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夏季已经渐渐冒头,连晚风中都带着湿热的气息,让人莫名的躁动。
时间是晚上7点22分,程恩宥独自站在大厅中盯着电影票出神。是VIP厅?现在连影院也有VIP了吗?上次他来这种地方看电影还是四年前,这世界变得可真快。不出几分钟,孟泽予就抱着两大桶爆米花出现了,手中还有饮料和小吃。
“阿泽,明明四个人,你为什么把座位分开买?”
“我没分开买啊,是因为这是VIP的小厅,我买不到四个连在一起的座位。”
“什么?你当我是傻子吗?什么叫买不到连在一起的座位?”
孟泽予大感委屈的作了个鬼脸,“你进去影厅看看就知道了,我还能骗你吗?”
“萧诺说她们还要多久?”
“快了快了,女生准备的久一点嘛,毕竟人家也要打扮打扮对不对?”
打扮?程恩宥对此不置一词,再往前看时就见着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右边的是萧诺,她穿了条深色的牛仔短裤,上面的黑色T恤有种英朗的质感,不得不说这人身材不错,做为一个即将进入高中的孩子她的确发育得太成熟,一个小V领就显出了*的线条,而且萧诺的腿白得出奇,走路的霸气姿势就跟在走T台一样。而她身边的夏向熙穿着简单的白T,中间映着的草绿色字母,让人觉得很清爽,下面是条修身的浅色长牛仔裤,夏向熙身材很匀称,不像萧诺那样前凸后翘的。这一路跑过来的两人脖子里都蒙了层细汗,肌肤在影院的灯光下泛着油光。
“诶,这里这里!”孟泽予挥着手,不经意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你们怎么搞的?知道几点了吗?”
夏向熙连忙说:“对不起不对不起,是我耽误大家跟一诺了,对不起。”
电影即将开场,四人不再多说就进了影院。
这个影厅很小,只能容三十来人,座位都两两成列的分开了,难怪孟泽予说他买不到四连座。程恩宥正出神,孟泽予跟萧诺两个就抢了第五排的最佳位置,把右边靠角落两个留给了他跟夏向熙。
“这黄金地带都是先到者先得,我跟一诺就当仁不让了。”
程恩宥跟夏向熙互对一眼,拿起分好的零食就走到了座位边,“你喜欢坐左边还是右边?”
“我坐左边就好了。”
夏向熙乖乖的接过爆米花,装作轻松的啃着,可心里却有些紧张。广告过后突然灯光一暗,吓得她整个人往后一颤,原来是电影开始了。
“你没来过电影院吗?”
“来过啊。”
“怎么关个灯就吓成这样?又不是看恐怖片。”
她哪里是害怕,但这是她第一次跟男生坐一起看电影,难免有些紧张。况且,自从那件乌龙的跳楼事件后,她在程恩宥面前就觉得无比尴尬。
开始的半个小时他们都没有说话,电影有些无聊,反正是些堆积套路的东西,说是青春片但好像跟青春没什么关系。在沉默中夏向熙有些难熬,她下意识的看向另一列的孟泽予跟萧诺,这两人有说有笑的,还不时对屏幕指指点点。
夏向熙手足无措的摸到右手边想喝点饮料,可马上就跟触电一样缩了回来。她一偏头,果然那人也在看着自己。此时,程恩宥的手正握在那瓶可乐的瓶身上。奇怪了,不过是抓了抓手背而已,她平时跟程恩宥也有肢体接触啊,怎么今天反应这么大?
“你想喝这个?”程恩宥终于发话了。
“没,没啊,”夏向熙马上拿起放在左边的奶茶,解释道:“我忘记我要的放在左边了,是不小心拿错了。”
一瞬间,她面前多了瓶喝了大半的可乐。
“喝吧。”
“不用不用了,我说了拿错了嘛。”
程恩宥将那塑料杯夺过来晃了晃,“你这瓶奶茶都空了,你还装什么?”
“没关系,我不渴。”
“你不喜欢可乐?”
“不,不是。”
“好,那就是不喜欢我喝过的可乐。”
“你不要老是乱想好不好?”夏向熙一摆手,声音顿时拉大了两倍,“当然不是了!你喝过的又怎么样?我才没有嫌弃你。”
不只前排的人,连孟泽予跟萧诺也看了过来,夏向熙顿时埋头藏进了座位里,程恩宥起身走进了过道里。糟了,连他也觉得丢脸。五分钟后,那人弯着腰又回来了,坐下后才将一瓶同款可乐递到她面前。
“啊……啊?你去买这个了?”
