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楚其君顿了顿,又道:“我方才听十一描述过姑娘晕厥的情形,姑娘当时可是觉得心中分外悸痛,难安难捱?”
闻言,盛长宁想了想当时自己确实胸口心悸,便肃着神色,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沈约在一旁听着,一面企图用眼神化刀戳死楚其君,一面感受到盛长宁的侧过来的目光,那些戾气又一下子收敛起来,化作了好一副委委屈屈的姿态。
他手中的小动作还未停歇下来,不住地偷偷揉着盛长宁的指节,捏着她的指尖,力道放得缓,并不叫她感觉有什么疼痛感。
盛长宁有些无奈,但与她对面而坐的楚其君仿若什么都看不到似的,尽力地忽视着眼前看到的一切,盛长宁便只好由着这突然变得小孩子气的人去了。
楚其君接着道:“嗯……这便就是了,噬心蛊并不会伤及中蛊之人,反而还对中蛊者大有好处,其中便就是它能担下大部分的牵扯心脉的过悲过喜的情绪,但,噬心蛊一下子吞噬了过多的负面情绪后,便会承受不住。”
听到这儿,沈约稍稍坐直了身子,他眉头微皱,“承受不住会如何?”
“便会如姑娘这般,引来心绞痛,这就算是……”楚其君斟酌了下道,“算是噬心蛊的反噬罢,只不过到了心绞痛这种地步,应当就是中蛊者悲痛至生了轻生之心……”
他这话落下,盛长宁就蓦地觉得自己指尖一痛。
她垂眸看去,是沈约捏下的力道,只是他似乎知道自己方才捏痛了人,带着些许的安抚从指尖揉到了下面的指节处,力道柔缓。
沈约也垂着眸子看去,在他手里的手指纤长又莹白,方才他心神一晃间,使了些力按下的葱白指尖已经泛起了浅浅的红。
“楚其君,你先出去罢。”
他低着声道,声调是沙哑的。
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了,这厮此时此刻不大对劲,楚其君很有眼色应了声,便扭头离开了。
室内重归于一片宁静中。
沈约伸手便把面前的姑娘搂进自己怀中,他手腕上却不敢使力,像是搂着一件易碎的宝贝似的。
感受到他放得再轻不过的力道,盛长宁明明轻轻一挣扎,就能挣脱开来他的束缚,可她却没那么做。
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盛长宁轻声道:“怎么了?”
搂着她腰的人却仍旧是一言不发,直至过了好久,盛长宁才感觉到自己的肩头落下了一片湿润感。
接着,男子沉哑的嗓音就传至耳边,带着些许的哭腔,“不许你死在我前头……”
前两世的错过,他已经受不住看着她再一次倒在他身旁了,天道何其不公,明明缘生两世,却是这般地让他心裂收尾。
盛长宁听着他的声音,心里半是心疼,又半是觉得好笑,但眼下人都哭了出来了,她只好尽力安抚道:“好,那你也不能……不能总是这般伤害自己的身体,每每就只知道说我,自己却是听不进旁人的话。”
沈约搂着她细细的腰肢,又听着她在耳边说着温柔的话,心底里的不安被一下子就抚平了下来。
盛长宁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就察觉到自己肩头又是一沉,她发觉了什么,不由失笑起来,忙小心地将人挪至床榻的迎枕上。
看着他不知不觉沉睡过去的面容,盛长宁知道,他定是累坏了,为了快点回来连夜奔波赶路,便是铁打的身子也要受不住的。
他这才昏睡过去没多久,自己又不小心将人吵醒了,眼下,是该好好地让他再睡一会儿了。
盛长宁安静地看了他片刻,又把床榻上的被褥替他掖了掖,正准备起身离去,只听床上的人又在低低地唤着:“宁宁……”
盛长宁的步子就这么顿住了,她回过头来,却见熟睡的郎君并未醒来,他双眸紧阖着,还在又轻又缓地唤她的名讳。
在睡梦中,都还在念着她吗。
盛长宁重新走过去,将他垂放在枕边的手轻塞进被褥中,想到方才楚其君说的话,她的心还是抑不可制地沉了沉,重拾步子往外走去。
外头守着的婢子是一个面生的小丫鬟,长得俏灵灵的,一双眸子仿佛很能辨人眼色,见了盛长宁出来,她便忙福了福身子,道:“宁姑娘,奴婢鸢灵,鸢微方才去送楚大夫了,便唤奴婢在此守候着姑娘。”
盛长宁微微颔首,她问道:“楚大夫这是要去哪儿了?”
她还想找人问几句话呢,不会就这么又走了罢?
好在,鸢灵说出的话叫她松了口气,“楚大夫是不能在北苑居住的,他住的地儿就在外头的厢房里,眼下给姑娘看诊完了,应当是回自己屋子里去了。”
“那……带我过去看看罢。”盛长宁回头看了眼后头紧阖的门扉,又忍不住担心地道,“沈约在这儿歇着,可是没有随侍看守着?”
听了盛长宁的问话,鸢灵显得有些惊讶,好在也只是诧异了一瞬,她又忙回应着道:“回姑娘,公子身边都是有人守着的,不过是奴婢们瞧不着的……”
听了她这般言语,盛长宁才反应过来,是了,像沈约这样的公子,身边应当是有许多暗卫看护着的。
自知操心太过的盛长宁,此时脸颊都有些滚烫了起来,她怎么总是担心这厮,竟还叫外人看了些许笑话。
“宁姑娘这边来……”
鸢灵仿佛没有瞧见盛长宁耳根泛起的红晕一般,目不斜视地往前迈了半步,替盛长宁引路。
一路走着,听鸢灵说话,盛长宁才知道,楚其君住得厢房与北苑只有一墙之隔,旁边还住了恒娘,此时也不知恒娘去了哪儿,反正是没见着人影的。
过去的路上,两人正巧撞见了送人回来的鸢微,小丫头目光灼灼的,有些小兴奋似的,见了盛长宁就忙走了几步上前来。
鸢微道:“姑娘,您怎的出来了?您身子还未好全呢……”
盛长宁也没有隐瞒,直与她说了自己要私下去见楚其君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