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的没事?”
戏子情不自禁的问出口,听到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袁宝儿瞪大眼,片刻笑了,“是,放心吧,这里铜墙铁壁,只要不是千军万马,就冲不进来。”
“哪怕是千军万马,我也能把他们都灭了,”顾晟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袁宝儿转头,见顾晟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回来了?”
顾晟点头,示意戏子过来跟前,“你还记得那些人的长相?”
戏子急忙点头,“我让小豆子跟过去看了,他都记得。”
顾晟侧头,见不远处站着个个子矮小的小子,正是小豆子。
他把小豆子招过来,自己执笔,依照他描述,把人都画下来,经过他再三确认无虞,才把画像交给迟炳成,“交代下去,一旦发现,就地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袁宝儿就是顾晟的逆鳞,早前河滩那次,袁宝儿虽然化险为夷,但顾晟也吓得不轻。
只是那次没找到罪魁祸首,他只能忍着。
这会儿却是直接找到人,顾晟正好拿他撒火。
袁宝儿见顾晟脸色不对,忙让人把戏子和小豆子几个带下去。
等到主帐没有人了,她才走过去,“别担心,我不出大营,就算有谁想做什么,也没有办法。”
顾晟握着她搭在肩膀上的手,若有所思。
“他们说得如此肯定,是有什么依仗?”
袁宝儿愣了下?她只想着怎么防范?却没想到这一层。
顾晟侧过头,“他们为什么那么肯定?能拿到你?”
袁宝儿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奇怪。
要知道,她并不是一个爱动的人?平常时候,她都会呆在营地里?有时候甚至连主帐都不出。
这样的她?他们有什么把握,一定能够拿到?
有了于守成这个前车之鉴,顾晟更加小心。
他叫来所有将领,点名要求他们每一个人都带着自己手下的兵轮流值守他们负责的区域?要求他们每一个人每半个时辰就要巡查至少一次。
这要求有些苛刻。
要知道?每一个将军负责的领域都不算窄,若是以小队为单位巡查,最多是累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要是以将领为单位?那么将领能休息的时间,恐怕只有睡觉的那几个时辰了。
顾晟还一脸严肃?“我会不定时不定地点的抽查,一旦让我发现谁偷懒。”
他冷笑?众人可不想知道如果没有会怎样,都忙不迭的做准备。
袁宝儿等所有人都出去?才过来跟前?“没必要这样?风声鹤唳的,容易让大家伙紧张。”
“也该紧张一下,”顾晟不以为然,“这阵子因为之前的大捷,大家都松懈了。”
“忘了为首的几个叛军头目还在逃,这样不行,稍有不慎,会出大纰漏。”
袁宝儿撇嘴,“原来是借着我的由头整顿军务。”
顾晟笑了,“这是一方面,不过更主要的是为了你。”
“那些人有备而来,我们不明内情,只能多加防范。”
袁宝儿挤眼笑,“跟你玩笑,你还当真了。”
顾晟被她都得眉宇舒展,神情放松下来,“接下来我也要忙着军务,小豆子那边你多上点心,不要让他们随意走动。”
他们不是军营里的人,按理不能在这里常住,但他们是亲眼见过那些人的,为了安全,也不能让他们离开。
这就需要有人时常看顾他们,让他们和营地里的人都互不干扰。
袁宝儿点头,目送顾晟出门,她在主帐里转悠两圈,带着些吃食和被褥等物过去寻小豆子和戏子。
他们的帐篷距离主帐有些远,袁宝儿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
戏子和小豆子正在整理帐篷,见袁宝儿过来忙走过来。
袁宝儿把东西一股脑的放下来,左右环顾。
这个帐篷不是很大,但是住两个人还是足够的,只是床铺上的褥子有些薄。
这是军中固定编制,对于军人来说,或许足够,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有些薄了。
“我给你们送来些被褥,看还缺什么,我帮你们补齐。”
“尽够了,”戏子忙道。
他们给的东西,比他们自己家里的都好上许多,何况还有袁宝儿又送过来的。
这些都是他们准备出来,打算用的,不过因为多备了,还没有,都是全新的拿过来。
小豆子十分激灵,小跑着出去找壶,准备烧水。
袁宝儿就跟戏子坐下来说话,“你们过来了,孩子们怎么办?”
