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灯火通明,卓浩言把能打开的灯全都打开了,但灯光照能照亮房间却不亮内心的恐惧和黑暗。
即便是凶厉狞恶如他,在杀人之后也一样难逃内心的煎熬。
是真的煎熬,整个人仿佛被夹在火上烤,浑身汗水淋漓,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从来就没有消散过。
他似乎又觉得很冷,大夏天裹着毯子,依旧在瑟瑟发抖。嘴唇发干开裂,像是脱水了。眼窝深陷,整个人憔悴了不少,神经质似的不断看着四周,仿佛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隐藏着一头头凶残的野兽,随时都会跳出来咬断他的喉咙。
亦或是那些黑暗的角落里,有一条条亡命索魂的厉鬼,只等着他放松的那一刻,然后就一拥而上,啃噬他的血肉灵魂复仇。
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敲门,卓浩言此刻心理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沉默的久了,喉咙里的吼声歇斯底里打破了死寂一样的氛围,嘶哑干涩,不知道有几分挣扎、几分悔恨、几分怨恨……
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疯了,或许是在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亦或许是在抒发内心的压抑,快要逼疯人的压抑。
但这个问题是不会有人回答了。
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卓浩言蠕动了一下干涩的喉咙,伸手从茶几上抓起一拼红酒,颤抖的到了一些在其中。
眨了眨眼睛,突然一阵恍惚,精致的高档水晶高脚杯里,换换摇曳着的红酒反射着微光,竟然突然间变得越发的殷红了,并且开始变得粘稠了起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瀑扑鼻来,让他肠胃一阵痉挛,哇哇干呕。
“啊……”
惊叫着丢掉手里的高脚杯,卓浩言惊恐的瑟缩着,眼中瞳孔都缩小了许多。这样一弄牵动了断骨之伤,钻心的痛,疼的他额头上青筋都鼓起来了。
酒水和碎玻璃撒了一地,慢慢的在地毯上浸开,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像是一具尸体里渗出来的血在慢慢的蔓延开来。
这一幕勾起了卓浩言的回忆,并且在脑海里放大,再放大,占据了他的心神。
“不!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双手撕扯着透发,竟然抓下了好多断发。
这动静惊醒了在里屋的女人,女人带着倦意,揉着眼睛推开门走了出来。身上不着寸缕,光洁柔滑的肌肤羊脂白玉一般,在灯光下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泽。
女性完美的胴体曲线充满了感,长长的青丝随意的披散着,遮住了几分饱满,显得若隐若现,力又平添了几分。
这样一幕,任何正常的男性看到都会忍不住口感舌燥,丹田燥火旺盛,欲火烧掉理智,然后扑上去。
但卓浩言听到动静之后,下意识的看了过来,竟然大惊失色,疯狂的嚎叫着,跌跌撞撞的滚了下来,高脚杯碎片划破了手,鲜血渗出来有些发暗。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走啊,滚开啊,不要找我。不是我的错,你们不要来找。”
女人吓呆了,柔荑捂着嘴唇,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小跑着跟过去,惊呼道:“浩言,浩言你怎么了?是我啊,你醒醒啊,你发什么疯呢。”
卓浩言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松了一口气,随即愤怒交加,满脸凶横的狠狠甩了女人一巴掌,“你特么的不睡觉出来吓老子?你有病吗?没事儿干嘛乱跑?”
女人哎吆一声,捂着脸跌坐在一边,怔怔的看着卓浩言,泪水忍不住流下了。
“别特么的哭了,哭丧啊你?快点扶老子起来。”卓浩言努力的呼吸着压制心中的焦虑和恐惧,按照他的脾气,早就赶走这个女人了,可是现在他根本不敢独处在这么大的房间里。
女人娇柔的躯体也没有吸引卓浩言这个之徒的吸引力,可见其内心有多么乱,如同一团乱麻。
就在这个时候,细微的开门声传来,卓浩言整个人瞬间就绷紧了。
剧烈的不安和紧张,让他变得更加的敏感。不发呆的时候,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都能让他紧张到肾上腺素飙升,如同惊弓之鸟,闻声而奔命。
“有人进来了,你去看看是谁?”卓浩言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女人,充满了不容拒绝,眼角的肌肉在微微的痉挛,双拳捏的紧紧的,如临大敌。
房门处明明有四个保镖把守,一般人根本进不来,卓浩言却吓成了这副模样,确实有些可怜。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实在是怨不得任何人。
“浩言,我,我没穿衣服……”女人张张嘴,声音带着些乞求。
“披上这个,赶快去看特么的是谁来了。”一把扯下身上的毛毯,压低声音吼道。
女人只好依他,也不敢说什么,卓浩言的样子太可怕了,他该不会是疯了?这毛毯怎么有些湿?这是他的汗水?
女人皱着眉头心中嘀咕,明明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卓浩言这个样子实在太吓人了。
还没有走到门口呢,外面客厅传来了一个冷漠的没有什么感情色彩的声音,“浩言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滚出来。”
这完全是命令的语气,并不趾高气昂,但却霸道威仪,自然而然,显然这副样子已经养成了习惯了。
卓浩言听完身体狠狠的一抖,然后心脏一阵突突,鼻翼翕动了几下,重重的一捏拳头,似乎有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般的觉悟,反而变得冷静了下来,只是脸色又阴沉冷酷了许多。
人在绝境之中,一般会表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一种是自我放弃,认命等死;
另一种情况下他会抛却一切的束缚和恐惧,勾起求生的,为此他将会变得凶狂残暴,和平日里截然不同,判若两人。
卓浩言就到了这个关口,被来人逼迫到了绝境,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直以来压抑的情感有爆发的迹象。
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为了脱罪和活命,卓浩言能做出任何事儿来。
这样的人无疑是可怕的,表面他没有底线了,没有束缚了,甚至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等等,你不用出去,扶我到轮椅上。去给我拿毛巾和衣服来。”卓浩言冷然的吩咐道。
迅速冷静下来,接过毛巾擦汗,换了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了的睡衣,才阴沉着脸拉开门控制着电动轮椅走了出去。
客厅里一任端坐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端着一杯红酒轻轻的晃着,动作优雅高贵的像是贵族。看到卓浩言出来了,轻轻的抬了抬眼皮,就收回了目光,似乎连看都懒得看卓浩言一眼。
那人生的十分的帅气,五官俊美却不失男性气概,剑眉醒目,鼻梁挺直,像是个混血儿,有白种人的血统,五官棱角分明,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西服穿的很正式。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严禁的人,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
“大哥,想不到这么晚了还惦记着弟弟我。这会儿上我这儿来,有什么事儿么?”卓浩言唇角勾起了一丝笑容,声音也竟然意外的冷漠,丝毫没有见到哥哥的亲热劲儿。反而更像是憋着一股劲儿,即便不是仇人也差不远了。
对面沙发上做的,就是卓浩言同父异母的大哥,卓浩天。
跟卓浩言不一样,卓浩天的从小就表现出了超越常人的才能。处处都十分的出色,到现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已经掌握了卓家的大部分产业,是名副其实的继承人。
而卓浩言的父亲曾经努力过让卓浩言也进入公司内部,这样他死了,卓浩言也至少有活下去的资本。
可是卓浩言本性难移,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惹是生非的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和才能经营家族产业。
所以最终也就失败了。
现在老头子生病不行了,卓浩言就被卓浩天进一步排挤,上次甚至断了卓浩言的经济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