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园,厢房外。
“陆风,主子如何了?”陆风一出来,小北立马凑上去急切问道。
刚诊完病的陆风有些疲惫,他捏捏眉心,失落地摇了下头,睁眼,眸子有些混浊不清明,虚弱地回着小北:“心病,是医者的天敌。殿下忧心过度,伤了脾,再者,殿下本身求生欲弱,不愿醒来。我只能用方子给他吊着气,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就看殿下自己了。”
“什么狗屁!你不是神医吗?进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人你都活生生给拖了回来,现在你跟老子说你救不了主子,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信不信老子揍你!啊!”小北刚听完陆风的话,立马急红了眼,真的握拳要挥向他,被元天吉给拦了下来。
“小北,莫冲动!陆风又不是说殿下有生命危险,只是殿下伤心过度,总要给他些时日消化消化。”
小北被元天吉推开,向后踉跄了两步,红着眼睛瞪了前面的两人,最后猛然一转身,抬头望着天空,将眼泪逼了回去。
爱之入骨是什么样子的?小北恍惚见又像是回到了几日前的云来客栈。
一上二楼,便看到躺在地下的琴棋书画,小北心漏跳了几拍,蹲下身子,探了探她们的鼻息,还好,鼻息虽弱,人活着就好。只是,离小姐可能真的出事了。
他拽紧手中的刀,神色痛苦,他不忍去看萧莫尘,不忍看他绝望到极致的模样,一听到他的指令,立马抬脚进去。
客房里一切如初,所有东西都摆放整齐,只是,离歌却不见踪影,床上,还有一滩血迹,不知是何人留下的。
小北忽的头皮发麻,莫名的寒意窜上脊椎,踌躇几分,才迟迟出去回话。
“主子,离小姐,她,她失踪了,床上还有,还有一摊血迹,怕是……”
“住口!”
萧莫尘一声怒吼,小北硬生生地将凶多吉少给吞了回去。
只见萧莫尘脸色全无,扶着墙,捂着胸口,艰难地迈着步子,每跨出一步,地上便留下一个脚印,只是,脚印停在了门口处。
“主子!”
萧莫尘吐了一口血,直直倒了下去。
情字误人,情字误人啊!
小北一拳打向树干,震得树上的黄叶子纷纷掉下,如折了翼的蝴蝶,徒生萧条之气。
“眼下之急,是要将离小姐寻回,只要离小姐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相信殿下自会醒来。”陆风淡淡地说着。
小北停下抽动的肩膀,抹了一把泪,转过身子,来回看着眼前的两人,没好气地说:“怎么找,贼人一点痕迹都不留,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而且,现在都不知道离小姐是否还活着。”
客栈里的那血滩可是他亲眼所见,血迹斑斑,床上和被子尽数染红,到了这个程度,怕是难有生还的机会。
“只要一天找不着她的尸体,就还有希望。”陆风虚弱地低下身子揉了揉腿,这几日连日奔波,他的腿像是要废掉了一样,每走一步,就是钻心的疼。
可是,让他痛不欲绝的不是腿,而且他的心。殿下能在鬼门关里将他拉出来,而他却不能,连让他清醒过来的法子都没有,说什么心疾难医,全是他的借口,还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医术不够。
陆神医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陆风苦涩地抿起嘴,而小北,则是直接是嘴角下沉,气氛深重又哀伤。
元天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见惯了大场面的他都还觉得此刻深重难熬,他快速地搓了下手,抹了把脸,问着刚从金陵赶来陆风:“相府那边如何了?”
陆风眼睛平视前方,再次摇起头来,“离相呕血程度并不比殿下好多少,再加上他原本身重剧毒,怕是难熬过这一造了。”
听了陆风之言,两人皆是心一悸,瞳色暗敛,对视着。
此情此景,不知该说情深不寿的好,还是该说红颜祸水的好。
三人相对无言,再次陷入了沉默中,只是枯黄的叶子依旧零零散散地飘落着,给深重肃条的气氛,加了浓妆彩墨的一笔。
黑夜已降临。
小竹屋前有两个灯笼,被风吹得摇晃不已,灯影错落,明暗相叠,把漆黑月色衬地异常诡异。
离歌抱着腿,坐在床上看着外面摇晃的灯笼,视线渐渐模糊,恐惧感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
虽然她凭着熟练自然的演技躲过今日一劫,可是明日又不知道会发生何事。
魏如兰笑里藏刀,离歌看不清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而面具男又是个哑巴,什么话都套不出来。她现在就像是牢笼里待宰的小羊羔,迷茫又害怕着,不知道悬在她头上的那把刀何事落下,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离歌从怀里掏出一个绣了并蒂莲的小荷包,里面是她从相国寺求来的姻缘符。
她将荷包捧在手里,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突然泪水砸了下来,她连忙将手握紧,泪水滴在她手背上,又滑落。
萧莫尘,我想你了,你会不会来救我啊?没关系,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想办法逃出去的,一定会的。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明,离歌哀伤恐慌的眼睛里,多了一抹坚定。
她将荷包塞回怀里,轻拢微乱的头发,继续抱着腿,想着逃生之法。
“那小家伙还在哭哭啼啼吗?”
是魏如兰的声音。
离歌立马打起精神,脑子转得飞快,努力想着应对方法。
“不哭了便好,哭哭啼啼的,吵得老娘心烦。”
说话的瞬间,魏如兰已拖着铺地的大红色拖地纱裙娉婷而来,妆容依旧妖艳妩媚,而衣物,暴露程度更甚今早。
离歌不自觉地吞了一下口水,抬手摸摸鼻子,还好,没有喷鼻血。
转眼间,魏如兰胸前的波涛汹涌已凑近她眼前。
“老娘就说老娘天下无双嘛,连个没长开的小丫头见着老娘都迈不动腿,真不知道那个木头是怎么想的,他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吗?”魏如兰在她眼前抖动了下傲人的胸脯,有些得意,又有些幽怨。
离歌低头细想,一下子就明白了魏如兰话中之意。
这是因为撩不动心爱的男子而幽怨懊恼啊,巧了,她干啥啥不行,撩汉嘛,绝对是第一名。
离歌朝着魏如兰甜甜一笑,一笑露出一口碎玉似的牙齿,娇憨动人,说:“巧了,如兰姐姐心仪的男子也是朵高岭之花嘛?”
“可不是么,老娘脱光了站他眼前,他看都没看老娘一眼。”魏如兰就着她的话愤愤说道。
“以前宸王殿下也是冰冰冷冷的,可还是让我给硬生生地融化了呢。”
“是哦,宸王那种人,你都能收服。小东西,不错嘛,来跟老娘说说,你是如何做的?快快教老娘几招。”
“且听我细细说来……”
夜已深,月色分明,清凉如水,离歌与魏如兰两人并肩坐着,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聊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