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天气,在中国北方已是寒风呼啸飞雪连天,此时的越南广宁省,正是一年中气候最舒适的季节,告别了夏季的湿热,凉爽和煦的微风吹散了一天的劳累。傍晚的广安海港,绚烂的晚霞在海面折射的阳光衬托下,更显瑰丽多姿,整个海港仿如一幅欧洲油画般的宁静祥和。
教导二营的士兵们正陆陆续续向海港走来,他们身后,拖着一支长长的队伍,队伍的末尾,竟将将走出广宁省府——鸿基城。
黄麒英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鸿基城,眼中没有离别的不舍,因为这不是他的故乡,而是他带兵征服的第一座城市。此时的鸿基城异常的安静,城中百姓只是偷偷的观望着他们的离开。梁家军军纪森严,除了府衙和府库的财产物资,并没有抢掠百姓的一分一厘,但还是没有百姓敢和一支杀气腾腾的军队打交道。
送走了最后一批物资和俘虏,黄麒英终于带着齐装满员的教导二营离开广宁省,乘坐海船与梁家军主力汇合。
黄麒英不知道的是,他们离开后的第二天,受命从海防提心吊胆过来的越南军队,发现鸿基城竟然是一座不设防的城池,意想中的英国人军队早已撤离一空,顿时欣喜若狂,在军官的带领下,这支军队立马化身为禽兽,开始享受抢掠的盛宴!鸿基城内处处都能听到惨叫哭喊声,百姓家中值点钱的东西都被哄抢一空,大姑娘小媳妇沦为这些匪兵们的公共财产。
鸿基城的百姓们没遭受异国军队的丁点损害,却被本国同族军队祸害了!
这支军队的军官们聪明得很,他们干的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完全可以推到那支英国人军队身上,所以今天的事他们干得心安理得,丝毫没有后顾之忧!
兵祸赛蝗虫,人命贱如草!
他们给上司的汇报肯定是如何英勇奋战,拼死对敌,敌军在他们的勇猛进攻之下溃不成军,损失惨重,狼狈逃退。
一昼夜的航行,黄麒英和二营又于傍晚时分到达登陆点——顺化以北三十多公里的海岸,梁大少爷的传令兵已经等在此地了,带来了梁大团长的命令:教导二营开往西部山区隐蔽,隐蔽地点就是教导一营刚登陆时找到的一处山谷;二营副营长黄麒英带领营参谋各连连长速至团部开会。
黄麒英带着几个参谋赶到团部时已是深夜,梁大少爷和铁桥三梁坤,团营两级的参谋和一营的几位连长正等着他们呢。大家围坐成一圈,梁大团长清了清嗓子开口了:“各位,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种种迹象表明,越南人准备和我们打一仗。这是计划之外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我们现在撤退,相信越南人也拦不住我们,那么我们可以说是全身而退,没有什么损失,而且打了一场局部的胜仗,还缴获了不少战利品。”
说到这里,二营的人脸上都露出了自豪的笑容,接下来梁大团长却是话锋一转:“但是,如果我们撤退,实际上就是失败了,因为我们的战略目标没有实现。我们来越南的目的是占据广宁省的煤矿,其它的赔偿条件只是附带,如果现在我们撤退了,越南朝廷肯定不会同意我们占据煤矿的要求。”
在座的几位想了想确实如此,梁大团长继续说道:“之前我们一直冒用英国人的名义,因为越南朝廷和大清一样,看到洋人都害怕,越南人和法国人打了几仗,现在整个南部六省都割让给法国人了,但是现在他们肯定发现了我们不是真正的英国军队,毕竟我们的队伍里只有那么几个洋人。所以我估计,他们已经开始调兵遣将了,这几天和我们的谈判只不过是装装样子想麻痹我们。”
铁桥三接过话头说道:“确实如此,这几天的谈判越来越没有诚意了,先前答应的条件现在也要跟我们扯皮”。
梁思瀚点了点头:“现在我们就比较被动,反而被吊在这里。如果继续兵分两路,更容易被他们各个击破,所以我把二营调过来隐蔽起来,一是增强我们这边的实力,二也是为了麻痹越南人,他们天天派人来谈判,其实也是监视侦察我们”。
参谋们开始反思之前的计划,现在看来很明显的漏洞当初怎么没想到呢,要真被越南人抓住机会围住二营,那不是害了二营的弟兄嘛!几个参谋顿时脊背发凉,有人甚至头上冒出冷汗了。
