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开始反击
柳云意离开了,私语声却不曾停歇。
江晏城向来君子,本想追,但愣怔了片刻也不知柳云意往哪边走了,只好沉下嗓音朝周围看了一圈。
语气警告:“今日之事,还望众位莫要非议,不然江南江家与诚王,可都不是吃素的……”
众人微惊,这才纷纷住嘴。
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么劲爆的消息,几乎不用怀疑,不出半日就能闹到全城皆知。
江晏城心里越发内疚,毕竟今天这事到底是因他而起,如果不是他要见柳云意,也不至于闹到如此难看。
“承乾兄!”江晏城赶紧回到座位上,不解地望着封承乾:“承乾兄行为处事一向正派,为何今日会对一个弱女子如此……如此苛刻!”
封承乾拧着眉头,没接话茬。
江晏城正要再问,黑二生怕他气急之下口不择言,万一惹恼封承乾可就不妙了,便赶紧解释道:“江少爷,方才那位并不是柳四小姐,她正是王爷的未婚妻子……柳三小姐柳云意。”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江晏城又是一怔。
他虽行事莽撞,心思却是比谁都通透。
封承乾平日里并不会故意为难人,尤其对待女人,他比谁都要来得细心,可今日却一反常态,定是有理由的。再联想到自己之前的一些话,以及封承乾的反应,江晏城心里渐渐有了谱。
这位王爷,大概是醋了。
这倒是个新鲜事。
封承乾身边女子不少,今儿一个明儿另一个,从不见他对谁用心几分。没想到对这其貌不扬的柳三小姐,倒是态度大变。
不过毕竟是男人,江晏城也能理解,即便有时候男人并不是多么喜欢一个女人,但那女人若是他的所属之物,他也会生出占有欲的。
总之,事情会变成这样,江晏城觉得他自己也有错。
便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解释:“承乾兄,其实柳姑娘并不认识我,昨日我也只是远远地见了她一面而已。今日我想和她谈的,正是她交由林掌柜做的礼盒,精巧绝伦,我欲出价从她手中购买。”
果不其然,话音刚一落下,封承乾的眉头就很明显地跳了一下。
江晏城也不敢把话说得太直白,封承乾毕竟是王爷,就算能和他称兄道弟,也没法改变他是王爷是事实。
因此江晏城只能委婉道:“柳姑娘不明就里而来,却气愤而去,看样子我改日得挑个时间登门道歉,至于这礼盒的事情是否能成,那边到时候再说吧。”
封承乾还是没答话,但心情显而易见的焦躁了些许,从那拧成山丘的眉头就能看出来。
良久,久到江晏城以为封承乾都快睡去的时候,封承乾突然有了点动作。
他站起身来,一步两步,瘸着的腿并无损他的气度和威严,只不过他却缓缓弯下了那尊贵的身子,从地上拾起了柳云意丢弃的帕子。
帕子还是湿的,水有点凉,浅蓝的颜色因为浸了水,被染成了深蓝。
她似乎很喜欢穿蓝色。
除去第一次见面时,她穿的是一身粉色布衣,后来每次见面,她身上永远是一抹蓝,平平淡淡,若有似无。
封承乾又想起了,她从霄城客栈离开的那天晚上,因为被他设计导致轻舟误会,她的眼中满是不敢言说的讽刺和愤怒,全没了平日的张牙舞爪。
封承乾将那帕子攥成了一团,而后若无其事地起身,一语不发便朝楼下走去。
他想,她刚才应该很冷。
愚蠢的女人,为什么不反抗一下?
好在出了茶楼就是艳阳高照,晒在人身上暖融融的,应该不至于着风寒……
虽然不愿承认,但一向浪荡不羁唯我独尊的诚王殿下,心底第一次生出了名为歉疚的情绪……
……
许是因为之前就意识到封承乾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次柳云意倒没有消沉太久。
这种事情有一就会有二,怨天尤人的话,还会有三有四,她才不要一直被人拿捏着踩在脚下!
找了个地方擦干了脸和发,柳云意就回到了之前那家茶馆。
春莲和夏菊找不着她,在附近转了是一圈又一圈,急得团团转。
“三小姐,是三小姐!三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夏菊眼尖地瞧见了柳云意,当即惊呼起来。
不想,春莲却气不打一处来,风风火火就冲到了柳云意面前,质问道:“三小姐你这是跑哪里去了,我们找了你大半天了!你下次要是再这样乱跑,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出府了!”
柳云意正是心情郁结,这丫头还偏要在她头顶拉屎。
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柳云意开了口,语气淡淡:“春莲小姐说的是,奴婢下次不敢了。”
这话一出,春莲和夏菊双双一愣。
夏菊支吾:“三小姐你这说的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再说了,春莲算哪门子小姐啊!”
