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东方关元想起了在他得到记忆片断里反复出现的名字。

　　“那个幽倪虽然不是人类，却真是有情有义。”谛生啧啧道：“她竟然为了你违抗昊天，不顾生死，就算是我，也是感动的。”

　　幽兰！

　　东方关元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幽兰不是人类，原本是个幽倪，是昊天造的虚空生命，与当地的人类是敌对关系，自以为机缘巧合下与诗兰融合，被你的所做所为感动，在诗兰逃离后，她承接了一个妻子的全部。”谛生赞道：“要我说，管他什么族，认了便是，至于诗兰，让她见鬼去吧！”

　　东方关元知道他这话另有别意，但他却是认可的，相许不必分什么种族，你情我愿就够了。

　　但幽兰如果知道他是异种，会不会还认他？

　　谛生对他的这种悄然转变很满意，接着说道：“当然，如何选择还是你来决定，与人类接触的部分是你的责任，咱们再说说明惠。”

　　“明惠跟我说过她的来历，她没有说谎吧？”

　　“说谎倒没有，不过其中有些事情她并不知道。”谛生道：“诗兰趁你修炼一心二用的时候，偷偷给你灵魂种下了数据之心，她虽然后来离开，但数据之心仍在监视你，数据之心成了你灵魂的一部分，凭明惠一个纯智能怎么可能得到，是我扔给她的，反正她是智能，不料她居然凭这么一个数据之心生成了独立的智能灵魂，大出我意料之外，其实，算起来，她才是真正的异种！”

　　东方关元暗自苦笑，谛生倒是时刻不忘引导他承认异种的身份，不过他此刻倒真不再像原来那样排斥，如果他的亲友是异种，只要不危害到整个人类，他一定会尽力维护他们的续存，但异种是他自己，想完全接受还是有些困难。

　　“与这个世界有关的还有一个叫丘狄的玩家，还有一个不知叫什么名字的玩家，他们败在你手里，被你融合，其实你的灵魂核心是我，有我在，任何灵魂都不可能与你融合，你只是吸收了他们的魂力和记忆而已，包括那个叫龙飞的，不说他，他与这个世界没关系。”

　　东方关元暗自点头，他听化羽说过丘狄这个名字，说他占用了这个身份，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想必是明惠借这个典故安排的。

　　不过，谛生说是他的灵魂核心，这才是要命的要点。

　　“在间界的时候，明惠这个智能灵魂又把数据之心复制给了你，不过，她倒不是出于什么恶意，而是想帮你，后来我让假谛生与你融合，一是为了增强你的实力，也是想借机剔除数据之心，却发现这个数据之心已经与之前的大不相同，肯定是被明惠改造过，只有计算能力，而消除了监视的功能，所以也就保留了下来。”

　　东方关元明白了他拥有数据能力的来历，这一点上与明惠说的一致。

　　“我是不赞成你离开那个特殊场景的，这很危险，但这是你的决定，我不能阻拦，而且当时也来不及。”谛生道：“不过，正因为保留了数据之心，你我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智能系统任由明惠安排，只是让诗素素来试探你。”

　　东方关元精神一振，终于说回到原题，他问道：“那个千回百转究竟有什么，让你不顾让我提前知道真相来阻止我？”

　　“我不知道，但我有预感，你只要进去那个场景，就再也回不来了。”

　　“预感？”

　　“对，预感能力是我最根本的能力，称作破妄眼，虽然你也有预感能力，但毕竟不如我，我毕竟是灵魂核心。”

　　东方关元喃喃道：“原来连预感都是因为你。”

　　“不是因为我，你我本是一体！”谛生道：“另外，薰衣草所说的记忆回路，想必是对你的记忆一一进行甄别，你身上的疑点太多，就算明惠也帮不了你。”

　　“记忆，我有什么记忆？”东方关元道：“除了几个游戏场景，我并没有别的记忆。”

　　他叹了口气：“唉，你今天不该跟我说这些的，我宁愿什么也不知道！这些记忆一旦被他们查到，你能跑路，我就完蛋了。”

　　谛生不理他，继续道：“每个回归者归来后的记忆在清除之前都会被备份，你虽然不是回归者，肯定也备份过，何况在初始场景我还给你传过记忆，不差今日这些，我跟你说这么多，其实也是为了让你下决心不去那个场景。”

　　“可是，我已经答应过诗素素。”

　　“她又不是真正的人，跟她讲什么信义！”谛生不屑地道：“何况是她心怀鬼胎在先。”

　　“如果不去那个场景，会不会更加引起系统的怀疑？”

　　“这就要靠你来解决了。”谛生突然有些着急：“坏了，那个速算技能接管了身体，接管你的游戏角色，我要继续潜藏，你自己想办法。”

