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那会儿才知道自己从里到外每根毛发都是逃不出周沉的眼睛的,这男人心思细致又敏锐。
她迫于淫威,只能乖乖将睡衣脱掉,结果可想而知了,她身上可不止藏了一两处伤!
当时群殴的时候对方有好几个人呢,其中有人操了家伙,何欢也是打得挺投入的,虽然占不了上风,但对方也不会顾忌她一个小小弱女子就对她手下留情,所以身上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
手臂和肩膀上有大片淤青,小腿有擦伤,好在都不算严重。
周沉拿了药棉和活血化瘀的药膏过来,先替她把擦伤的地方清洗了一下,再捏住她的手臂帮她擦药膏。
其实不擦还没那么疼,可周沉卯着劲揉,何欢绝对相信他是故意的。
“轻点行么?”
“现在知道疼了?当初打的时候怎么没觉得疼?”
“……”何欢也不说话了,反正就是自讨没趣,只能咬牙忍着。
她忍着周沉又心疼了,皱着眉,动作不知不觉放缓。
房间里一点声息都没有,周沉替何欢上完药,收药箱。
何欢坐在床边窸窸窣窣地穿睡衣,抬头刚好看到周沉的侧脸,灯光下很明显地可以看清他眼下一大块青色。
他马不停蹄地从德国赶回来,坐了十多个小时飞机,又为了她的事折腾了半夜。
“对不起!”她突然开口。
周沉抬头见她一脸愧疚地坐在床边,什么气都没了,将药箱合上,叹息:“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在酒吧那种地方出事,我知道你跟于玮彤感情好,但有时候帮朋友也得量力而行,况且我也不是每次都能保护你!”
周沉今晚的确是很生气,何欢也看出来了,他是真的担心自己。
“知道啦,你都训了我一晚上了。”何欢讨饶似地过去缠住他的手臂,“行了行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没有下次!”
“好,没有下次,就算有下次我也保证不冲动出手,先给你打电话搬救兵!”何欢摇着周沉的手臂撒娇,周沉却为她这句话心里开始堵起来。
“何欢!”
“嗯?”
“我以后未必总能帮到你!”
“我知道啊!”何欢并没有多考虑他这话的深意,只想赶紧把这事压下去,于是圈住周沉的脖子在他额头亲了一口,“好了晚安吻,可以睡觉了吗?我都困死了…”自己簌簌地钻进被子。
周沉闭了下眼睛,在床边坐了好久才上床睡觉。
何欢那时候早就进入梦乡了,周沉伸手过去撩开她额前的头发,巴掌大的脸入梦之后显得更加柔静。
第二天是周末,周沉不用去公司,加之昨晚折腾了一夜到天亮的时候才睡,所以他便起得晚了些。
醒的时候快接近中午了,他习惯性地看了眼床头的闹钟……
“何欢…”周沉的手臂朝身旁的位置揽过去,却只揽到空气。
旁边枕头已经摆好,何欢不在床上了。
周沉揉了揉眉心,套了一件厚外套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一声声机械式的背书声从大厅门口传来,周沉无奈摇了摇头,小丫头还有这么用功的一天啊?
“周先生…”正在打扫客厅的阿姨见到周沉下楼赶紧打招呼。
他立即比了个“嘘”声,阿姨会意,抿嘴笑着拿着抹布去其他地方打扫去。
周沉站在厅内看了一会儿,透过宽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何欢坐在门口背书。
她也会找舒服,搬了一把藤椅坐在大厅门口,冬日临近午时的阳光刚刚好,她坐在那又能晒太阳又能背书,不过表情看上去挺痛苦的,周沉好奇,往门口走近了一些。
在背什么书呢这么痛苦?
周沉靠近之后看清了,是一本英文教科书书,上面老师应该给她划出了期末考的重点,即使这样她还是愁得想死。
“e-t-e-r-n-a-l,eternal,e-t-e-r-n-a-l…eternal……”
何欢像小学生一样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往脑子里记,一个单词重复了好几遍,终于大抵记住,只是发音实在不标准。
周沉看不下去了,推门走过去。
“念得不对,第一个e在这单词是发i的音,所以应该是\/ɪ'tɜːnəl\/,而不是\/e'tɜːnəl\/。”
何欢这才发现周沉站在自己不远处,她兴奋地将书搁到膝盖上。
“你起床了?”
