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又生异变
袁君逢带着怒意冲到了牢房,最后从牢里出来,脸上仍旧带着冷意,却没有那么愤怒了。
没关系的,只要薛柔的病可以治,其他的都是小事情。他会尽力满足她的。
袁君逢又回了宫里,守在了薛柔身边。小皇帝看着他,若有所思,“你刚刚去哪儿了?”
袁君逢没抬头,“找大夫。”
小皇帝不信,“宫中的太医在这儿,你的神医师父在这儿,你去哪儿找大夫?”
袁君逢似乎是疲惫极了,“陛下,微臣累了。能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别问了。”
小皇帝叹了口气,“那你好好陪着薛姐姐吧。朕走了。”
他的寝宫不止这里,事实上,他还没有后宫,先皇的也被遣散的差不多了。夺皇位的杀了一批,送去佛寺一批。还有些老太妃住的远远的。
小皇帝年纪小,自己也没有妃子,自然是空出来一大片。想住哪儿住哪儿。他叹了口气,把这间寝宫让给了这两个人,重新找了个地方去休息。
袁君逢守着薛柔,直到第二天薛柔醒了过来,他才放下心来,只是眼底的青色始终没消退。
薛柔揉了揉眼睛,一时之间竟然没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还以为在冷府呢。发现这床帏被子都带着淡淡的龙涎香,才突然想起来,已经回京城了。
她睁开眼睛,第一眼便对上了袁君逢。对方似乎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一直在守着她,因此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甚至有些发黑。薛柔拉过他的腕子,发现冰凉冰凉的,于是往被子里塞,心疼地说,“辛苦了。”
袁君逢摇摇头,“你醒了就好。”他靠了上去,紧紧地搂住她,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你知不知道,昨晚要吓死我了。”
那女土匪笑意盎然的样子袁君逢还记得,她说了,这是她独家的毒药,是在薛柔的水里下进去的,已经很久了。蛰伏这么久,他们竟然都没有发现。
又想起女土匪要跟他做交易,袁君逢的心里很不好受。薛柔只能感觉到他搂住自己的力气更大了,只好伸出手去轻轻拍着他的背,一下下地安抚。
趁着这个机会,薛柔还探了探自己的脉象,故意轻松地说道,“哎呀,食物中毒啊,这可是师父的强项。袁大哥,你别怕,师父会把我治好的。”
袁君逢放开她,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到眼底,“恩。我也相信的,师父医术那么好。”
薛柔心里觉得不对劲,却也没多问,只当是袁君逢担心她。这才发现原来宿在了宫中,还睡在了小皇帝的龙床上。第一反应是有些不合礼数,第二反应突然回忆起昨晚小皇帝怯生生地叫的薛姐姐。
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一口一个袁将军薛姑娘,还以为冷漠得很,没想到这么快就露了马脚。
算起来,她也是个老大姐了,收了多少弟弟了。薛柔叹了口气,明明还年轻,却颇有一种孩子王的感觉了。
醒过来之后,薛柔便让袁君逢带自己回府里。他一声不吭,只是把薛柔背了起来,默默地往回走。薛柔圈住了他的脖子,把自己的头埋在他的肩膀,心里有些甜蜜。
小皇帝年纪虽然小,但已经学着打理朝政了。在翟玉堂的主导下,自己看奏折,并且写批语。对方只会给他相应的建议,除非是偏离太多了,其他的都尽量不干涉他。而小皇帝成长的也很快,已经初具威严天子的相貌了。
比如这会儿,薛柔拄着头坐在旁边,就能看见小皇帝一脸严肃地撸,着袖子批奏折,看起来还挺可爱。薛柔跟看小孩似的看着他,只觉得吾家有弟初长成,很是自豪。
这是关于牢里的土匪窝一伙的奏折,上面禀名的意思大概是这帮人已经抓来好久,不能再拖了,还望陛下早些下旨。
也是,本来当时一众同伙就被关进了牢里,只是这件事情总归跟薛柔他们有点关系。小皇帝也想等着他们回来问问意见。
因此,他一脸严肃地把奏折递了过去,“你看看,你觉得该如何?”
