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野大妃,这个人,是未语第一次听说,她看着凤胤疑惑的问出口。
“金野大妃手腕如此厉害?连呼和王的部下都能指使,甚至是整个金野的武将?”
凤胤抿唇,眸色深邃阴冷,“那个女人的确厉害,这世间再没有比她更心狠手辣狡诈多端的人。她出自金野赫赫有名的端木家,端木一族世代辅佐帝王,最擅长的便是拿捏人心之术,被金野臣民称之为‘诡术之族’,大妃便是继承了衣钵,拿捏人心软肋的手段连大君都敬三分。这个女人打破了过去端木女子不得入后宫的族规,成为了金野的大妃,即便自己不得大君宠爱,也能忍辱负重,这些年一边放任大君一个个纳妃妾,甚至允许那些女人生下大君的骨血,一边让厌恶她的大君,却重看她所出的儿子。”
未语听得心中震撼,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厉害至此。
“大妃叱咤后宫数十年,妃嫔众多,却没有一人能让她看在眼中。直到我的母妃出现,并生下我,她渐渐开始坐立不安,因为她知道,她不到大君的心,她们也得不到,却唯有我的母妃与她们不同,她开始对母妃下手,甚至手腕高超到能在母妃之前生下皇子。然而我的出生却是母妃命中的劫数,大君越加宠爱我,便越加冷落大妃所出的二皇子。她几次想对我下手,都被君父识破,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我十三岁生辰大宴之上,君父很高兴的当着群臣之面夸赞我,并说等到十四岁便为我开府纳妃。金野皇族的规矩,先生下皇孙的皇子继承大统的胜算便越大,二皇子凤繆比我年长一岁,大妃曾多次求大君为他选妃,大君都拒绝了。所以她按捺不住,利用呼和王部下的软肋,激他们去逼宫,一箭双雕铲斩断大君的手足并处死他最爱的女人。”
未语抿唇,低清道,“其实呼和王的部下追随他多年,心中早已觉得呼和王比大君更有资格成为金野的帝王吧。所以才能被大妃所用。”
这一点让未语想起了中国历史上注明的‘黄袍加身’典故,赵匡胤为皇帝率兵打仗,却被逼饮鸠酒自杀,他的部下与他风雨闯荡早已情谊深厚,所以逼迫他披着黄袍造反。
说他们有反逆之心,倒也不是,只不过是为自己的主子报冤屈罢了。
当日的呼和王事件,不就与赵匡胤造反的开头一般无二么。
未语想了想,心下有所感触,“后来呢?大君以为呼和王的权力已经越过了他,所以杀死了呼和王吗?”
凤胤垂下眼睑点点头,后又摇头,“呼和王是君父一手养大的,他们的感情说是兄弟,更胜父子,让君父处死呼和王,这是绝然不可能的事。大妃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下了一记猛药,她知道母妃心情柔软,在君父处受了冷漠定然自哀自怨,听说呼和王的部下跪了三天三夜求君父放过呼和王,再被人吹吹耳边风,便觉得君父是真的要杀呼和王,所以母妃便想偷偷放呼和王逃出金野,让他远走高飞保住性命。大妃编导了一些,她安排着人带母妃到天牢,安排人收拾了包袱,安排人打开呼和王的门锁,等到他们两人见面,呼和王当即便察觉出不对,可当时已经晚了,有人向君父通传,说母妃深夜偷偷去天牢,欲与呼和王私奔...“
未语闭了闭眼,接着他的话说出猜测,“大君赶到时,正好看到呼和王与你的母妃拿着包袱撕扯,盛怒之下的他定然已经误会。”
凤胤低‘嗯’一声,“母妃被大君宠爱着,没有经历什么大起大落,性情温柔天真,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她见君父误会她与呼和王,伤心欲绝之下便要求死以视清白。她在被押解回宫的途中拔了簪子自刎了...”
未语心下震撼,这种以死以证清白的戏码,她只有在里看到过,不敢想象这会是真的。
见她面色白了白,凤胤干涩一笑,“母妃死后,君父变得暴怒消极,虽然放了呼和王,却斩杀了为他求情的所有部下,并收回了兵权,将呼和王囚禁起来。其实君父他心中明白母妃不会背叛他,不过是气她太过纯真被人利用,直到母妃死后,他又十分气恼自己过去不该将她保护的太好,才会被人利用至此,更恨自己明明已经反应过来是中了计,却还要与母妃置气。”
未语叹了口气,摇摇头,“盛世太平之下,宫廷是最血腥的地方。殊不知母凭子贵,子依母平,你的母妃一死,想必你在金野圣宫的日子,便十分难过了。”
凤胤陷入回忆里,面色也有些苍白,“君父一直沉浸在逼死母妃的痛苦与悔恨中,他虽然有心护我周全,但当时千疮百孔的他已经对大妃的手段防不胜防。”,不愿多讲那一年里所受的遭遇,凤胤摇摇头收敛心神,“后来我被追杀,因祸得福逃离了圣宫和大妃的掌控,十四岁的生辰,本该是我最当风华正茂的时候,上天或许觉得太过亏待与我,所以以另一种方式补偿了我。”
未语闻言月眸微动,略略思索,心中灵犀一般似乎明白了他要说什么。
果然,凤胤柔和一笑,看向未语清素绝美的眉目,“当时我已经忘了我躲藏逃亡了多久,冰天雪地里,我逃离了金野,穿过了草原,终于见到了炊烟与人影。冰天雪地里我倒下了,当时我并不觉得死亡畏惧,只是知道自己就算是死在那里,或许被好心人看到,能留个全尸,总比被大妃的人追回去,死无葬身之地要好。”
未语喉间干涩生疼,勉强弯唇勾出一抹笑意,“可见,后来你没有死成。”
凤胤露齿一笑,有些傻气的道,“是啊,我躺在冰面上神志不清时,本已经觉得这样死了也安心。可我被那人救了时,却又觉得一定要活下去,否则死都不安心。你不知道,她当时一出现,我涣散的神智便渐渐清晰了,那天下着雪,她穿的很厚举止笨重,但还是能看得出清瘦。我至今记得她与我说的每一句话,尤其是她捡我回去的那日,她说的第一句话。”
未语低垂的眼睑微微模糊,鼻腔酸涩心口骤疼。
“她说,‘这么大的雪,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不如你跟我回家吧,你伤得很重,我可以帮你’。”,说着,凤胤眼底也微微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