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伸出手去，轻轻摇晃着飞燕的肩膀，轻声地叫道：“飞燕，你醒了。”
然而，地上的人没有半点反应，被血液溢盖的嘴唇像是坚冰一般，透着刺骨的寒冷。
六月的天气，原本应该是温暖的，可飞燕浑身上下都是冷冰冰的，她朱唇青白抖动着，呼吸越来越急促，颤声说道：“飞燕，别死，你不要死，现在我只有你了。”
躺在身旁的飞燕没有一丝声响，因为后半夜在马车里淋了很多雨，她全身都是湿的，身体一直在发抖。
书瑶半跪起身，扶起她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腿上，一把脱下了飞燕湿漉漉的外衣，然后双手迅的揉搓着她的手，一边揉搓着，一边不断的哈气，慌忙地说道：“醒来啊，醒来啊，你醒过来好不好……”
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落在飞燕的脸颊上，昏迷中的飞燕眉头轻轻一皱，被血浸湿的睫毛檄微抖动，像是深秋的枫叶一般，已经静无声息，沉静的眼睛渐渐请明，终于看请了面前双眼迷蒙的女子。
“别……”声音低沉沙哑，微小几不可闻。
“你……你醒了！”书瑶哭着说道，见她嘴唇颤抖，连忙凑上前去，伏在她的嘴边说道：“你想说什么？”
“别……”飞燕声音沙哑，破碎的不成句子，只说出一个字，几丝血迹就在唇角浮现了出来。
“别说了，什么也别说了。”书瑶紧咬下唇，慌忙地说道：“你好好休息，等回去以后，你就好了。”
别害……怕……”飞燕温软的嘴角，淡淡扯出一个笑容，尽管脸已经被划得稀巴烂，可这样的笑容依然美丽。
书瑶眼睛一酸，大滴的眼泪霎时间夺眶而出。在这个空气混浊的脏乱马车里，在那个从不愿意倾听自己内心声音的男人面前，她看起来是那么的麻木冷漠。
而现在，在这个她认为是自己唯一亲人的人面前，她的伪装，她的隐忍，她的那些必须做出来的冷漠突然就那么不翼而飞。
书瑶紧紧抱住飞燕的身体，似乎想从这个冰冷的身体上汲取一丝温暖一般，哽咽地说道：“我不害怕，我怎么会害怕，你这个傻瓜……”
那些凝结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坚冰，散着幽冷气息，似乎已经开始冻结了她的内心。
书瑶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双眼迸射出强大的信心，她抱着飞燕虚弱的身体，声音坚定地说道：“飞燕，你一定会没事的，你坚持住，不要睡，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书……书瑶……”飞燕声音淡远，听起来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别……难过……”
“不难过，我不难过，”书瑶强作笑颜，眼泪却不住的夺眶而出，展颜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不难过。”
飞燕嘴角温软，轻轻得扯出一个笑容，笑容淡远，好似旷野烟雾。
“飞燕，你不要睡，好吗？”书瑶声音细小，之前在马车里，两名黑衣人摁住了她，带头的黑衣人用刀子在她脸上划了一道又一道，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如今还在自己耳旁响起，叩击着她的心。
后来那帮人又将她打成重伤，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书瑶知道，若是她此刻睡了过去，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好……”飞燕声音微不可闻，可是还是缓缓得颔答应，“我不睡。”
“嗯，”书瑶脸上满是泪水，连忙点着头说道：“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再坚持一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飞燕的声音虽然有气无力，可是此刻听在书瑶耳朵里，却好似仙乐一般。她将飞燕的身体扶起来，脱下自己身上的衫，紧紧的裹在她的身上。
“飞燕，我们走。”缓缓将飞燕扶起，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口，书瑶沉沉的叹了口气，然后仰头小声啜泣了一声。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这样害她们，她想不到，为什么柳无痕竟然可以如此狠心的将她们连夜赶走，她更加想不到，此时此刻，柳无痕竟然没有上来看她们一眼，一路护送她们的竟然是自己一直嫉妒的那个人。
飞燕安静的靠在她怀里，她一点也不敢动，生怕碰到她脸上的伤口。尽管已经这样狼狈，可是却丝毫无损她身上那股上好的芝兰香气。
天还在下雨，路上很滑，马车一直在颠簸，书瑶紧紧抱着飞燕，生怕她会离自己远去。外面偶尔传来死侍的声音，车轱辘压在水泥上发出声响，可车内却是一片沉寂，安静得连轻微的鼻息声都能听见。
“飞燕，你睡了吗？”书瑶突然沉声问道。
飞燕默不作声，书瑶顿时就有些慌了手脚，刚要低头去看，低沉的喘息声就缓缓响起。
“没有。”
“飞燕，我们说话吧，说话时间就过得很快了。”
短暂得沉默后，靠在她怀里的女子轻声说道：“好。”
“飞燕，过了这么多年，我们又靠在了一起，我好怀念小时候的日子，你呢？”
“嗯，我也……怀念。”
“那个时候我们什么事都不懂，我胆子比较小，我爹管我比较严，你胆子大，你爹管不动你，你就经常翻家里的围墙，偷偷跑出来，带着我翻我家的围墙，一起跑出去玩，”书瑶安静的说着，眼睛里一直有东西流出来，声音沉沉的说道：“结果被我爹发现了，我被罚在后院跪三个时辰，你害怕我膝盖受不了，就偷偷找来软席垫在我膝盖下，然后陪着我跪着，那时的我们就像现在一样靠在一起。”
飞燕呼吸微弱，可是还是能感觉到一丝一丝淡淡得呼吸吹在自己得后颈上，她是那么的安静，安静得没有感觉不到一丝气息声，眼里充满了绝望，却又仿佛回到了书瑶口中所说的那个童年时代。
书瑶的声音在轻颤，轻声说道：“飞燕，你逃出去第一件想做的事是什么？”
“第一件？”飞燕轻轻吐出一口气：“不知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