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甜蜜 二
皇阿玛因心绪烦躁,此次塞外之行并未向往常那样长时间停留。
听梁九功说皇阿玛病了,我几次去请安。梁九功也只是为难的摇摇头,说是皇上有命,除了来自京里的要事禀报外谁也不见。
我再次随着浩荡彰显着皇室高贵的车队,回到了那注定拥有着繁华与疲惫的京城。
回到紫禁城时天色已擦了黑,我原应是留宿宫中,明日一早同皇阿玛拜别后再行回府。只是此刻我自私的想依靠着皇阿玛对我宠爱放肆一回,我差了马车往九阿哥府邸方向驶去。
我这是我成婚三年后第一次离府这么多日子,我站在府门口看着井然有序的奴才们干着自己份内的活,嘴角抑制不住的喜悦勾出了一抹弯弯的笑。这就是我的家,有温暖而光亮的烛影,有忠诚而踏实的奴仆,有为我遮风避雨的房舍,最重要的是有我的丈夫,那个命中钦定要荣辱与共携手白头的人。
眼尖的奴才瞧见了我,立刻上前打着千,讨好道:“九爷此刻在书房里,奴才这就禀了去。”
我抬手示意他不必,对身后的晴晗吩咐道:“去把东西收拾一下,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借着依稀琉璃光的月色,我踏在院中石板路上,心情像放飞的鸽子般有着难以言喻的快活感。看见书房的窗户上投着胤禟的身影,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直直奔到房门前,顾不得规矩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我看到胤禟一脸错愕的望着我,他甚至忘了手中的笔正在宣纸上还未完成的描绘,一滴浓烈的墨汁生硬的滴在宣纸上。
他回过神,放下手中的笔,快步迎了过来。伸出双臂将我紧紧锁在他温暖的环抱中,温热的气息扑到我耳边。他什么都没说,可是我知道我们有太多要说的。
我不再抑制喜悦的泪水任它放肆的滑过我的脸庞。它是受欢迎的,是见证我和胤禟离别后再次重逢最真实的形式。我略有哽咽的说:“我回来了,胤禟,我想你。”
“澜儿,我的澜儿……”他温热而带着炽烈思念的唇瓣轻轻印在我的脖颈,那充实着属于我们幸福的全部疯狂想念以及久违的亲昵已经开启了一场无法自拔的沉沦。情欲,我想这是令世间所有有情人都无法抵抗的亲密即使自己动用了全部刚强的意志力。可是它又是那么优美带着对方温热的体温渐渐与爱情融为一体。
他躺在我身侧,手中把玩着我的青丝,轻声道:“我知今日皇阿玛是要到京的,本还打算明日去宫中接你回来。”他将我乌黑顺滑的青丝放置在唇边落下一吻,他的神情优美而高雅,好似神明般令人臣服不可抗拒。
我将头轻抵在他的胸前,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声,慢慢答道:“我想你,故而任性的选择回来。皇阿玛现在因国事烦忧应该记不得我这点儿小事吧。”
“还记得年初,我曾与你说过,为你备下了礼物。明日带你去看。”他修长灵活的手指在我浓密的青丝间来去自由的缠绕着。
朦胧的睡意支使着我的一双眼睛缓缓闭合,我随口问道:“是什么?”
“我想你会喜欢的。”见我不再应声,他轻轻将唇落在我的额头,深情的述说着,“澜儿,你是我全部爱情的想念。谢谢你如此全身心将关于爱情的热忱给予了我。谢谢你带给了我无数的喜悦,带给了我一个不得不背负起的甜蜜负担。”他的声音如同清泉中垂滴的露水令人听起来是那么愉悦。
我的丈夫并不是一个擅长甜言蜜语的男人,可是他从不对我吝啬表达着他的爱意。我想没有一个女子可以逃出这样温柔甜蜜来源于丈夫给予的神圣爱情中。
郊外那望不到尽头的的庄园中,粉色的芙蓉花绚丽的绽放着并以它们繁多的数量而形成辽阔的海洋。我回首望着站在我身后的胤禟,唇边不禁漾起愉悦的笑容。
胤禟拉住我的手,眼中的宠溺已是随着双手间的亲昵安抚着我此刻既兴奋又担忧的纠结心绪。“喜欢吗?”他淡淡的问着,可是简单的三个字中却是藏匿了他所有的真挚情意。
我感恩他在百忙之余还可以为我用心良苦策划这个惊喜,可我却有不得不担心这样大张旗鼓的铺张是否会成为朝堂对手中的可以令皇阿玛感到他不成器的又一项罪名。
聪明如他又岂会不知我现下的担心,他云淡风轻的笑容立刻浮现在他薄逸的唇瓣上,只是将握住我手更加握紧。
这样看似毫不在意的笑容背后是否有着一张被皇阿玛常年忽视的哀伤神情。我将头轻轻靠在臂上,单纯的幻想着是否自己可以去把他那颗已是被寒意浸透的心温暖过来。
我们在花海中嬉戏打闹着,那天我们都忘记了雕刻在生命里中需要承担的烦恼与责任。那成片的芙蓉花伴随着沁人心脾的香味为我们感情生活中描绘了一副轻松明快的景象。
