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我从未怪过你
她正百思不得解,忽听得小厮来报,"掌柜的,掌柜的,大事不好了,王公子被抓进牢里了。"
王公子?王栩贤?
她皱了下眉头,"可知是犯了什么罪?"
"听说是在大街上打了人,被人告了。"
原来,王栩贤得知自己着了道,便气急败坏地去找连右算账,恰好连右出门忘了看黄历,在大街上被王栩贤抓了个正着,王栩贤正在气头上,直接将连右抓过来打了一顿。
他本身生的就高大,那连右在他手里,就像一个小鸡崽子,哪里是他的对手。
那连右被打得心里不平,直接将他告上了公堂,王栩贤就被抓进了牢里。
柳倾心里又气又急,忙抓了些碎银子在荷包里,便急急出了门。
正巧在酒楼门口遇到林枫,林枫看到柳倾神色匆匆,便道,"上我的马车,我和你同去。"
早在柳倾知道王栩贤的被抓进牢,林枫那边也收到了消息,此刻正准备往牢里赶。
柳倾点点头,上了林枫的马车。
"你说,他怎么能打人呢?"
柳倾面上虽然平静,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犯嘀咕。
"或许是他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吧。"
林枫淡淡地开口。
柳倾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林枫摇摇头,"没什么意思。"
这些狱卒平日里月钱也少,但是狱卒却是一个很肥的差事,每天都会有一些灰色收入。
柳倾给了一些碎银子,狱卒懒洋洋地打开铁门,"快点啊,别磨叽。"
柳倾走到关着王栩贤的牢门口,看到王栩贤背对着自己。
"王栩贤,"柳倾叫了一声,"你没事吧。"
王栩贤充耳不闻,一心一意地装聋作哑。
柳倾一阵气结,怎么搞的自己好像欠他的一样,"王栩贤,你转过身,不然我就走了。"
她自己明明忙的要死,现在来看他,他居然还不领情。
王栩贤心里正在别扭,他本来想让柳倾高看自己一眼,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还给她添了不少麻烦,他现在简直想要杀气自己,哪里敢去看柳倾的脸。
少女皱着一张小脸,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王栩贤,我真的走了。"她软磨硬泡,软硬兼施,可是王栩贤就是不转头,铁了心地不看柳倾。
他担心,自己一回头,看到的是她失望的脸。
他心里在痛苦得煎熬,他最怕的就是给她添麻烦。
林枫在柳倾旁边,手缓缓地抚上柳倾的头,"别着急,让他自己先缓一缓,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柳倾点头,顺从地转过身,还是忍不住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回到酒楼,林枫同柳倾一起上了楼。
"柳倾,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将白鹤楼踩下去,让它以后再也不能冒头。"
林枫眼里闪过一丝杀气,他向来不是一个手软的人,尤其是在对方威胁到自己身边的人的时候。
柳倾一怔,随即坚决地摇头,"不可,"她眼神看向远处,"我不想一家独大,大家都有竞争机会,公平竞争。"
她要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
"但是你可曾想过,晋元白用计,人品不端,我们此举也是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
"但是,若我们也用计,这难道就光明磊落吗,我们是要赢,但是我们不能用他们的方式,我们要赢得光明正大。"
林枫眸子沉了沉,道,"这世道可不都是这样的人,你是想要光明正大,可是敌人未必这样想,你和赵曼柔讲道理,可是赵曼柔怎么对你的……"
话刚出口,林枫便有些后悔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提起来那件事。
柳倾眸子明显暗淡了一下,随后紧抿这嘴巴,不说话了。
林枫心里有些后悔,但是又说不出道歉的话,两个人沉默半晌,最后林枫起身,默默出了门。
王栩贤被放出来,按照律法,只要不是太重的罪过,都可以使用赎铜,也就是交银子,来抵自己的罪过。
被放出来后,他本是一个爱洁的人,却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便急匆匆赶到酒楼。
柳倾坐在窗前,用手撑着下巴,因为林枫的事情,她现在没有心情早就菜品。
"柳倾,"正所谓近乡情怯,王栩贤现在是近柳倾情怯,"我错了。"
他还是头一次向别人低头,一身傲骨,大概只有在柳倾面前才能弯下。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不信你的话,去教那冒充的厨子做饭,还给你生了这么多麻烦。"
王栩贤看到柳倾眼窝底下发青,便知道她定是没有休息好,他心底一软,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恨不得自己打自己一巴掌。
只是,她永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教那厨子做饭。
王栩贤心里暗淡了一下,在牢里的那几天,他想通了好多事,若是真心喜欢我一个人,便是要用尽自己的全力护她知道周全的,而不是非要将她占为己有,不让别人看一眼。
柳倾本来正走着神,王栩贤说了半天她才回过神,她哑然失笑,叹了一口气,"你不必道歉,我未曾怪过你。"
王栩贤愣了一下,本来不敢同柳倾直视,此刻怔怔地抬起头,看向柳倾,"你是说,你没有怪过我?"