“看个电影也能吃那么多零食,难怪会口渴这么快。”
“看电影就是要吃吃吃喝喝喝的啊,难道像你这样不说不动的跟入定一样吗?”
“我不说话,你就不会跟我搭话吗?”
夏向熙拧开了瓶盖,“什么?”
“没什么。”
“你一句话都不说我怎么知道怎么跟你搭话?”
“你跟我一起坐,是不是觉得很别扭?”
“没有。”
她还没说完呢程恩宥就起身,“我去把萧诺换过来。”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为什么老在想法子逼我呢?”她的声音再一次拉大了两倍,前排的两人回过头来,显然是忍无可忍。
“你就非要让我丢脸吗?”夏向熙拉了拉他的裤子小声说着。
这下程恩宥消停了,坐回座位后啃起了零食。而夏向熙气鼓鼓的,明知道这人玩惯了套路,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往里掉。
这人到底是有多缺乏安全感啊?难道非要别人把自己的想法都剖出来让他检阅完了,他才会放心吗?反观孟泽予跟萧诺两人,夏向熙真觉得心累。
“你觉得好看吗?”程恩宥终于说了句。
“挺好看的啊。”
“挺好看?你觉得这些虚构出来的东西很好看?”
“我就是觉得好看,我是他们的粉丝,只要他们演的东西我都看,我看的就是他们的脸我不是看剧情,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能,”程恩宥回得理所当然,“你们女生果然就是这么肤浅的动物,除了看脸什么都不会,而且他们这帮子演员,演技尴尬,长相也是不上不下,让人看着连吐糟的心情都没有。”
“程恩宥,你长相就有上有下了?”
“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
“你说我长得不不如这几个白脸小子?”
“你嘛?”摸清了这人那一套,夏向熙也将计就计的卖了关子,“你长得……”
“怎样?有不好听的就快说。”
“你长得挺好看啊,轮廓分明又透前倔性,让了看了就能记住。”
程恩宥正拿薯条的手停住了,“什么?”
“我的意思就是你长得挺迷人的,要不我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把出入证借你了?”
“你当时是看脸来的?”
“当然,我那时候对你一无所知,不看脸还能看什么?”
“你真是肤浅。”
夏向熙嘿嘿一笑,尴尬稍稍化开些后,她才说:“那个,以后别再做那么冲动的事了。”
“什么事?”
“那晚在天台上,如果真发生了意外呢?”这夏向熙自那天后第二次说起:“大家该怎么办?你哥哥会怎么办?”
“你呢,你会怎么办?”
“我?我……当然会很难过啊。”
“这是感觉,我是问你会怎么办。”
“我会怨恨自己一辈子,会被那一天折磨一辈子。”
“会吗?”程恩宥突然扭过头来,在暗中注视着这人的眼睛,“你根本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为什么说得这么笃定?”
“我……”
“而且,你根本不知道怨恨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吧,只是说说当然觉得轻松了,你不明白的,那种感觉简直可以把人逼疯。”
“我是不知道,但我还可以去想象去体会,你的那些感觉难道我就不能试着去理解,试着去明白吗?我既然回答了,那就一定能做到。”
“一定能做到?”程恩宥笑了笑,“你连一个原因都说不清楚,还谈什么做不做到,这种东西都是说说就忘了,十年之后谁会记得。”
“我当然会记得。”
“为什么?”
“因为,你是特别的。”
尽管只有屏幕的光亮,但程恩宥还是看得清这人的眼神,她温吞的眸色中难得有些倔强,好像花了很大决心,夏向熙才继续说道:“因为,是你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啊,就像是……我从来不知道天台上会有那样的风景一样,你这个人,让我觉得新奇又深刻,哪里是十年就会忘记的?就算以后大家毕业了,都去了不同的城市上大学、工作,我也一定会记得。”
程恩宥嘴角终于染上了一丝笑意。
新奇又深刻?这样的形容,也好像自己对夏向熙的感觉。她这么一个无趣又傻呆呆的人,竟然也让自己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十年?上大学?工作以后?这样的节点上大家就已经分开了吗?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了吗?不会的,他们绝不可能就这样被定格在彼此的回忆中。
程恩宥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想法,他不要分开,绝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