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龙椅,只要不出意外,将来定然是萧秬的。
因为之前那则流言引起的风波,各位皇子和他们的母妃母族们都被隆庆帝狠狠地敲打了一番,眼下形势一片大好,以杨皇后的心计,肯定不会沉不住气,做出这等自毁长城之举。
那究竟是因为什么,杨皇后会惹得隆庆帝如此大怒,丝毫都不再顾及多年的夫妻情分了呢?
萧秬摇摇头,年轻的脸上满是担忧和无奈,沉声道:“坤宁宫里里外外,都被父皇派人把守得如铁桶一般,没有父皇的诏谕,哪怕是我也不能踏进一步。
“更重要的是,母后似乎也无意将个中缘由宣扬出来,所以直接断了以往和我的联系……”
到底是什么样了不得的大事,需要杨皇后如此小心谨慎地保守秘密,不将其他任何人牵扯进去呢?
屋里的人闻言都皱紧眉头,疑惑不解。
还是杨临沉稳,片刻,开口道:“既然坤宁宫里外不通,那就从宫外着手吧。看看皇后娘娘被禁足,谁窜得最兴,就想法子从那里打开突破口,查明缘由。”
眼下也只能是如此了。
这个年,谁都过得不痛快。
果然,不出三天,就查明有皇子的母族借由过年走亲访友的大好时机,多次出入汾阳王府。
萧秬得知消息后,冷笑道:“赶在此时和汾阳王往来,胆子真是不小!”
可惜以他现在的身份,只怕无论说什么,隆庆帝都会先犹豫存疑三分。
萧秬无奈,只能去见惠妃,希望劝服惠妃把帮他开这个口。
从惠妃代管六宫内务之后,从未没有借机苛待过杨皇后这一点,萧秬就知道,惠妃是一个心地方正纯善之人。
然而惠妃一向在宫中奉行低调行事、明哲保身的原则,自然不会在这个当口答应帮萧秬开这个口。
却暗地里将消息传回了林家,让大家早做防范。
林家世代清贵,声名有余而实权不足,若是真的会有重大的变故发生,自然要早作绸缪。
林家的当家人,自然又将消息传递给了家里的其他主事人,让大家早做准备,其中就包括近两年又重新融入家族的荔山居士。
荔山居士得闻消息之后,怅然叹道:“国运式微,是天子失德也,而犹不之悟,可悲,可叹呐!”
随后便将消息传递给了萧稷。
萧稷一直将汾阳王盯得死死的,自然知道汾阳王府最近门庭若市。
不过对于萧秬和杨家的打算却不清楚。
如今知晓萧秬和杨家有意借此机会一举制敌,自然不吝啬于此时帮助他们一把,也算是报答杨皇后这几年的香火之情了。
于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在璀璨的花灯街市上,有人当路,怒斥城楼上正意气风发、与民同乐的隆庆帝为夺帝位不择手段,甚至暗示先帝之死也和隆庆帝有关,而传位于隆庆帝的那封诏书,只怕也是伪造的。
隆庆帝气急败坏,挥手让人拿下大胆狂徒。
那人既然敢当众斥责隆庆帝,本就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在侍卫们抓住他之前,又率先挥刀自尽,以死进谏了。
然而事后却很快查出,此人乃是最近经常出入汾阳王府的贵妃母族的人。
隆庆帝大为震怒,认为这是汾阳王和贵妃母族勾结,向他正式宣战。
当即将最近出入汾阳王府的朝臣全部都呵斥了一番,一律贬谪,甚至是打杀。
此举,自然引起了相关朝臣的强烈反抗,见进谏喊冤无效,他们只能和汾阳王抱团,催促汾阳王起事,以期能保全自己的家族。
汾阳王也没有料到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竟然还有知情人活着,还恰好在此时出来,揭露当年隆庆帝夺嫡继位的真相。
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那人自知单凭自己无力和隆庆帝抗衡,就利用他如今和隆庆帝的矛盾,让他来做这个马前卒。
事出突然,他准备仓促,此时根本就不是举事的好时机。
可是隆庆帝显然将元宵节那晚那个以死进谏明志的人的行事怪在了他的头上,而他也不愿意在这种紧要的时候失去这些有意投靠自己的人,几相权衡之下,汾阳王只能一封紧急传书送到西凉王庭,决定近期举事。
不过在这之前,为了让胜利的把握更大一些,他决定将当年隆庆帝自己私下里勾结西凉,却又反过来栽赃晋王萧刚以保障帝位的事情也一并揭露出来,让隆庆帝彻底失去臣民的支持,也让自己的举事变成是被迫而为之,师出有名,为将来铺路。
同时在私下里,汾阳王加快速度,逐个击破,妄图蚕食隆庆帝那些隐秘的依仗。
这一切,都多亏了潘玉儿及时传递的消息。
二月二,龙抬头。
在这个大吉大利的日子,汾阳王当街摆祭,祭祀晋王萧钢及其妻儿,当众忏悔自己当年因为惧怕圣命,而做出的那等糊涂事。
而如今他终于幡然醒悟,不再惧生死,誓要为地下的亡魂讨回一个公道,告诉天下臣民,谁才是真正的祸国者,只求余生心安。
一时间京城震动,举国不安。
隆庆帝得到奏报之后,气得将整个御书房都打砸得狼藉一片。
“血口喷人,朕倒要看他有何证据!”隆庆帝恨声道,“召集京畿卫,就说汾阳王心存不轨,污蔑圣君,伺机动摇我民心,其心可诛!凡我大梁子民,人人得而诛之!”
不过是个小小的异姓王罢了,就算是有些能耐,又怎么能够翻出他的手掌心去?
至于历史,那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汾阳王想要一步登天,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命来享受!
汾阳王既然敢当众路祭,又怎么会没有防备着隆庆帝恼羞成怒、惊惶忧惧时不遗余力的报复?
在京畿卫到来之前,他就先一步派自己的人围困了皇宫,并且将当年隆庆帝西凉王庭往来的书信,公之于众。
毫无预料的,内乱突发,整个京城顿时乱成一团。
武安侯府大门紧闭,除了巡查院子的护卫,所有人都聚集到颐和堂,神情凛然,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