康熙四十三年十二月伴随着我的晕倒,太医带给了我和胤禟空前的欢喜。太医说我已是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我清楚地记得,胤禟那天红着眼眶,将我紧紧揽入怀中,他说,谢谢你,澜儿,我们等了这么久的孩子终于来了。
胤禟更是对我关怀入微,很多时候他就这么静静的守在我身边。我有时欣喜有时害怕,六月份完颜氏又给胤禟添了个格格。他对我肚子里的小生命是个阿哥的期望更为执着,我很害怕如果是个格格,他该有多么失望。我几次都婉转的表达,阿哥格格都一样的,都是自己的骨血。可是胤禟总是淡笑着却认真的说,当然不一样,我这日后所有的荣华全都是他的,他必须是个阿哥。有时看着他如此坚定的眼神,我都会错开目光,我知道我是懦弱的想要逃避。
康熙四十四年的家宴,我小腹并没有任何变化,胤禟却是吩咐了晴晗和睿儿将我包裹得像个笨重的雪球般,他才满意的点点头带着我去乾清宫赴宴。
我的出现本来就是惹得大家瞩目,现下被打扮成这幅模样,我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来遮羞。
皇阿玛瞧见了我,自也是喜笑颜开,还说那个活泼俏皮的小女孩儿眼看着要做额娘了。
皇太后还有各宫娘娘也是纷纷赏赐了我各种补品,嘱咐我一定要格外保重身子。
皇子福晋席内,四福晋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与她素少亲近。她倒是出奇的向我敬酒道喜。
眼前杯中酒早已被热茶代替,我同她举杯而尽。
八福晋宸妤看着我的肚子,眼神中有一瞬的晦暗随即便恢复了往常动人的神采,她还是热络的招呼着我。
我知道她这么多年没有所出,现下连我都有了身孕,她肯定是心里难过的。我当着一干皇子福晋自是不好同她说些体己的话,只有伸手握住她此刻带有寒意的指尖以无言却是真实的形式安慰着她。
十三福晋偶尔同身侧的十四福晋说着话,她眼神中全部的柔情大部分时间都是指向皇子那席的胤祥身上。我不禁想起那年,胤祥在草原上对我说的话,倘若日后,我娶了亲,我对嫡福晋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去爱她,嫁了给我就等同于将全部命运起伏交到我的手中。我的荣辱,既然要同我与共的人,我必然是待她亲厚,不能小觑委屈了她。胤祥心如柔脂,永远都是替别人想的多一些。
十四福晋的肚子已是一眼就能看出了月份,她与我年纪相仿,笑容里有着从容的沉稳。好似对两个月前胤祯又娶了侧福晋之事丝毫不在意。
家宴过后,我从宫里不断收到赏赐,就连晴晗都无奈的笑道说是,这些补品就算再过个三年五载吃不完,莫不成宫里那些娘娘都命了内务府给各种补品送到了咱这儿。
随着月份的增加,我除了感觉身体笨重不如以前轻盈外并无其他。这个孩子似乎更像我体贴多一些,既没有折磨我吐得昏天黑地,也没有在我肚子里大张旗鼓拳打脚踢的,只是偶尔动弹着让我感受着她面对即将临世的兴奋与不安。
太医每十天就会来给我请脉,并嘱咐我要适当的走动着以便于顺利生产。
我与胤禟成婚四年,我大部分的时间我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打发时间。现在为了孩子,我经常出院子散步,瞧着府里斑驳陆离的景色,我倒是懊恼起来自己从未领略过它们的美丽。
府里西南处有一片幽深的竹林,听何玉柱说,当年修园子时死了个工匠是个不祥之地。胤禟也是命了府里所有人都不得入内。
“主子,前面就是那片竹林了,咱还是回了吧。”睿儿略带惶恐的说着,一双眼睛更是不住的打量着周围。
我望着即将展开黑夜的天色,吩咐道:“就要擦黑了,你去寻只灯来,咱回去了。”
“可是……”睿儿犹豫着,“您还是同奴婢一起回了吧。”
“我有些累了,就这在亭子里坐着等你吧。”
睿儿想了一下,出了亭子又折了回来,忐忑的嘱咐我,“您就在这儿等我啊,奴婢马上就回来了。您可千万别乱跑。”
我无奈的笑道:“瞧你,我这么大的人能乱跑什么?别再耽搁了,我在这儿等你。”
我瞧着夜幕缓缓降临,眼睛却不受控制的望向竹林深处那隐约的光亮所在。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忘却了自己已是身怀六甲之人,我顺着那漆黑中唯一的光明指引向前迈着步子。就在我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我竟然触碰到了胤禟一直隐藏在意的那个秘密,而这个秘密随着我入府四年的平静生活几乎已经彻底忘记了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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