戏子笑了笑,“我怕他们察觉,就在路过的阜头下了船,让孩子们跟着商队往帝都,还把您留下来的地址给了他们。”
“孩子们都很机灵,知道怎么办的。”
“你确定他们没有发现?”
袁宝儿主要担心那些人察觉不对,为保守秘密而灭口。
“不会,”戏子笑,“我们这不是出来吗?”
“如果真察觉,早就带着他们来要挟了。”
听他说得这么凿凿,袁宝儿也就放心了。
她最担心因为自己的事情牵连旁人。
小豆子这会儿端着茶碗进来。
军中的茶碗都是最粗糙的粗瓷。
这种碗造价便宜,那怕都碎了也不心疼。
这是惯例,也是顾晟坚持,他以为,与其把银钱浪费在不必要的地方,还不如留下来用在刀刃上。
比如粮草,比如攻城辎重。
“没有茶,只有这个,”小豆子有些窘意。
袁宝儿笑着接过来,“没关系,在军中我们都这么喝。”
说着她喝了一大口,烫的呲牙咧嘴。
小豆子一下子就笑了,因为地位差距产生的距离感,瞬间消失了。
戏子和小豆子也跟着放松下来。
袁宝儿就跟两人聊了聊他们之前的生活,也跟他们讲了庄子上的情况,而后告诉他们,商队的脚程大抵都不会太快,等到这边告一段落,她就会带着他们上路,到时候可以找一找,没准还能碰上他们。
戏子和小豆子都很高兴。
别看戏子嘴上说得多漂亮,心里还是担心的。
袁宝儿见他们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
正说着话,兵士过来找她。
袁宝儿示意戏子和小豆子不必动作,她走出帐篷,“有事?”
兵士上前半步,看了眼跟在后面的戏子和小豆子,“大人,顾大人请您回主帐。”
袁宝儿神情微动。
要知道,顾晟是个很喜欢亲力亲为的人,只要只能行,就绝不会麻烦别人。
哪怕那个要麻烦的是她,也不例外。
这样突然叫人回去,必然是出了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的事情了。
她朝戏子和小豆子略一示意,便疾步回去。
进了门就见到一个实在算不上陌生的面孔。
“柳大人,”袁宝儿笑着拱手。
柳大人也笑吟吟的回应。
柳大人身居大理寺,年前才刚上任,走得是右相的路子。
不过大理寺不同别处,哪怕他靠山够硬,如果没有真本事也站不住脚。
所以在袁宝儿南下之前,他在那里还是打酱油,等闲没人什么人搭理。
“这是吹了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袁宝儿笑得如沐春风,说话也温言细语。
柳大人无奈摇头,“我也是不想来,可是有人告两位大人渎职,又说以公谋私,公器私用,搅得朝野沸沸扬扬,说是两位大人心怀叵测,说不准好谋反。两位相爷为了平息众口,这才派了我来走个过场,还请两位大人给我几分薄面,容我在这里小住几日。”
这话说的,地位摆的这么低,又拿着这么大的帽子,谁还敢撵他出去。
“柳大人太见外,咱们同朝为官,为的都是大夏,为了百姓安宁,您来是给我们两个正名,我们高兴来还不急。”
“来人,”袁宝儿扬声,兵士立刻入内。
“把大人和我的东西挪到隔壁,这里重新布置一下。”
这就是要把主帐挪给人了。
兵士都呆住了,第一个反应就是主帅换人了。
但见袁宝儿冷着脸看过来,又忙去叫人。
柳大人一看袁宝儿是玩真的,也不敢托大,忙把人拦下来。
“可使不得,那成了什么,就给我随便安排个落脚的地方也就是了,让我在这儿,岂不是折煞我?”