春莲也有点懵:“三小姐,你怎么自称奴婢呢?”
柳云意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冷笑了一下:“是呀,你也知道我是三小姐,你才是奴婢,怎么我出个府还得看你的脸色?”
春莲急了,忙辩解道:“不、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怎料话音刚落下,向来极好说话的柳云意猛地黑了脸色,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春莲的脸上。
这一声清脆的响声,直接把春莲给打蒙了,一旁的夏菊也满脸惊恐。
旋即又听柳云意毫不留情地骂道:“刚说了你是奴婢,怎么又忘了?自己几斤几两记不清楚?大哥果然说得没错,不听话的奴婢就得教训!”
说完,正好车夫将马车牵到了茶馆门口,柳云意头也不回地大步朝马车走了过去:“夏菊,伺候脚踏。”
“哎……好的小姐!”
一阵动静过后,马车直接启程恢复,只留下春莲孤零零地站在茶馆里,一双眼睛阴云密布……
自然又是通过后门回的府。
柳云意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粗粗地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舒适的衣裳,就直接封门闭窗睡了一大觉。
她回来的就不算早,这一觉又直接睡到了傍晚,赵沅沅不管她,自然也没人来管她。加上春莲不在,夏菊没了说话的对象,因此整个一整个下午,她这思静园都静得跟没人似的。
差不多是等天色全部暗下来的时候,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很轻,来人估计是把鞋子给拖了,特意避免留下声音,除非仔细听不然还真听不见。
而这个声音,一步一步地慢慢逼近了主卧的床榻,最后停留在了床前,如同鬼魅一般安静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最后,视线落在了床榻上那个正在熟睡的身影上。
倏地,来人猛地举起了右手。
光影交织间,隐约能看出她的影子,只见她的右手赫然拿着一把锋利的剪子,正泛着幽幽冷光。
任何人若是亲眼看到这一幕,怕都要被惊得毛骨悚然。
而她在犹豫了片刻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奋力伸出左手一把摁在了柳云意的身上,右手的剪子随即落下,朝着脸部就是一通乱划!
明明只是个丑女!
明明只是个丑女,凭什么能成为尊贵的尚书千金,凭什么要让人对她言听计从?
凭什么!
她要卸掉这丑女的伪装,让她彻底毁容。
她倒要看看,这丑女能想法办遮住脸上的胎记,伤疤又能如何?
而就在春莲划得过瘾的时候,脑袋里仅存的一点理智,突然让她意识到了不对劲——怎么,都被剪子划伤脸了,柳云意却还没醒来?
这个困惑刚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熟悉的冷笑声就从春莲的身后传了过来:“可还过瘾?”
“……”春莲整个人瞬间僵硬,脸色也随之完全失去了血色。
她这是中计了?
该死!
来之前春莲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惊恐了片刻过后,她就不顾一切地再次举起了剪子,飞快地朝身后声音传来的方向捅去。
她听的清楚,那个声音就在她左后方,两步以内。
这丑女设了局想算计她,没门!她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咦?
一阵尖锐急速的疼痛,突然从腰部袭向了四肢百骸,疼得她整个人都心慌了起来。
而更糟糕的是,她还刺空了!柳云意在说完话之后马上就移动了地方,所以她的剪子完全落了个空!
春莲这下是真的慌了。
“你、你站住!”她失声低吼,再次举起手,胡乱地朝周围乱划起来。
可即便眼睛适应了黑暗,她对这个房间还是不怎么熟悉,才走动几步就撞上了美人榻,摔了个趔趄。
等她好容易爬起来时,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一阵苏苏麻麻的感觉就从伤口处传染了全身,她只觉得两腿发软,整个人险些摔在地上。而她也确实摔在了地上,因为她发现她竟然完全没法控制她的身体了。
烛光亮起,柳云意带着讽刺的笑容朝她走来时,她便知道,她的计划完全失败了,她完蛋了……
“本来还怕你不上钩,没想到你比我想的还要蠢,才激了你一下,你就迫不及待地动手了……”柳云意转动着麻醉针筒,走到春莲身边蹲了下来。
春莲一双眼睛瞪得快要掉出眼眶,她死死地咬住了嘴唇,直把嘴唇给咬破出血。
“你算计我!你不傻,哈哈哈,你一点都不傻,这都是你故意的!”她整个人已经开始癫狂。
柳云意计划得逞,心情自然是舒畅的,故作娇嗔地哼了一声:“你骂谁傻子呢,你才傻子,哼~”
说罢,站起直接夺过了春莲手里的剪子,朝着春莲的胳膊就划了下去。
干脆利落,下足了狠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