“嗯,为什么你起来的时候没叫醒我?”
“见你睡得挺熟。”何欢笑着回答,又扬了扬手里的书,“况且我还要复习。”
“所以你今天起得很早?”
“嗯,7点多就起了,下周就得考试了。”何欢挺烦的揪着书边角。
许多人看何欢的面相吧,觉得她柔柔静静的,读书成绩应该挺好,实际情况却是完全相反,她大学之前一直处于学渣行列,每逢学校月考大考之前沈澈都要安排时间给她辅导功课,结果天赋如此,她成绩在班里一直垫底,特别是英语成绩简直一塌糊涂,基础差语感差,经常挂科,所以高考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艺术类学校,因为艺术类学校对文化课的成绩要求略低一点。
可谁想学音乐还得修英语啊!
“复习得怎么样了?”周沉走过去,何欢愁眉苦脸。
“心里没底,脑子里根本记不住这么多单词,背过就忘!”
周沉已经猜到了:“你这样当然记不住,必须音形意结合着去背单词。”
何欢耸耸肩:“音形意结合?我很多音都读不准,你刚才跟我纠正的单词怎么读来着?”
周沉又将那单词的发音重复了一遍,他是标准的美式口音,浑厚自然,末尾稍稍有些卷儿,何欢听得在太阳底下眯起了眼睛,花痴一样看着周沉:“真厉害,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各方面都厉害!”
“……”周沉觉得她的恭维简直虚伪到令人发指,“说吧,你脑子里打什么鬼主意?”
何欢嘿嘿笑了一声,扬了扬手里的书本:“周先生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给我这书上划出来的重点单词重新教一遍呗!”
“……”周沉觉得她还真有脸提。
“堂堂周太太要是挂科很丢脸的,而且是丢你的脸!”她还特意说了事情的严重性,周沉见她眯着眼睛的样子心早就软了,只能回屋搬了另一把椅子过来。
有时候周沉会想,他娶了何欢果然是给自己添了一个大麻烦啊,要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还要操心她的学业,之前是又当丈夫又当爹,现在连老师也当上了。
“刚才你念的单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
“什么意思?”
“嗯……?”何欢将笔头咬在嘴巴里,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来,最后还是贼兮兮地要翻书看。
周沉简直太佩服她了,摁住她翻书的手。
“你一大早复习到现在都快四五个小时了,单词意思还没记住?”
“……”何欢舔了舔嘴唇,万般委屈,“我都说了我根本记不住,背了后面忘前面!”
周沉只能嘘口气。
“永恒!”
“啊?什么永恒?”
“eternal,这单词是永恒的意思,形容词!”
“哦!”何欢狠狠记了记,突然又想起什么,咧嘴笑着看向周沉,“那永恒的爱怎么说?”
“……”周沉没吱声。
她不放弃:“eternallove?”
周沉瞪了她一眼,抽了笔在她脑门上重重捶了一下:“别分心,给我好好复习!”
……
那天周沉还真把自己宝贵的时间都耗在何欢身上了,中午两人简单叫了外卖,下午去二楼卧室的阳台继续。
阳台比较舒服,有桌子和榻榻米。
周沉先将每一篇上面的单词和重要语法句子先给何欢梳理一遍,她再一个人坐在榻榻米上闷头背下来,背完周沉再给她默读一遍,这样算是过了一课,紧接着再继续第二课。
临近下午3点的时候终于把大半本书都啃完了,何欢倒在榻榻米上眯着眼睛。
“周沉,好困啊…”她确实也应该困了,昨晚她也没睡几个小时,早晨一大早就出来背单词。
周沉揉了揉她发红的眼睛:“要不去屋里睡一会儿?”
“不用了,再坚持一下,再有两小时就能全部背完了。”她毅力还是挺强悍的,无奈哈欠连天,只能再求助于周沉:“要不你去楼下给我煮杯咖啡上来?”