梁大团长站起身来:“现在我们的劣势是兵力比较单薄,所谓兵到用时方恨少,看来这次回去以后要加紧扩军。但是我们并不是没有机会取胜,诸位请看”他手拿一根木棒,指着桌子上临时做的地形图说道:“顺化王城里面有越南最精锐的禁卫军一万多人,我们这里只有不到两千人,因为不知道我们的来历,吃不准我们的实力,越南朝廷不敢轻易冒险来攻击我们,毕竟这支禁卫军担负着守卫王城的重任。所以我估计,他们肯定会抽调北方的兵力,集中起来攻击我们的后方,然后王城里面的禁卫军趁机攻击我们的正面,给我们来个两面夹击”。
“嘶”,众人听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梁大少爷的两位师父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梁家军毕竟是一支新成立的队伍,还没有经历过生死考验。
“你们不用太过紧张,我们的对手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战术都比我们落后许多,要不然我也不会带大家冒险。我们的优势是我们有这么多的大炮,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炮兵们已经能熟练发炮了,只是准度尚须锻炼,好在美国教官都在,有他们的临场指导,相信炮兵们会有很大的进步,实战才能真正的锻炼出水平,而且我们这次也是带足了炮弹。当初英法联军打北京城时,一万多英法联军对阵十万蒙古骑兵,就是靠大炮把十万蒙古骑兵给炸散了。”
“第二个优势是机枪,大炮轰炸的是远距离的敌人,机枪打击的是距离一百米到五百米之间的敌人,实际上,机枪的杀伤力比大炮更恐怖。洋人有句话叫做: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一个冲锋的士兵很难避开机枪的扫射”。
“这两个优势越南军队都没有,他们的武器很落后,远距离武器还是弓箭为主,也有一些土枪鸟枪,近距离就是大刀长矛,这样落后的军队,光靠人多是没用的,而且他们的军队并没有坚强的战斗意志,所以我们不需要太过害怕”。
“而且我已经派特战队潜入河内,河内是越南北方兵力最多的大城,他们要实现两面夹击,肯定会动用河内的军队,特战队会盯住他们,所以北面的越军动向我们能提前掌握。”
梁大团长长篇大论说了许多,拿起茶杯喝了口水,让参谋们商量制定作战方案。实战才能锻炼军人,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有过一次教训后,这些参谋再也不敢随意的纸上谈兵了,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都会仔细推敲,反复讨论,还会分成两组模拟对抗,果然有了一些参谋的模样了。
梁家军制定的作战方案是:在离顺化二十多公里的地方设立一条战线,阻挡北方过来的越南军队,工兵先在那里修好工事,炮兵算准距离建立炮兵阵地,机枪阵地修建成侧翼射击模式。待越南军队冲过来后,先用炮轰,再用机枪扫射,然后二营从他们后方开炮开枪,先给他们来个两面夹击。
打败北面这支军队后,全力对付顺化方向的禁卫军。所以对这一面的敌军先以防守为主,但也不仅仅是防守,重炮连的三十二磅大炮就是用来轰炸顺化王城的军队,先发制人的轰炸,必将引起越南禁卫军的混乱,实现拖延他们的进攻的目的,利用这个时间差先消灭比较弱的北方军队。
如果禁卫军不计损失冲过来,就利用工事打阻击,后面还设置了三道防线,即使挡不住也可以逐步后退。
经过长时间的论证推理,作战方案越来越科学合理了,这次作战会议是梁家军的第一次实战会议,他们肩负着这支队伍的生死存亡,因此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不知不觉中,外面的天色已经放亮,他们的会议开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