“若是不明就里的,岂不以为主帅易主?这可使不得,回去了两位相爷可是要怪罪的。”
柳大人笑里藏刀,将袁宝儿的心思点破。
袁宝儿笑了笑,心说要是不怪罪,你就住了?
还别说,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眼见着兵士把他行李搬到隔壁明显小一大截的帐篷,他心里很是遗憾。
隔壁,顾晟冷哼着坐下来。
袁宝儿心知他气恼,才刚打完一场硬仗,还没上表功绩,抢功的就来了。
这让他如何面对流血流汗的弟兄?
袁宝儿轻轻摩梭他肩膀,低声道:“此一时彼一时,何必跟他置气?”
顾晟转眼看过去,见袁宝儿眼里也带着煞气,这才好了许多。
“将来他吃多少,我一定让他吐出来。”
“这是自然,”袁宝儿低声回了句,眼见柳大人又进来,便笑着迎上去。
柳大人看起来有些不大好意思,“这里的床褥实在单薄,我来的匆忙,有些东西没置办齐整,不知两位大人可有富余的。”
“自然有,”袁宝儿笑着找来好些东西,床褥以及各种装在箱子里就没拿出来的摆件等等,全都让兵士送到柳大人那里。
兵士帮忙摆设妥当,回来复命。
“柳大人可有说什么?”
兵士摇头。
袁宝儿笑了下,“他倒是受得很坦然。”
顾晟冷哼一声,眼里煞气纵横。
晚上,柳大人倒是很消停,早早就睡了。
隔天,袁宝儿还没起来,就听到柳大人和顾晟争执的声音。
她赶忙收拾齐整的出来,见顾晟跟斗鸡似的跟柳大人四目相对。
她急忙上前,把周围侧目的将领和兵士们撵开,笑着拱手。
“两位大人起得早,不如去前面校场巡视巡视?”
顾晟看了眼袁宝儿,提步往前,绝对的给袁宝儿面子。
柳大人虽然拿着鸡毛令箭,却也知道真论起来,就是打到大殿之上,左右相也未必向着自己,既然袁宝儿给了台阶,便也接着下来。
于是,三人看似信步闲庭,实则冷漠无语的来到校场。
此时已经过了演练的时辰,校场上空荡无人,袁宝儿也就不必忌讳,直言道:“此地无人,两位打人若是有话,便在此直言。”
柳大人这才明了袁宝儿之前作态的意思,她是怕动摇军心,才故意笑着把事情和缓下去。
顾晟瞧见他恍然的模样,心里越发鄙夷。
就这么个蠢东西也敢命令他做事。
“袁大人,我只是想请顾大加快围剿进度,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都不是小数目。”
“朝廷供给的十分艰难,我这也是为了大局考虑,您说,我这话有错吗?”
“你说得没错,”袁宝儿点头。
顾晟顿时竖起眉毛。
袁宝儿又道:“只是柳大人,您初来乍到,还不知这里情况。”
“那叛军乃是当地佃农出身,他对于这里的地形十分了解,又跟当地百姓十分熟悉。”
“但对于我们来说,这里多山多水,进入其中,就像迷宫一般。”
“如果他不冒头,我们根本没办法寻到人。”
“顾大人也是因为这点,十分头疼,就是他那些部下都吃了不止三五次的排头。”
“我们都知道,柳大人忠君爱民,乃是少有的清明君子,顾大人这次就是不善言辞,说话也跟吵架似得,就是那么不入耳,还请柳大人大人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柳大人被袁宝儿一通连诉苦带夸赞的,弄得有些晕乎,迷迷糊糊的就跟着说了句自然。
等到回过神,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可是要再反悔,那就等同说自己不是君子。
他憋了半天,憋得脸都有点泛红,才轻哼着瞪着眼睛,不甘心的转头走了。
顾晟冷冷的看着他背影,压低了嗓子,“我定要这厮好看。”
“好了,”袁宝儿道:“我瞧着他不像城府那么深的,先看看再说。”
主要一忽悠就上套,袁宝儿觉得这样的人,大概也没办法心思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