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的风和雨都稍显平柔,拂过各处各地,使得万物润泽而生,春意初显。
荣福长公主盛长琼落胎一事过后不过半月,元凶便被逮住。
盛长宁听了底下的人说,是内务坊的一介洗衣婢,当年乃是白雪殿的一名宫婢,后来盛长琼罚贬她入了内务坊,从此便怀恨在心,此次见盛长琼回宫,她就起了反心……
以这样的由头,便轻易去害能杀自己数十遍的人,盛长宁是不信的,那宫婢想来也是妥妥的替死鬼了。
替的,自然是凰阳宫的那位了。
就是不知,寻替身掩盖罪行这事,盛长慕有没有为了他的贵妃而参与其中……
兴许是她想多了,盛长宁倚靠在榻边,捏捏自己的食指指骨,盛长慕还不至于蠢到看不出意贵妃的端倪,既能看出,便也不会做出维护要杀自己之人的事。
“那内务坊的宫婢现在如何了?”盛长宁凝声问了句。
既是替某人死的,必然是有亲人亦或是把柄捏在意贵妃手中,顺藤摸瓜地搜一下,或许能查出那与意贵妃密谋的男子究竟是谁。
立夏忙应答着:“那宫婢已经关押在大牢了,听闻还是陛下下的旨意。”
盛长宁眉头微蹙了下,“走,去罄北殿看看。”
立夏尚有些呆怔,回不过神来,“公主,您、您可是要去见陛下?”
“可……可奴婢听说,陛下近日来夜夜宿在凰阳宫,只怕是您去罄北殿要寻不着人了……”
盛长宁眉梢却是松缓了些,她一面道,一面已经迈着步子走出了淑芳殿,“无妨。皇兄如今是一国之君,朝政要事皆需在罄北殿批阅,皇兄自然也不会因美色,而耽误政事才是。”
既然盛长慕这样让人看不透,倒不如她亲自走上一遭,
立夏不敢再驳她的话头,连忙迈着碎步跟上前去,只刚至门口,两人便遇上了白露。
“你也跟着来罢。”
盛长宁没多做犹豫,直接下了令让白露跟随。
原以为自己终要像前些日子那般被冷落,却又骤然听及了公主这声,白露当即忍不住欢喜起来,她露了大大的笑容,脆声应了声“诺”。
去罄北殿的路上,没再碰见什么人,顶多是些宫婢,虽不大认得盛长宁的身份,但见着盛长宁身着的华服,一一都垂眉敛首冲她行了礼。
“是奉宁公主——”
行至罄北殿殿门,盛长宁被一人拦下,听着声儿显然是识得她的人。盛长宁抬眸看去,是个白面无须的小内侍。
此时正眯眼而笑地看着她,令人看不准他到底是何意思。
盛长宁看他有点儿眼熟,不动声色地想了片刻,这才记起这人,她重生之后第一次来罄北殿时,也是被狗眼看人低的这人拦下的。
“原是福公公。”
盛长宁半勾了下唇角,露了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出来,显得被人拦住而十分不耐似的。
那福公公也是不恼,眯笑的目光在盛长宁周身打转了一圈儿,继而道:“奴才请奉宁公主大安,公主若是要来寻陛下,请您回罢,陛下这些时日都呆在意贵妃那儿,来罄北殿是寻不着人的。”
“福公公历经前一回,竟还不曾学乖?”盛长宁眼色都没给他半分,笑一收,语气也毫不客气地道。
“……”
福公公被不客气地一呛声,一下子竟说不出话来了,过了好半晌,他的语气有些硬邦邦地道:“奉宁公主怎的就不信奴才说的话?陛下要去哪位娘娘那儿、哪个宫里头,岂是奴才能决定的,您这般言语,不是为难奴才吗!”
盛长宁觑了他一眼,眸色凝炼,她微微笑了下,“当真……如公公所言,陛下去了意贵妃那儿?”
福公公被她的眼神一怵,不觉话都开始有了结巴起来,“自、自然……奴才、奴才哪里敢有半分虚言……”
只是他的话都还未尽数说完,瞳孔就不自觉地睁大了,只见他面前的那位举止优雅的奉宁公主,明明脸上还带着笑意,手却一狠地直直推开了紧阖的殿门!
燃了烛火的大殿内,灯火通明,梁柱之上金龙盘旋,四下是一片赫壁盛辉。高台之上,有人的目光锐利投射过来。
“福公公?”
盛长宁面上的笑意很浅淡,被她提及的福公公不由想垂下脑袋去,好躲开这奉宁公主和陛下能杀人的视线……
殿门重新被阖掩,盛长宁一步步迈上前去,跪下在地,行了大礼,直至盛长慕出了声让她起身,她却仍是不愿起来。
“盛长清,你胆子也太大了!两次三番私闯朕的寝殿,你可知何罪?”盛长慕确实有些恼怒,他是看在长宁的面上,才会给予盛长清这般名头和待遇,但绝不代表着,她可以在宫中藐视宫规,随意地就恣意妄为!
“长清知罪。”
盛长宁轻飘飘地认罪,也不辩驳,倒让高位上的君王不觉凝噎了下。
“说说罢,又是有何事?”
盛长慕最近被前朝后宫中的事两面夹击,可谓是用“焦头烂额”来形容也不为过,如今盛长琼一事还尚未完全平息,远在江北的永淮王还需要安抚,处处之事看着算是风平浪静安然无恙的,却又似波涛暗涌,叫人着实烦躁得很。
盛长宁垂下眼眸,“长清是为着荣福长公主一事而来。”
“长琼?她之事你应是有所耳闻也是正常,不过这也无需你花心思忧心。”盛长慕不轻不重地落下一句话,话中的意思却很明显,就是不愿盛长宁插手这件事。
“那陛下可知,那谋害荣福长公主腹中胎儿的宫婢,曾在凰阳宫当过差?”
闻言,盛长慕直攒皱着眉头,“你莫不是想说,此事还要牵扯到贵妃?”
盛长宁在自己的话落之时,便抬眸朝上首看去,高位上的君王面色毫无其他情绪,只有微讶和不信,带上一些烦躁之意。
盛长宁放下了有些忐忑的心,看来,盛长慕对意贵妃下毒手之事,是并不知情的。
“长清有些话想与陛下诉言,还望陛下容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