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夏沂才刚离开地牢没多久,看门的两位侍卫也才轻松地交谈了几句话。
两人抬眼的一瞬间,便远远地看见了在皇上头顶的黄罗华盖。
几乎是与夏沂擦肩而过,夏淮并没有注意到夏沂丢在草堆里的白色手帕。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太子来完皇上来。”慵懒侍卫尽量保持着不动嘴的姿势,对旁边的同行说。
“那就不能少说两句?”同行也同样对慵懒侍卫歪了歪嘴角。
结束了对话的两个侍卫同时绷直了身体,皇上走近了,更近了,走到面前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行礼的动作如出一辙。
“平身吧。”夏淮并没有想要多加刁难两位侍卫的想法,便带着一圈的宫女太监朝着地牢里走去。
两个侍卫待到人都走完后,终于是送了一口气,还好皇上没有多作停留,不然这命啊,估计都要被吓没了。
“喂,醒醒,还睡呢?”离着皇上最近的一个小太监,看到这牢头竟然这般无礼,赶忙跑快了两步,走在皇上的前面敲了敲四方红木桌。
被吵醒了的牢头,先是看到了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监,正想要发火,可视线却越过了小太监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后穿着龙袍的男子身上,表情立马由不满变到了大惊失色。
“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
“还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朕现在没有心情治你的罪。”
说罢,皇上就往地牢深处走去。
小太监在路过牢头的时候,冲他吐了吐舌:“算你走运。”
牢头跪在地上,一直保持着这样一个动作,眼神却跟着宫女太监一起走了过去。
自己这是......逃过了一劫?
夏淮在地牢最深处牢房前停住了脚步,他将双手背在身后,凝视着铁栏杆后的黑暗。
“阿池。”
夏池一瞬间睁大双眼,还以为是皇兄,转变了心意,要将他救出去。
但当他看清楚来的人是谁以后,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父皇......”
夏淮所站着的是背光的位置,阴影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原本就威严的脸,在此刻就如同修罗一般映在夏池的眼中,瞳孔微缩。
“怎么?看到朕很失望?”
夏池跌坐在地上,没有说话,他知道,皇上此番亲自来,绝对是要来问自己的话。
回想起不久前夏沂来和自己说过的话,突然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到底还应不应该继续相信他的话。
“阿池,朕有些话要问你,你老实回答,朕不会把你怎么样。”随即又对身边的宫女和太监说,“你们都出去候着。”
“是。”
很快,整个地牢深处只剩了夏淮与夏池面对面。
夏池又将自己缩成一团,蹲在一个小角落里,努力想要在黑暗中隐藏自己的身影。他有些不敢看夏淮,即使那人是自己的父亲,但是那毕竟是当今圣上,在面对他的时候,说不害怕是假的,在那自带的庄严气场下,甚至让夏池害怕得想要发抖。
夏淮蹲下身子,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平和地对夏池说:“阿池,告诉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我,真不是我。”夏池在看到夏淮的视线竟然与自己齐平了的时候,觉得脑子突然间一片空白,夏沂说过的什么话全被夏池抛在了脑后,只有一个念头:是不是把实话告诉父皇就可以出去了!
“那是谁?”
“是夏沂!就是夏沂!就是他让我这么做的,他说要我骗太子哥哥说鸳鸯姐姐被绑架了,然后哥哥肯定会去救鸳鸯姐姐,夏沂还让我在约定的地方点上迷烟,迷晕哥哥,那个迷烟也是夏沂给我的!”夏池的表情越说也就越是激动。
夏淮皱眉,看着夏池的表情似乎并不是在撒谎的样子,感觉这件事真的是烦透了。
“你可有证据这是沂儿做的?”
夏池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直接扑到栏杆上,双手抓住铁栏杆,也顾不上害不害怕,直接对着夏淮喊道:“老奴!是一个老奴挖的!他一定看见了,他一定知道!就是夏沂找的他!”
“老奴?在哪里?”怎么又多了一个人,真是越来越烦了。
“我不知道,他应该就生活在皇城外的小村庄里。”夏池努力回想那个夜晚见到的那个老奴的长相,“他有点驼背,头发全白了,皮肤有些黑,眼睛上面还有一道刀疤,他大概那么高。”
说着,夏池站了起来,用手比划了一下老奴的身高。
夏淮沉默了一会,站起身,朝外走去,只留夏池在身后伸直了手臂,胡乱地抓着空气:“父皇!父皇!你不管我了吗!”
“吩咐下去找,晚膳前朕要见到人。”夏淮从昏暗的地牢中走了出来,对等在一旁的小太监说。
“是,皇上。”
皇上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径直朝着御书房走去,身后的宫女赶紧跟上,而小太监则是从另一边离开,朝着皇家兵营走去。
看着皇上走远的慵懒侍卫放松了绷紧的身体,朝他的同行说道:“你说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平日里连苍蝇不愿意飞来一只的地牢,今天竟然又是皇上又是太子的,还有皇上那表情,你有没有看见,贼恐怖。诶,说起来,今晚要一起去喝一杯?”
旁边同行还是与刚刚同样标准的站姿:“你还是等晚上换班了再考虑你还有没有精力去喝酒吧。”
“诶?你这个人也太无趣了吧。”
“你难道是第一天认识我?”同行并不是很想理会身旁这人。
慵懒侍卫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天空飘过的白云,发呆。
这个时间点的皇家兵营里正值训练时间,众人见小太监朝这里走过来,立马站成了一排,面向小太监。
“陈公公。”
小太监走近了些,清了清嗓子,对面前的这些人说:“皇上有令,命你们在晚膳之前去到城外的村庄里,找到这样一个眼睛上有一道疤的老奴,带回来。”
“是!”
这些士兵很快地散开,从四面八方地离开兵营,朝着城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