薛柔接过奏折,大体扫了一眼,点点头,“的确如此。时间长了,也占着牢房,陛下该下决断了。”
小皇帝想了想,“来人,取我的印来。”
他又看了看薛柔,问道,“朕认为,此匪窝作恶多端,杀人如麻,断断不能轻易放过。”
薛柔赞同地点头,“他们杀人无数,不重判不足以平民愤。但也要分个轻重缓急,比如说土匪头子跟下面的小兵或许会有区别。再比如,最近入伙的还没沾过血的跟杀人无数的,也要计数清楚。”
小皇帝说,“具体数据已经有人报给朕了,这些虾米还轮不到朕来烦心。只是那匪首,实在是女恶魔一般。人被捉来之后,便有无数百姓听说她屠了村子,从而惴惴不安。如果不惩治昭告天下,民心难安。朕的意思是,三日后斩于市集,你觉得如何?”
因为幼时就是薛柔他们扶助小皇帝上位,因此他对薛柔也很信任,便直接问了出来。
薛柔说,“陛下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何必问我?”
小皇帝的心里便放心下来,“那好,朕现在就下旨,也算为薛姐姐报仇了。”
薛柔好笑,前面还说民心难安,现在一下子就变成了报仇,果然是孩子心性。她正想说什么,从门外匆匆忙忙进来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薛柔抬头一看,“袁大哥,你怎么这么着急?”
他额头还带着汗珠,看起来走的很急,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一样,没有看薛柔,直接说,“微臣对此案有别的意见。”
薛柔疑惑地看着他,还能有什么意见?莫不是袁大哥想要把所有的土匪都杀完不成?
小皇帝暗暗打量两个人的神色,看出来他们的意见不一致,应该没有商量过。于是问道,“袁将军对朕的旨意有别的看法?不如说来听听。”
袁君逢正襟危坐,“禀告陛下,微臣以为,虽然匪窝通常沆瀣一气,但匪首月生是不同的。”
小皇帝注意到薛柔越来越冷的神色,暗自舒了口气,“请将军直言。”
“匪首月生,首先是一名女子。陛下也清楚,匪徒的穷凶极恶,怎会让一名女子做了匪首?这月生的母亲本身就是被前任的匪首强掳来的,又在不情愿的情况下生下他。后来匪首和手下产生纠纷,匪首便在纠纷中被手下推出去挡了刀。月生的母亲刚烈,坚决不愿意和手下纠纷,自己也上吊了。那时候月生才七八岁,那畜生手下当上了二当家,实际上的掌权人,把月生推上了匪首的位置,却私下凌辱她。”
“月生在这样的生活中,为了自保,不得不委身于二当家,当上了匪首。微臣以为,她是被迫的,应当网开一面。”
袁君逢深深地跪下,慷慨陈词道。
唯有薛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袁君逢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认识,怎么拼凑起来就如此让人难以置信呢?
那女土匪的母亲开头的确是被掳来的,后来也自愿了啊。女土匪的确委身于人,但后来也杀了二当家。怎么就拼凑出这样一个清清白白的可怜身世了?
薛柔直接质问道,“袁君逢!你什么意思?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她便是清清白白,可可怜怜了?你颠倒是非黑白,你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吗?”
袁君逢没有看她,“我对得起我自己的心。月生的确有罪,但罪不至死。哪怕问多少遍,我也是这个回答。”
薛柔恨恨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照你的说法,她清清白白,是我在无理取闹了?这是陛下的旨意,哪里轮得到你来质疑!”
袁君逢说,“陛下还未下旨,便有可能改变心意。我只是说出自己的内心想法而已。”
薛柔冷笑一声,“是什么内心想法?”
她醒过来,就听说了。袁君逢去了天牢,单独见了那个女土匪。她也曾问过袁君逢为什么要去,他却什么都不告诉她。原来就是去看她的嘛,顺便告诉她能把人救出来?
结果就是一切都瞒着她,然后当场在小皇帝面前把她里外说的不是人?
薛柔只觉得心如刀绞,早在匪窝的时候,袁君逢跟女土匪就差点拜了天地。当时薛柔选择相信袁君逢,对方也告诉她只是演戏而已,难不成还真有了什么感情不成。
薛柔心里生气,也就说出了气话,字字扎心,“你莫不是跟她相处那么几日,就有了什么惺惺相惜的感情了?”
袁君逢说,“我从来只为我的心而发言。”
薛柔冷笑,“好,很好。我就看看你如何为她洗脱罪责,杀人是明明白白的,也能洗干净吗?我等着看,袁君逢,你最好是给出来一个说法!”
她心里觉得袁君逢一定是被惯了什么迷魂汤,否则怎么会跑来说这样的话,并且还要求小皇帝改变旨意。那女土匪确实可怜,但也不是她杀人的理由。
两个人在这里吵吵闹闹,还是小皇帝听不下去,轻轻咳了一声,让他们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