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整好思绪,盛长宁端着手,转过了身去。
只见围在她面前的是三五成群的富家小姐,如今正值春意浓厚,如花般娇艳的姑娘们个个披锦戴翠,恨不得将旁边拥簇的花儿给比了下去。
“我是连翘,有什么事吗?”
盛长宁长眸微掀,一掠眼便将眼前的这些人打量了个遍。
听了盛长宁这般不卑不亢的姿态,有人便先笑了,“这能有什么事儿,我们不过就是想知道,连二小姐既只是被连夫人养在膝下,并不能同连大小姐比拟,是如何讨得主母欢心,得了这般泼天的荣华?”
荣华?
这人说的是连夫人要将连府家产,分半折给连翘做嫁妆的事罢?
真是好笑。盛长宁暗想着,若你们得知了我的身份,岂不是要冲自己脸上扇两掌了?
区区商贾之女,在她面前也配提这二字?
明明心中妒忌,却非要拐着弯来说卑劣的话,盛长宁耐心被这些人消磨殆尽,她不欲多言,带着苏心转身就要离去。
偏生先前出言的那人,见得盛长宁这般高傲的心性,竟不理会她的话扭头就走,登时羞恼起来,“连翘!你给我站住!”
“一个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货色,竟敢在我面前摆脸了!你的教养嬷嬷不曾教过你,庶女就是低贱吗!啊——你!!”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被打的人连连退了数步,踉跄着跌倒在地,后头扶着的婢子们却被她压在了身下,可见打人之人下手之重。
周遭的小姐姑娘们,也皆是惊惶地连呼出声,躲不胜防。
一时之间,这些瞧着人比花娇的姑娘们,顿时尽失了颜色,哪里还有先前洋溢着娇俏的色彩。
看着热闹的盛长宁揉了揉掌心,掀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来,这一巴掌下去,可总算打散了些她心中的郁结。
“她是哪家的千金?”
苏心看着那一团的糟乱,也是心情舒畅不已,听着盛长宁这般问,便忙回着道:“小姐,那位是宋府的大小姐。”
“想来,宋小姐也是出身高贵之辈,可怎么堂堂的嫡出小姐,竟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起来?真真是丢尽了清远姑娘们的脸面了,往后还有哪家的小姐敢与宋小姐往来了?”
盛长宁说着,还从袖中故意捏出了丝帕,捂着口鼻,一副嫌弃至极的模样。
被婢子们扶着起来的宋璇星瞧着她这姿态,气得浑身发颤,指着人便骂道。
“你!毒妇!我娘是我爹的正妻,我亦是堂堂正正的嫡出之女,哪轮得到你这个下贱的奴才来对我指手画脚!”
“我劝宋小姐,不要一口一个下贱地言语。”听了她如此不知悔改的话,盛长宁登时也冷下了脸。
“宋小姐既以嫡出身份为傲,又被家中教养嬷嬷教得极好,怎么也能在众贵女面前失了分寸,这般言行举止,倒看不出是宋家出来的女儿,倒颇像极了外头……骂街的泼妇。”
宋璇星本就被她掴了一掌,跌在地上,自然是发髻散乱了些,尤其是后来她周边的小姐们都给惊着了,推搡间不知是谁还踩了她几脚。
疼痛之余,她鬓边的珠钗是昨日新买的,现下还不知掉到哪儿去了,总而言之,可谓是狼狈至极。
即便现下,她已被婢子们搀扶了起来,但她全身哪哪都疼得很,强忍着泪水已是不易。
被盛长宁这么一说,周边的小姐们皆投来了惊疑不定的目光,宋璇星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焦灼,她终于忍受不住地蹲了下去,哭了出来。
盛长宁暗自觉得没趣,拉着苏心索性直接转身走了。
这清远果然是小地方,同京城中的那些贵女的手段相比,这宋璇星还是太低弱了些,若将这种人放到宫里去,恐怕都要哭死在宫中了。
……
“沈大人,您可要出去瞧瞧。”
随侍在侧的侍者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身边人的神情,又斟酌了片刻才道了这么一句。
只见,在他身前的那位沈大人负手而立,听了这话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外头都是姑娘女眷,本官不便出去。”说着,他正欲抬步,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转而吩咐道,“去知会连夫人一声,本官稍后便到。”
闻言,侍者便喜不自胜地笑了,他连忙应承下来。
………………
盛长宁特意挑了无人走的小路,将园子都逛了一遍,这才姗姗来迟地赴往小宴中。
这次春日宴办得隆重,遍邀了清远所有有头有脸的门府,就连嫁了出去的连欢也赶了回来。
盛长宁一眼扫了过去,除了方才被她打了一掌的宋璇星,还有她身边拥簇着的姑娘们有些眼熟外,见着的大多都是些生面孔。
不过好在,连翘本就不喜外出,也结识不着什么人,是以她也便不用装着认识了。
“二小姐,您请上座。”
迎上前来的是茹嬷嬷,她的脸色是难得的松缓和善,不如从前见到时的肃穆。
盛长宁听了这话,她有些犹豫地看了眼茹嬷嬷,按着现在的座位,她的位子是在连夫人左手边,而连欢却是位至她的底下。
此时她与连欢对上了一眼,不期然地,看见了她眼中的恨意。
盛长宁淡淡地收回了目光,撩了撩裙摆,坐在了茹嬷嬷指给她的位子上。
若她没料想错的话,连夫人派茹嬷嬷这般安排,又是特意聚集了众人,无非就是要将连翘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之事,昭告天下。
连夫人从那些妇人堆中出来时,便是见着盛长宁这般不卑不亢的模样,她眼中有些微热。
这些年,她的孩子确然是受了许多的苦,好在苦尽甘来,一切都要重回正轨了。
“夫人,二小姐这般临危不惧的气度,是无人能及的,颇有您的风范,您也可以安下心了。”
茹嬷嬷亦是心中欣慰极了,她也不忘劝着道,“不过,现下底下还有这么多人瞧着,这大局还是得您主着呢,让二小姐稳当地正了名分才是要紧的。”
连夫人自然知晓,这时候是容不得自己失态,她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