他心里五味杂陈,喜悦占据他的眸子,她刚才说,从未怪过自己。
他好生欢喜。
他一直担心的,不过是柳倾以后不再想见自己,不和自己说话,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好像就缺了一块,吸一口气都会生疼。
在牢里的时候,他也是担心她会说出什么绝情的话,故意不敢看她,生怕自己以后被她拒在千里之外。
原来,她并没有怪自己。
王栩贤感觉这几天罩在自己头顶上的阴霾烟消云散了,就好像是阴了好几个月,突然有一天,天晴了,太阳驱散了阴霾,整个潮湿的空气也变得干净清爽。
林枫这两日已经不再来酒楼了,却将杜安顺留下来。
杜安顺看不惯柳倾整日里抛头露面,他认为小主子以后的夫人,必定是一个知书达理,温柔娴静的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不是像柳倾这样,整日同男子打交道的人。
所以对于他来说,这正是拆散两人,让林枫认清柳倾的真实面目地好机会。
他每日晚膳后,便回一趟林府,去向林枫汇报柳倾近日的情况。
而也只有这个时候,林枫的心情能好一些。
"杜安顺,今日情况如何?"
他故意端了一个茶盏,慢慢地吹了吹,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回爷,今日柳姑娘研究出了一道新菜品,王公子帮她打着下手,之后,两人又一齐同乘马车,去了集市。"
杜安顺专捡能让林枫不安心的事情说。
林枫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手上一用力,茶盏竟然被他捏碎了。
碎陶片扎进他的手掌,鲜血淋漓。
旁边的小厮武青吓坏了,赶紧拿过来帕子,耐心地将林枫手上的陶片挑出来,将林枫的手包扎上。
武青眼里闪着泪珠,心疼得恨不得拿伤疤是长在自己的身上。
底下跪着的杜安顺也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爷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能反应这么大。
林枫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这茶盏是哪个窑里烧的,以后莫在从他们那里买了,真不顶用。"
底下的杜安顺撇撇嘴,心道,爷,这可是全国最好的窑烧的,连最上面的那一位,也是对这窑赞不绝口的,明明就是您自己的力气太大。
可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是万万不敢说给林枫听得。
不然,这位爷又该发怒了。
连着几日,杜安顺报告给林枫的信息,除了柳倾和王栩贤两个人整日待在一起,研究菜品,逛集市,本来那些都是自己陪着她做的,现在白白叫王栩贤钻了空子。
他心里烦躁不安,偏偏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爷,您快停下吧,您再浇水,这仙人掌就要被您浇死了,"旁边的武青实在是看不下去林枫祸祸东西了,忍不住开口提醒。
半个时辰之前,林枫坐在书房里看书。
"爷,这一页您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看了。"武青看到林枫一直在看这一页,多嘴了一句。
林枫面上有些挂不住,却一本正经道,"武青,你有所不知,这书,一定要细嚼慢咽的,才能品味出其中的深奥。"
"可是爷,您手上拿的,是菜谱啊。"
武青又多嘴。
听说王栩贤跟在柳倾身边,和柳倾一起研究菜品,林枫便让下人帮自己买来了这本菜谱,想要钻研一番。
林枫嘴角抽了抽,扶额轻叹,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非要将武青收在自己手下。
当年,就不该将他捡回来。
于是,他觉得自己应该换一个心情,便来到后花园浇花。
武青觉得,自家主子应该取一个辣手摧花的名字。
他所到之处,众花全部已经低下了头。
一盆喜旱的仙人掌,硬生生被主子当成了水仙花。
林枫低头看了一眼仙人掌,眨眨眼睛放下手里的水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