　　然后，一片静寂。

　　世界再次陷入虚无。

　　空旷的地下演法堂，小人偶兀自在翩翩起舞，吟唱，六个人呆呆地盘坐，一动不动，反倒像六个木偶。

　　糖果却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不知何时已经转到紫冲的身后，小心地取出一枚小小的果实放在紫冲的顶心，小果像糖块一样迅速融化，滲入紫冲的发间，糖果盘膝而坐，闭目环臂，一动不动。

　　他的目标是紫冲！

　　紫冲是几人中最强大的术士，每个法术都强悍得可怕，糖果就是要通过迷幻果实来盗取紫冲的法术。

　　糖果并不怕有人旁观，术士间的斗法是经常的事，就算知道他在干什么也无所谓，他的理由也很充分，反正紫冲要进入那个特殊场景，能回来的希望微乎其微，那些绝世法术白白丢了太可惜，不如由他承接下来。

　　能把紫冲请到这里来，是沾了化羽的光，其他几个人纯粹是为了降低紫冲戒心的。

　　糖果的幻想宠物小人偶其实并没有这么强大，主要是为了吸引注意力，真正起作用的是他事先就发出的迷幻果，在幻术的催动下让所有人暂时进入一种精神禁锢状态。

　　盗取紫冲法术用的是记忆果，非常珍贵，为了这枚记忆果，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必须让它物有所值。

　　紫冲顶心上空有一叶嫩芽慢慢显现，向上滋长，越长越快，化成一条藤蔓，盘旋着，缠绕着，渐渐化成鸟巢状，巢中，慢慢结出一枚小果，越长越大。

　　闭着眼睛的糖果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浅笑。

　　他突然感觉有异，睁开眼，就看到有一双空洞漠然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正是那个奇怪的小子，东方关元。

　　糖果大吃一惊，他在浓雾中弹出迷幻果时，就觉得这小子有异，果然在这要命的关键时刻，这小子醒了过来。

　　他目中寒光一闪，伸指弹出一枚小小的糖球，向东方关元飞了过去。

　　糖果有一些小果，各有奇妙的作用，而他的糖球则是用来杀人的。

　　糖球有毒，剧毒，只要沾上瞬间可以将人化为乌有。

　　糖果弹出糖球就后悔了，这小子显然与紫冲是旧识，死了也只是退出这个场景而已，肯定会想方设法告之紫冲真相，紫冲来找他报仇可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情。

　　该用让人遗忘的果实才是。

　　但糖果后悔也只是一瞬，因为对方还好好地活着，而他的糖球则直接在半空向下跌落。

　　糖果大吃一惊，正要在他的空间袋里取其他的糖糖果果，这时，紫冲突然微微颤了一下。

　　坏了！

　　紫冲被惊动了！

　　而记忆果被打断生长的进程，记忆已经读不全。

　　糖果的双目直欲喷出火来，但他不敢犹豫，伸手取下紫冲头顶巢蔓中的小果，反手放在自己顶心，然后身子一闪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而那鸟巢状的藤蔓也消失不见。

　　糖果怒目瞪着东方关元。

　　东方关元已经转过头来与他对视，漠然的双目中没有一丝神彩。

　　“咦，这小子莫非还在我的幻术之中？是在梦游？可是，他刚才明明发动法术，阻挡了我的焚糖。”

　　糖果没有时间多想，因为他发现紫冲的眼珠已经在略微地转动。

　　“啪！”

　　糖果打了个响指，吟唱停歇，空中的小人停止跳舞，复化为一个塑化的人偶。

　　众人悠悠醒了过来，望着糖果，大多露出恐惧的神色。

　　好强大的幻术，如果糖果想杀他们，简直是轻而易举，他们没有任何的抵御之力。

　　好在，这只是在演示。

　　紫冲盯着糖果，眉头紧锁，他竟然中了对方的幻术，生死由人，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只是，对方只是让一个幻想宠物在表演，他也发作不得。

　　他心里更有些疑惑，刚刚似乎发生了某些事情，在幻境中，他的记忆如流水一般完全不由自己，却突然戛然而止，这情形非常诡异，他从未有过。

　　但他还好好地活着，糖果并没有害他。

　　紫冲不由扫了旁边的东方关元一眼，那颗解毒丹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家伙知道些什么？

　　东方关元漠然回望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转过去望着糖果。

　　糖果此时暗自欢喜不禁，他虽然没有读全紫冲的全部记忆，却得到了至关重要的御空飞行术，与化羽生出一对法术翅膀来不可同日而语，他的记忆果没有白费。

　　他望着东方关元，有些疑惑，这小子似乎完全没有向紫冲告密的意思，难道这小子刚才只是处于无意识状态？

　　无意识也可以发动法术保护自己。

　　糖果惊异不定，却心中暗恨，无论如何，这小子都坏了他的大事，使记忆果的效用大减，这仇有机会肯定要报。

　　东方关元已经清醒过来，从速算技能那里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但他为了掩饰心中的激荡，奋力化解，不思，不想。

　　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梦过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