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八十四回
两个宫人气喘吁吁跑到院内,见程曦推门而出,身后是罗晶,连忙跪下道:“王嬷嬷自尽了。”
罗晶愣住,不由向后退了一步,王嬷嬷昨个与她说话时,还好好的,怎会无端自尽。
程曦虽有些惊,可对王嬷嬷的死,没有太多感触,她隐约能猜到,是訾琰做的,也许依旧是授林胥年的意。
这样看的话,当初参与害罗晶滑胎之人,已经全部死了。
程曦暗松口气,宽慰了罗晶几句,将她扶回屋中。
后来的几月中,日子一切如常,林胥年会时常来惠仁宫小坐,但从未留住,去得最多的地方,是永轩宫,杨慧与欣贵妃处。
每每他来,程曦与訾琰也会抽空小聚一下,那颈前挂着的小丈菊,訾琰问过一次,程曦谎称是罗晶赏的。
程曦不是没想过,用剪刀将这红绳剪了去,只是每月初一,林枫益便会来惠仁宫一趟,头几次她还刻意躲了,可后来,只要她一踏出惠仁宫的门,林枫益总是能知道,有几次,她偷摸去见风铃,还被林枫益半路拦截了,他还多次扬言,若是程曦再敢故意躲他,他直接去静心殿求道要人的旨意。
程曦是真的怕了,她相信林枫益做得出这样荒唐的事。
今年热的日子特别短,整个夏天,惠仁宫都没用过冰,也不知是不是罗晶体寒的缘故。
后宫相安无事,朝堂上倒是风云突变。
前些年,南风国几乎要与大安兵戎相见,如今两国君王不知用了何法子,忽然交好,为表诚意,林胥年特命太子林枫志出使南风。
林枫志走的那日夜里,程曦便对罗晶道,是时候了。
程曦想得法子,很简单,却很实用,也不会牵连无辜。
七月初一,后宫妃嫔请早这日,罗晶倒了,季太医来时,查不出任何缘由,可这人就是清醒不过来,在榻上闭着眼,还浑身打颤。
林胥年心急如焚,将整个太医院都骂了一通。
最后程曦抹着泪小声嘀咕:“莫不是主子被人下了蛊。”
她音量控制得极好,不会大到被堂中之人听到,却正好能入了榻边林胥年之耳。
林胥年听到后先是一惊,随后目光锐利起来,扫在程曦面上时,满是质疑与猜忌。
程曦连忙跪下,颤着声磕头道:“奴婢进宫前,曾听说书先生讲过,那中蛊之人,与娘娘症状有些相似,还望陛下恕罪!”
宫中严禁巫蛊之术,平日里这几个字是提都不能提的。
程曦是笃定,林胥年不会惩她,他应是知道,自己在罗晶心中的分量,再说,连太医都查不出问题来,她想到中蛊,也是情有可原。
果然,林胥年沉吟了一会儿后,叫她起身,又命人去紫晨星苑,去请大祭司。
风天泽来到惠仁宫,罗晶还在时不时打颤,他并未进屋,而是在院子中转了一圈后,立在了中央,林胥年极为尊重地请他进屋。
风天泽却摇头问道:“皇后娘娘可否是巳时三刻倒下的?”
林胥年是散了早朝才来的,这具体的时间他不知,转头就去看程曦,程曦冲风天泽颔首点头。
“眼圈微微发黑,脉象却正常,但人一直在抖。”
风天泽操着一如既往那淡漠的声音,语气已不在是询问,而是肯定地道。
在场之人无不心生佩服,连皇后都没见到,就能推断出症状以及时间,怪不得大祭司在大安的地位会如此特殊。
接着,风天泽伸出指立于胸前,面罩之下传来喃喃地声音,没人听得懂他说了什么,却又莫名有种紧张不安的感觉。
倏地一下,胸前二指直冲向天,周边一阵诡秘的凉风,院内梧桐树枝沙沙作响,于公公连忙拿拂尘在林胥年周边掸着,林胥年扬手止住。
“正南,妖人作怪。”
风天泽话音一落,院内风瞬间停至。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意时,程曦趁着这会儿安静,猛抽了声冷气道:“正南的宫?”
林胥年斜着看了她一眼,程曦慌忙垂下头,向后退了两步,她知道不能再说话了,不然定会让人生疑。
“大祭司可有法子先将皇后唤醒?”林胥年问。
风天泽摇头:“除非找到施蛊之人。”
林胥年思了一下,正南……
“去瑞德宫。”他声音低沉地骇人。
程曦自是不会跟着去,她转身回屋,来到紫檀八角桌旁,端起紫砂壶满了一盏茶,手中一颗墨色小粒滑落水中。
“季太医,奴婢可否给娘娘先喂些水?”
