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五章 杀人不一定要脏了自己的手
所有的疲倦,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柳云意往前小跑了两步:“小舞……”
封承乾低敛眉头,视线划过她凌乱的发丝,而后伸出指尖,轻轻擦去了她额边的细密汗水。
“小舞受伤了,先回去再说。”封承乾又将披风拢紧了几分,似是不想让旁人瞧见轻舞的模样。
柳云意心惊胆颤,赶紧转头吩咐阿肖:“方才路上可曾遇到哪边的侍卫,速速让他们备好马车。”
“不必了。”封承乾抬了抬手,朝黑三递了个眼神。
黑三当即道:“王妃请放心,属下已发出通知,等会儿援手便到。”
话音落下没多久,不远处的小道上亮起一束红色的细光,闪了几闪。
“走。”
依然是封承乾开路,领着众人朝林子外围而去。
黑二和阿肖便负责通知其他的队伍,搜救成功,郡主被找回这一喜讯。
来的马车仅有一辆,驾车的是许久不见的黑四,而非平时总跟在封承乾左右的黑大。
由黑四在车上搀扶,封承乾小心地抱着轻舞入了马车,柳云意在车下小心善后。
只是突然间不知怎么回事,柳云意突然嗅到了一股微妙的血腥味。
难道轻舞受伤了?
柳云意赶紧抬眸,扫了扫轻舞在披风包裹下,仅有的漏在外边的肌肤和衣裳,却并未看到明显伤口。
等等,封承乾的动作好像有点僵硬……
视线赶紧在封承乾周身扫了扫,发觉封承乾背上衣服的颜色有点黑,柳云意伸手一摸。
“唔……”
封承乾瞬间逸出一声闷哼,显然是猛不丁地被碰到了伤口,才发出的痛呼。
“你受伤了?”柳云意赶紧问道。
封承乾却似乎不愿多说,他随意地耸了耸肩:“被树枝剐蹭到的,不碍事。”
话音落下,整个人便钻进了马车内。
但那痕迹几乎遍布了大半个背部,怎么也不可能是树枝能做到的。
但封承乾显然不想多说,柳云意只得收起疑惑,转身叮嘱明月和伙计们都不要乱跑,等阿肖和黑二回来接他们进城,接着赶紧也跳上了马车。
参与搜救的人多,消息传递起来也够快,马车出了山林后便畅通无阻,直接便进了城,送到了睿王府。
王府之中已有御医等候在侧,封承乾刚将轻舞从马车上抱下,睿王等人便迫不及待地迎了过去,心疼地接过轻舞的身子,往屋里送了过去。
柳云意紧随其后跳下马车,正要跟进屋里看看轻舞的情况,却见封承乾冷着脸喝退了周围的下人,并示意御医随他去转角处说话。
“郡主身上并无大伤,先让丫鬟们给她换身衣裳。”
御医心惊,暗道难怪郡主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怕是身上已是衣衫不整,便道:“王爷说的是,应该的。”
封承乾的声音却越发冷厉:“不管等会儿你看诊结果如何,旁人问起,除了皇上你一概不能说实话。郡主只是不慎落崖,仅此而已,懂?”
御医哪敢顶嘴,连连点头:“王爷放心,在下有分寸的。”
三言两语,听得柳云意心惊胆战的。
御医刚走,柳云意便直接跑到了封承乾身边,拽住了他胳膊质问:“小舞到底怎么了?肯定不止是落崖对不对?”
封承乾没说话,低垂的眸子掩去了他的情绪,让柳云意摸不透他现在是什么想法。
有什么话,连她都不能说的呢?
柳云意欲再问,想到了什么,面色顿时一凛:“难不成,是白庭玮那禽兽不如的做了什么??”
这个可能性够大,同时也就解释了,为何她都要砸断白庭玮的手指了,白庭玮却还不肯说出轻舞的下落。
想到这,柳云意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谷底,唯有那双阴鸷的眼眸中,烧起了两团血色的火焰,熊熊杀气仿佛要将所有看到的一切,都给焚烧殆尽!
就在柳云意几乎要失去理智的瞬间,一只宽大的手突然落在了她的发心,如春雨落入寒潭,打乱了她这满目的仇恨。
“别冲动。”封承乾轻喘了口气,缓缓道:“我是在坡底找到的小舞,她从坡山滚下,滚出了一身的伤,脑袋磕到了石头才昏了过去。她身上的衣服,有明显的撕扯痕迹,身上的肌肤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白庭玮!”柳云意咬紧了牙关,杀意再起。
封承乾继续道:“小舞虽然柔弱,性子却比谁都倔。我猜是白庭玮要来强硬的,小舞以死相逼,追逐撕扯间,小舞落下了山崖。”
白庭玮的兽欲应该并没得逞,虽然轻舞的衣服破碎不堪,但重要部位却都还好好地,破碎的主要都是胳膊和肩膀等地方。
柳云意有点站不住,三两下冲入了病房。
病房里气氛很是讶异。
虽然大家都想将此事瞒着睿王妃,但纸包不住火,睿王妃还是知道了,眼下分明已经快要哭晕过去。
素来笑呵呵的睿王,今天也是绝笑不起来了,眼眸中尽是愤怒和悲怆。
柳云意没空安慰他们,她走近了床边。丫鬟已经给轻舞换了衣裳,御医正在诊脉。
手腕处的衣衫往上撸了几分,露出了平日素净白嫩的胳膊,然而今日,这手腕上却布满了各种细密的伤痕,以及青紫色的痕迹。这些痕迹一路往上,没入了衣袖之下,看着便触目惊心!
