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华灵声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喊声,爽朗一笑道:“这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看,你是我们这里,最先出去的了!”
杨锦心微皱了眉,心里自然明白那个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只浅浅一笑道:“华老师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华灵声却摇头轻笑道:“那倒不用,如果真有办法,就请救救这里受伤的同学吧!”
杨锦心用力地点点头,“嗯!”
出了牢房,警察局长一脸谄笑地迎上来,“杨小姐,这底下的人有眼不识泰山,委屈您了,我在这里向您赔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
“好了!”杨锦心皱眉打断了他的话,“他们没有抓错人,我确实也是学生,说不上赔罪。”说完,杨锦心看着他涨红的胖脸,问他,“到底是谁要见我?”
“我!”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声音传来,然后就见穿着铁灰色军大衣的李仲源搓着手从外面进来,一进来,就掩了掩口鼻,一脸的嫌弃,看见杨锦心,一脸的笑。
就听他流里流气的声音道:“杨小姐,还记得我吗?我是李仲源,四少特意让我来接你的!”说着,又捂了捂口鼻,皱眉道,“我们赶紧走吧,这里又脏又臭的,四少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杨锦心却反而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淡漠地看着李仲源,眼睛却带着隐隐的厉色,说道:“我是跟我的同学们一起进来的,当然要跟他们一起出去,麻烦李参谋转告四少,我们不过是实话实说的青年学生,哪里来的罪大恶极,需要关进这阴森寒冷的监狱里,我要跟我的同学共进退,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希望四少能还我们一个公道!”
说完,也不管李仲源一脸的菜色,转身就又走进了监狱。等到李仲源反应过来时,杨锦心又早已走进了监狱里,李仲源又不好进去里面,指使了警察局长进去,不过片刻就又白着脸,灰溜溜地出来了。
里面又传出来震天动地的叫喊声,这次再也不敢轻易地用警棍招呼了,李仲源只得恨恨地瞪着警察局长,手指都快戳上了他的额头。
“你说你都干了什么事?惹上这小祖宗,有的你的瓜落吃了!”
李仲源打来电话时,秦慕阳正跟廖勇和赵志军一起站在军事地图前研究着防线,廖勇接了电话,脸色变了变,还是跟秦慕阳报告了这件事。
秦慕阳听闻,拿着铅笔的手顿了顿,道:“知道她人在哪儿就行了,告诉李仲源,别让她再生了病!”
……
傍晚时分,飘了一天的小雪花还没有停,秦慕阳回了督军府,二姨太正指挥着下人布置大厅,大红的绸花已经挂起,秦慕阳看着这喜气洋洋的大厅,眼睛暗了暗。
“怎么现在才回来?”坐在沙发上的秦夫人看见他进来,连忙站起来迎他,看着他,满脸的心疼,“外面这么冷,冻着没?我让厨房给你炖了鸡汤,你趁热喝点,驱驱寒!”
秦慕阳微微一笑,解下了大氅,脱了军帽,又脱了手套,又搓了搓手,拍拍身上的寒气,这才扶了母亲的手,重新在沙发上坐下,道。
“您就别操心了,这种天气能冻着我,我这军事总长干脆别当了!”
秦夫人还想说什么,就被一阵清脆急切的声音打断了。
“四哥,四哥,今天,警察是不是在街上抓了游行的学生?”
秦慕阳偏过头去,就见穿着浅粉色裘皮大衣的秦书瑶,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大红色的礼帽上还落了几片雪花。
她明显一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冻得通红的鼻尖,瞪圆的杏眸带着明显的急切,她直直看着秦慕阳,等着他的回答。
秦慕阳却一副淡淡的样子,看了她一眼,回答:“警察局不归军部管,他们有什么行动,自然也不会向我报告。”
“哎呀!”秦书瑶急得跺了跺脚,又急声说道,“四哥,你让人去问问嘛,我们金陵大学的同学好多都被抓了,你让人去问问,让人把他们放了,都是学生而已,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
秦慕阳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皮,睨了她一眼,完全无视她的焦急,伸手将她拨开,漫不经心地端了茶杯,又慢慢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道。
“第一,警察局的事,不归我管;第二,既然警察局会抓人,那一定也是他们做了什么有悖于政府的事;第三,我不会让人去问这些事。”
秦书瑶又重重地跺了两下脚,挨着秦慕阳坐下来,摇着他的手臂道:“四哥,算我求你,你让人去问问,别人我不管,你一定要让他们把华老师放出来,我求你了,你帮我这次,以后我都听话!”
秦慕阳瞟了她一眼,低下头,若有所思地模样,半天没说话,秦书瑶又用力地摇了摇他的手臂,软绵绵地拉长了撒娇的语调。
“四哥……”
秦夫人看了一眼儿子,就招呼秦书瑶,脸色严肃地道:“你别烦你四哥,游行的事可大可小,你让你四哥怎么出面,支持游行,就是反政府反总统,我警告你,秦书瑶,你别跟你那些老师同学一块儿蹦哒,让你四哥难做,否则乖乖去美国念书,不许回来!”