季太医迟疑了一下,毕竟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再看罗晶颤的已不如之前那般强烈,唇已干裂,隐隐见了丝血迹,季太医还是点了点头,喝点水应没事。
再说瑞德宫那边,玉妃娴妃都是知晓皇后早上晕倒之事,一听宫人来报,说陛下带人来查,刘云香轻笑了一下,很是淡定,娴妃面上虽也镇定,可那后背已是冷汗潺潺。
宫人搜得极为仔细。
很快,便有宫人来报,在曼音殿内,搜出可疑之物。
林胥年冲进曼音殿时,不由怔了神。
殿内飘着一股浓郁的香气,可细细一闻,这其中隐约夹杂着一丝怪异的味道。
林胥年停下步子,环顾殿中,窗子帘子全部是放下的,也没有点灯,白日里猛然进到这样昏暗的屋中,显得极为诡异。
林胥年掏出薑黄色绣龙锦帕,轻轻掩在鼻处,蹙眉道:“燕贵人在何处?”
“是陛下来了?”
娇柔的声音从一侧绯红色浣纱帘后传出,一个身影徐徐出现,只是那边更是昏暗无光,林胥年不由眯起眼来。
于公公弓着身子朝那边挪了几步,唤燕贵人速速出来。
燕贵人又是问了一声,是不是陛下来了,这半年,林枫志也很少来看她,每次看望,也不过是隔着浣纱轻谈几句,好不容易今日听见殿门响动,却见到几个高大的身影,四处乱走,吓得她连忙躲了起来,可这会儿瞧见,门口处,似乎出现了一抹明黄……
殿中站久了,便能嗅出藏着一股恶臭来,林胥年失了性子,转身来到殿外的院子,扬了扬手,身后两个宫人连拉带拽,将燕贵人也拖出了殿。
谁也不会将此时以袖遮面,畏畏缩缩地人,与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端庄威仪的燕贵妃联想到一起。
她浑身颤栗,宽大的袖袍盖在头顶,仿佛见不得日光一般。
“燕贵人,还不将面容露出。”于公公道。
燕贵人不肯,于公公冲两边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直接上前,强行按住她两只胳膊。
顾不得殿前失礼,众人皆在燕贵人露出脸来的那一瞬间,惊呼出声。
林胥年也是。
怪不得方才她不肯见人,她那头顶上,就像拔了毛的鸡一般,只挂着手指可数的几缕枯涩的发丝,凸出的眼球极为呆滞,枯黄的面容上,尽是斑点。
她似乎看不真切周边的一切,两手在地上探着路,向前膝行两步,再抬眼时,终于看清那身明黄之人。
“陛下来看燕儿了!”燕贵人忽然兴奋地咧嘴笑道,可她这笑比哭还难看,即便还有些距离,也不妨碍林胥年看清,她那黑乎乎的齿。
燕贵人起身便向这边跑来,眼看就要跑到林胥年跟前,于公公扬声道:“还愣着作何,快将她按住!”
两旁宫人这才回了神,连忙上前,燕贵人再次伏地。
压她的宫人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她这身裙上,露着几处微黄地印记,显然失禁不是一两次了,这便是殿内恶臭的来源。
訾琰将搜出的两个布偶呈于林胥年面前,这其中一个,凤冠霞帔,浑身扎满银针,粗略一数,至少有三十多根。
而另一个布偶,鼓着个大肚子,肚子之上,也扎了几根,不如那个多。
林胥年不敢耽搁功夫了,忙叫人将此物,递给大祭司。
“这便是皇后娘娘今日的症因。”说罢,风天泽一挥袖袍,一堆银针,掉落在地。
风天泽不由叹道:“幸而这个蛊还未做完。”
那大肚子的布偶,一看就知是下月便要临盆的慧妃杨慧。
林胥年眉头微红,额上青筋依稀可见,手心也是紧紧篡着,问他:“如何做皇后会醒?”
风天泽淡淡道:“除非用施蛊之人颈血做引符,随后烧掉布偶即可。”
燕贵人侧耳认真听着,渐渐意识到自己要有危险,虽说她此时眼浊耳顿,人不人鬼不鬼,可脑子还没有完全坏掉。
“陛下!这不是臣妾的,不是!”她刚想上前,又被宫人用力按住。
“是那贱人陷害臣妾啊!还有那个贱人刘云香!”燕贵人明明极力想让自己保持镇静,却又像不受控制一般,越说越激动。
“她们都想害我!都是贱人,贱人都得死!她们才是该死……”
燕贵人乱骂一通,于公公赶紧命人给她嘴里塞了块儿布子。
这般咒骂皇后,还能说这不是她做的么?谁也不会信。
林胥年扶着额叹了一声,道:“取血。”
于公公倒吸了口冷气,俯身来到林胥年身旁,小声道了几句,不难猜想,是提了林枫志与梁丞相的。
林胥年抬手叫停了刚刚拔出匕首的侍卫,冲訾琰道:“你来取。”
訾琰略微一愣,道:“臣怕……”
林胥年冷冷打断:“朕信你是知轻重的,取。”
訾琰脑中一瞬间闪出程曦对他的嘱咐,可他跟了林胥年这么多年,自是知道此话是要留燕贵人的命。
然而林胥年蹙眉愈深,訾琰知道不可再迟疑,转身退去剑鞘,两旁宫人死死按住燕贵人,訾琰手臂飞快一动,只是眨眼间,燕贵人那瘦长的勃颈处,生出一丝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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