完全不敢想象,轻舞这样柔软的姑娘,被白庭玮带去了荒山野岭遭遇了这些,她是多么的无助惶恐!
畜生!畜生!
她下午时候就不该只砸断他一根手指,她简直就该直接把他人给了断的得了,免得他再祸害人!
心底再次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柳云意二话不说就往外跑了出去。
屋内的众人都陷在愤怒和不安中,并无人注意到她来了又走。
只是临到门外,一双大手猛不丁地拽住了她的胳膊,强行让她停了下来。
“你要去哪?”
“我要杀了他!”柳云意毫不犹豫回答,没有丝毫迟疑。
闻言,封承乾的眉头微敛,顿了顿,提醒她:“白日里相爷和夫人都不在,相府松懈,你这时候再去,怕是直接被拦在门外。”
“那又如何!总归有办法进去,除非他们杀了我!”
今天的事情不出意外,明日肯定全城皆知,她光明正大跑去相府理论,就不信相爷还敢杀了她,落人口实。
封承乾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就算进去了,你又如何杀得了白庭玮?就算你真的杀了,你可曾想到后果?相爷位高权重,断然不会善罢甘休,你背上杀人罪名,你的铺子你的伙计们你如今拥有的一切,都留不住!”
柳云意红了眼,一把甩开封承乾,嘶声力竭:“我本就一无所有,大不了只是回到原点而已。后果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也懒得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想要做什么,这就够了!”
瞻前顾后不是她的性格,了不起就是鱼死网破,又有何惧?
她这话掷地有声,异常的坚定,反倒把封承乾听得微微一怔。
那双深眸中,忽地染上了几分复杂,只是在夜色的掩饰下,她未能察觉。
他嘴唇微微动了下,有点想要质问她,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曾想过他?
不过转瞬便又觉得有些可笑,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也开始变得患得患失了。
像是过了良久,久到空气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丫鬟们,那急促小心的脚步声,提醒着他们这是在睿王府,轻舞还在床上躺着……
封承乾忽地便想开了。
这小妮子没心没肺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早习惯了不是。
便又主动扣住了她的手,将那小小的柔软握住。
柳云意以为他又要劝阻她,下意识便要将手给抽出。
却听他低哑的嗓音响起,是略带阴狠的笑音:“既然云意都不怕了,本王自然奉陪到底。只不过,你也莫要冲动,有时候杀一个人,其实并不需要脏了自己的手……”
柳云意怔怔抬眸,须臾,也扬起了唇角。
屋内,御医还在努力。
轻舞身上看起来没有太多的伤,但实际上掉下一个二十多米的山崖,情况却是万分危险的,她不仅扭伤了脚,还断了足足三根肋骨。
此外脑袋砸到了石头至今未醒,也不知情况如何,是否会留下后遗症。
柳云意远远地站着,深深地看了轻舞一眼,心里下定了决心。
旋即利落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封承乾已经等在了门外,与他一起的,还有黑二黑三黑四,以及十多劲装打扮的侍卫……
……
翌日,郡主与白大少爷发生争执,被丢弃深林,至今昏迷未醒的消息,果然闹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相府一大早便给出了解释,明白事情闹大了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故也打算直接撕破脸。矛头直指郡主不洁,声称郡主成婚至今却一直不愿圆房,整个心思也都不在白家,导致夫妻间矛盾愈演愈烈。
这话一出,所有吃瓜群众们都沸腾了。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便该从夫,就算是郡主也得遵循三从四德,更别说她该拒绝圆房,定有古怪之处!
那些个大男子主义的,似乎生怕女子们趁机效仿,一个接一个地站出来注指责郡主,并支持白庭玮的行为,觉得白庭玮都是“被逼”的,白庭玮的行为都是顺理成章。
更甚至有传言,白庭玮要休了郡主。
然而到了午后,白家就突然偃旗息鼓了。
与此同时,另一波声音在城中响起。
列出的诸多白庭玮花心的证据,并有白家小厮亲曝出,白庭玮曾无故刮掌郡主,白家人对郡主亦是各种排挤数落。
甚至于,连郡主连出趟门,都需要向白夫人再三申请,即便如此,还总是要遭受责辱。
这些声音,终于是把郡主党的粉丝们都给激怒了!
爱豆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粉丝们要是还能忍得住,那就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