“妈!”秦书瑶看着秦夫人眼眶都红了,“您怎么这样,我的那些同学老师,都是进步青年,我们去游行示威都是我们的言论自由,警察局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抓人。四哥是军事总长,这个时候出来说话怎么了?我们要求的是停止内战,一致对外,怎么就反政府,反总统了!”
“你住口!”秦夫人厉声打断了她的话,脸色铁青地看着她,“秦书瑶,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这番话,如果传了出去,会给你四哥带来多大的麻烦,从今天起,你不许再出门,好好在家给我反省,直到想清楚了为止!”
秦夫人说完,捂着胸口沉闷地喘了几口气,秦慕阳连忙扶住了她,二姨太也白着脸奔过来,连连拉扯呆愣在原地的秦书瑶。
“书瑶,你赶紧回房去,别再惹夫人生气!”
秦书瑶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无奈又难过地叫了声,“妈……”转身就往外跑。
“不许出去!”秦慕阳一声怒吼,大厅里的人都不禁抖了一下,厅里霎时安静下来,就又听秦慕阳冷冽的声音传来。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她出去!”
秦慕阳说完这话,也不再管哭得伤心的秦书瑶,一边半扶半搂着秦夫人往楼上去,一边吩咐廖勇去找医生过来。
因为秦夫人突然不舒服,督军府里的气氛一下低迷了不少,晚饭都没在餐厅吃了。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秦慕阳本来一直守在秦夫人床边,被后面进来的二姨太赶了出来。
书房里新换的水晶灯,撒下一片清冷的银光,秦慕阳现在一动不动地站在地图墙前。门外的敲门声时轻时重地响了两声,秦慕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应声,半刻之后,廖勇轻轻推门进来。
“四少!”廖勇向他行了礼,低声道,“李参谋来电话说,警察局给杨小姐安排了单间,被她拒绝了,李太太又给杨小姐送去了棉衣棉被,也被她转送给了牢里的学生。监狱里实在太冷了,李参谋害怕,杨小姐这大病初愈的,再有个什么闪失……”
廖勇说完这话,秦慕阳仍然没有动,书房里又陷入了
半晌,才听到秦慕阳冷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
二楼朝南的最后一间房间里,秦书瑶正在房间里不停地打着转,她担心母亲的病情,又担心这天寒地冻的夜晚,还待在监狱里的华灵声,急得都要快哭出来。
督军府守卫森严,秦慕阳又发了话,她铁定地溜不出去,不能出去,就意味着不能出去求救。
响了两声敲门声,她慌忙坐到了床边,做出一副乖巧反省的样子,就听房门从外打开来,她稳了稳心神,抬头望去,竟是秦慕阳走了进来。
一见到秦慕阳,秦书瑶更伤心了,眼泪更是摇摇欲坠,想到他拒绝自己的样子,秦书瑶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不再看他。
秦慕阳毫不在意,走过去,挨着她身边坐下来,秦书瑶往旁边挪了一下,仍然不理他。
“呵呵……”秦慕阳轻笑了两声,又抬手去拽她垂在肩头的发卷儿,“真生气了!”
秦书瑶气呼呼地救回了自己的头发,继续嘟着嘴不理他。
秦慕阳拍拍手,作势要站起来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五小姐不想听就算了,我算是热脸贴上冷屁股喽!”
还没等到他真的站起来,就又被秦书瑶扯了回来,“四哥!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真不是故意惹妈生气的!”
秦慕阳看着她释然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我当然知道了。”
又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问道:“四哥也相信,你的老师同学是无辜的,但是书瑶,四哥真不能出面!”
秦书瑶一听这话又难过地低下了头,低声地抱怨了两句,“你这个军事总长真是白当了,还是爹爹在的时候好!”
她声音虽然小,却被秦慕阳听了个实实在在,让他的心不由得一阵阵发紧,带着微微的刺痛。
秦慕阳苦笑着敲敲秦书瑶的脑袋,“我说你笨,你还不承认,警察局归谁管啊?你本来就找错了人!”
秦书瑶一脸懵懂地看着秦慕阳,又搔了搔脑袋,“警察局归警察局长管啊!”
秦慕阳又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个小笨蛋,警察局长归谁管啊?我告诉你,一定要找到最终能做主的人,才会有效果,才能尽快地救出你的同学!”
秦书瑶揉着脑袋,偏头想了半天,终于两眼放光地跳起来,忙不迭地抓起手袋。
“我知道应该找谁了,谢谢四哥!”
她兴奋地冲到了门边,才突然想起自己被禁足的事,又撇着嘴回头来看秦慕阳。
就见秦慕阳仍然坐在床边,看都没看她,只扬起右手,朝她挥了挥。秦书瑶一阵欢喜,飞快地跑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