夫君!”
“裴静秋,你见到我娘为何不行礼?”
裴仪双手抱胸,拿着鼻孔看人,红彤彤的嘴巴一张一合叫人看了心里就不舒服。
“母亲一进门儿,静秋就给母亲行礼了,许是妹妹声音太大盖了过去!”
裴仪眼睛一瞪,“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我只是许久没见爹爹心里面十分想念,哪里有叫嚷了?”
“是姐姐的不对,姐姐给妹妹道歉赔不是!”
裴静秋一手烂牌,今日却因为裴仪赢了好几次。
“你早就应该给我道歉了,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杨玉梅暗叫不好,自己这闺女穿金戴银逛布庄子胭脂首饰铺子没见得落了下风,唯唯说话不带脑子!
“裴仪,今日你好好说道说道,你是何等身份竟指责你嫡姐?”
裴通声音冷淡,面上森然!
“爹,您这么凶干什么?”
裴仪本就不大的眼睛眯在一起,红艳艳的唇像是吐着芯子的毒蛇。
她一向是看不出来上下头,只觉得是裴静秋先进来,所以占了先机,在父亲面前留下了好印象。
裴仪笃定肯定是这样,依着裴静秋一肚子的坏心思,最是爱耍心机。
裴静秋掐着自己的大腿,看着裴仪犯蠢,忽然觉得以后少了裴仪生活中一定会失去很多乐趣吧!
“妹妹,爹教训的对!”
裴仪不屑的看了一眼裴静秋,又瞄了一眼脸色难看到极致的自己娘亲,心里顿时有了底气,道:“我可不像某些人做出有辱家风的事情!”
裴静秋微微一笑,明亮的笑容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只是这么笑容,后面还藏着一把刀子,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子。
“有句俗话希望妹妹记在心里,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俗话说得好,三人成虎,妹妹莫要为虎作伥!”
裴仪最烦咬文嚼字,听着裴静秋说了几句话,耳朵就吱吱的疼,“说什么老虎吓唬谁呢?你就是那个…”
杨玉梅一把扯住裴仪的袖子,用力将她往身后拉,看着自家相公越来越臭的脸色,急忙解释道:“还望夫君暂勿动怒,仪儿不过是心直口快了一些!”
裴通看着跪在上的杨玉梅,脸上的肥肉因为慌张微微发颤,看来是吃的不错。
可反看自己的大女儿,清瘦的像河堤里的蒲杆,好似风一吹就会被吹到。
“杨玉梅,你说!同样在外面上了女子私塾,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裴通看着杨玉梅,不留情面的厉声指责道。
“父亲息怒,许是裴仪妹妹年纪小不懂事,父亲别因为这样的事就动怒!”
裴仪看着自己的娘亲跪在地上,再加上父亲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弯,心里不服气的很。
“裴静秋,用不着你在这里假好心,你不就想看到父亲讨厌我嘛…”
啪的一声,这是裴仪挨得第三个耳光,一下比一下疼,热辣辣的,让她心里的火气烧得更旺。
“裴仪,那就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未等裴通说话,杨玉梅便直接发难了。
裴仪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委屈,捂着自己的脸,哭得鼻鼻咧咧道:“娘,你为什么要打我?你不帮我就算了,偏偏要打我?”
裴仪真真觉得自己委屈擦了一把泪,恶狠狠的看着站在一旁的裴静秋,道:“你怎么不和爹讲一讲你在船上做的好事,大半夜的私会野男人,还在这里狡辩……”
私会,这两个字在裴家是最提不得的,原因只有一条就是裴静秋的母亲,也就是裴通的第一位夫人,就是因为所谓的“私会”……
裴通心中悲痛,直接问道:“裴静秋,你可曾做过此等侮辱家门的腌臜事?”
裴静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青石板的地面发出好清脆的声响。
“父亲,女儿没有这么做!女儿一人在外求学,跟着女先生认认真真读书,怎么会做出那等愧对圣贤书教诲的事情?”
裴仪看着自己父亲脸上的微微信服的神色,心里更是恼火,走到裴静秋身边。
一把将它梳理好的头发拨开,露出里面清清紫紫的脖子。
“姐姐,你真是厚脸皮到家了,证据还在,你又怎敢说自己没有做过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裴静秋不忙不乱,一把掀开裴仪的手,道:“你还真是我的好妹妹,我既掉入水中,你为何不关心我的安危,反倒是关心一些有的没的?”
裴仪一边说一边漏出自己的守宫砂,朱红色的点在白皙的手腕上格外显眼。
裴仪看着裴静秋手上的红点,不敢置信地说道:“你骗人,明明你就是和谐男人私会了,这个守宫纱一定是你自己画上去的!你脖子里还有青紫呢,还没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