周沉照办了。
十分钟之后端着咖啡去了阳台,结果却见何欢已经靠在榻榻米上睡着,书被她摁在胸口,另一只手里还捏了一支笔。
周沉无语,拍了拍她:“何欢,去床上睡,这样会着凉。”
何欢嘴里哼了一声,却没有动。
周沉也不喊了,将书和笔从她手里抽出来,抱着她往卧室里走去。
何欢被放到床上之后舒适地卷着被子滚了一圈,周沉脸色发沉,将她从被子里拽出来。
“把外套和睡裤脱了,不然一会儿起床又该着凉。”
何欢哪里还听得见啊,抱着被子酣睡过去,周沉没辙,只能自动从老师的角色转变为她爹,撩开被子把何欢的厚外套和厚睡裤扒了下来,何欢半梦半醒的,光着腿穿着紧身内衣在床上滚了一圈,手臂和腿上的伤就露了出来。
昨天上过药之后有的地方已经结痂,淤青也散开来,颜色没那么深了,但面积扩大。
周沉有时候其实真的挺气何欢的,这丫头看着聪明,但是又总不会照顾自己。
他见她睡得挺香,去楼下拿了药箱上来,想趁何欢睡着的时候再给她上一遍药,结果活血化瘀的药膏刚揉上去,何欢便绷紧身子轻哼了一声,屁股撅起来,弓着腰不让周沉碰。
“流氓你,讨厌!”她昏昏沉沉的以为周沉在占她便宜。
周沉原本真不想把她怎样,但她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轻哼简直太动听,加之他前几天一直在德国,也算小别胜新婚吧,周沉也就顾不得了,合了药箱真的贴上去开始认真地“占她便宜”起来。
何欢梦里稀里糊涂的就被周沉进去了,醒过来的时候正好见这男人的头正趴在自己胸口,硬硬的头发刺得她一阵战栗。
她原本想推开他的,但周沉一个挺身,何欢弓着自己叫了出来。
一下子就要了周沉的命,他更起劲了,床都跟着摇起来……
那会儿夕阳还没往下沉,淡淡金色的光线从窗口照进来,阳台的门还没来得及关,窗帘敞开着,如果对面别墅有人站在窗口,应该一眼就能看到屋子里两具交缠的身体。
不过无所谓了,偶尔光天化日一下其实挺刺激。
何欢的叫声渐渐就盖过了风声。
情动之处她捧住周沉的脸,亲吻他的喉结,问:“这几天在出差有没有很想我?”
周沉真不是会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他没具体回答,只轻轻“嗯”了一声,却加快身下的力度和频率,他在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思念。
何欢讨饶了,求他缓一些,软绵绵地勾住他的脖子。
这丫头啊,黑亮的眸子在白日里更加显得清透,就像一块黑色晶石。
“问你啊……永恒的爱……用英语怎么说?”
周沉停了动作,喘着气,心里觉得这丫头真是够精明,怎么总能挑这种时候问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专心一点,别说话。”他的呼吸浑浊不堪。
何欢缠着他的腰身,后腰顶了一下。
周沉涨得皱眉。
“怎么现在就不能说了…?我就要你现在说……!”她有时候还真像个孩子,挺固执的,偏要周沉亲口承认。
两人都已经结婚了,他也为她做了很多事,但这男人从未跟她说过那三个字。
周沉偏不上她当,卯足劲开始动,后来何欢的思绪全被她摇散了,身子也摇软了。
最后一秒喷发出来,周沉粗粗喘口气,压在何欢身上,她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天花板。
“完蛋了…”
周沉心里一紧,立即抬起头来:“怎么了?你最近忘记吃药了?”
何欢眼神动了动,摇头:“不是,我是说我上午记的英语单词又全部忘记了,都怪你!”
周沉:“……”
完事之后周沉给何欢穿好衣服,两人躺在床上看夕阳往下沉。
他从身后搂住何欢,手指一点点绕她脑后的头发。
“下学期你们是不是该实习了?”
“嗯,下学期开学之后上半个月课,接着就可以实习了。”
“有没有想过毕业做什么工作?”
“老师啊!”何欢考虑都没考虑,转过身来万般笃定地看着周沉,“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吧。”
“嗯,你是说过,想做音乐老师。”她的话周沉都记着呢,“想去培训机构还是学校?”
“学校吧,学校正规一点。”
周沉想了想,没再接话。
何欢觉得他表情挺神秘的,捏了捏他鼻子:“喂,你不是说等从维也纳回来之后有东西要给我吗?”
“嗯,不过不急。”周沉在她额头吻了一下:“你睡一会儿吧,晚饭的时候我再叫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