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钟三年缩在漆皮沙发上,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价值。
正对面苍老的男人手中拄着一根棍,金黄的发丝之中掺杂着些许白银,流离眼眸,早已昏花,难以见到其中的光彩。
身披红金袍,足下踏着云卷靴,腰间单单束着锦缎丝带。
好一个……复古老爷子。
周遭几位身立一侧,大都是金发琉璃眸子,倒是没见着一个可以与金萄鸢媲美。
气质,样貌倒是差了几分,身上一股肆意横行的血腥味。
钟三年见者即人,便生出一股厌恶之情,倒也并未有恐惧之意,与那处相见到金萄鸢,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您是金萄鸢的亲人?”
金萄鸢与这位老爷子倒有几分相似的感应,不过还是有些许的差别,与那旁边的人,倒是相差的更远了些。
“鄙人姓金,与金萄鸢,自然是父子关系。”
钟三年颔首,“金老爷子,您的儿子金萄鸢,暂且住在我那儿,不知……”
她上来开门见山,也并未包含着什么其他的意思。
只是单纯的对于这一位,给自己惹事儿没完的哥们儿,还是早些离开的好,自己打心眼儿里面,也不是太过于喜欢。
离别的时候自然,会掉几滴眼泪暂且表达哀伤,可这位大哥在自己家里面,破坏的那些金钱,所给自己带来的精神价值,已经掩盖了这几天来产生的友谊,好吗?
“你是怎么接触到他的?”金老爷子也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直接问话。
钟三年瞧了对方一眼,面容严肃的很,一双浑浊的眼眸之中夹杂着一份自己难以言说的恐惧与严肃。
只是这些天来见的多了,对于这如同山海般的碾压,已经习惯了。
提起来有些许的哀伤,只是确实是习惯了,泰然处之,甚至比之前还放松了许多,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事情是这样的,前些时候我曾经赶在下雨多于,不当心走不进去一条幽长深远的巷子,碰巧遇到了贵公子,互相之间都有些许言语交谈。”
面对于对方的父亲,在言语讨论之上自然是会美化些许。
钟三年情商不是特别高,整体的智商也就一般,不过对于这般的场面话还是会说上两句的。
“几天之后,与公子再次相遇,便是暂时居住在我家,有又是托我,将信件随身带着,若是遇到家中亲眷,便是交上书信,苛求与家中有些许联系。”
金老爷子略微的点了点头,手指缓慢地摸过了手中的拐杖,摸到的纹路,缓缓下滑,一丝一毫尽然刻入在指纹之中。
“原来是这样啊,你跟我那位叔叔也不算是多熟悉的吗?”金溪让站在一侧倒是笑嘻嘻的,语气愉悦,“原本想着你我之间谈论的这么熟悉,还没给我提情书,是不是我家那位叔叔的爱人,原来只是猜想见过几次面而已,这样我可就放心了。”
钟三年含笑道:“我与金公子,并不算是如何熟悉,只是互相交托一封书信罢了,并没有如何深厚的情感。”
“没有什么深厚的情感,便是愿意给一个妖,交换到他家里的书信吗?”金老爷子的拐杖轻轻地点在地上。
木头触及到地面,清脆的一声迅速蔓延开来。
钟三年只觉得耳边似乎有些许的声音,缓慢地飘荡,似乎在那一刻,自己被打出了自身的壳子,迅速向后飘摇了几米,又恍然之间飘回到原本的位置,瞪大了一双眼睛望着面前的人。
金老爷子嗓子都有几分苍老,缓慢悠远的说道,“他是个妖,他的家人自然是一群的妖,你不过是个小女子,柔弱无力,便是连着半分也无从抵挡,如何答应一个妖怪给他为家中送信件?莫非你便不想想书信送过去,你可否有生还之意?”
钟三年深深的咽了一下口水,倒是面上微笑不曾减弱半分,随意的拍了拍手,自然道:“老爷子,既然您这么直白,那我也就不瞒您说了,我跟您儿子实在是没有什么交情,只是这位大哥…我是说您的儿子他脾气也不是很好的样子,遇到我了,直接上来,非让我送这封信。”
她一拍大腿,言语之中自然是懊恼劲:“我也不是乐意呀,可是有句话叫做知子莫若父,他什么脾气你老人家应该也有点心思吧,直接非逼迫着,我要是不答应的话,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存在了,还不如答应下来,能磨蹭个几天呢。”
“哈!”金溪让见着钟三年拼命吐槽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轻轻的遮挡着嘴,一双桃花眼却不曾掩盖。
钟三年肩膀耷拉下来,倒是认真的有分无力,“原本我就想着这封信一直贴身呆着算了,等到有什么机会,手头足够了钱,我便是跑了,说不定您儿子也没那个兴趣,天涯海角的寻找我个根本不重要的人。”
她略微的转了几次,眼神悄悄的抬起头来,敲着正对面的那位金老爷子“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这身打扮,全身上下没超过一百块钱,手头紧缺的很,您的儿子到我家里直接破坏了小一万的装修,我现在根本不敢退房,在房东那都没法交代。”
金老爷子眼瞧着,对面喋喋不休的模样,倒是微微动了下手指。
钟三年见此,立马的停住了言语。
金溪让在一侧似乎无法感知到其间的紧张气氛,倒是有几分乐盈盈的。
他略微的矮下身子,探到金老爷子的旁边儿说道,“爷爷,你看这小姑娘倒是挺有意思的,性格也算是不错,能在你面前如此滔滔不绝的说话,也算是天底下的独一分儿了,她呀,才不过是二十几的年纪呢。”
“嗯。”金老爷子微微的点头。
钟三年坐在一边,略微的低下头来,瞧着脚边的地毯,用鞋面轻轻地摩擦着,稳定着地面上面些许的纹路,不由得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好生的吓人,这一位老爷子真当是吓人的典范。
心底之中未曾产生过半分的畏惧之心,却不过轻轻的一个动作,将自己的神情瞬间弹出去数米之远。
若真的想杀了自己,连心中的一份预示也没有,便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于这天地之间。
怕了。
真的是令人害怕。
不过…
她不算是如何聪明的人,只是略微感觉,这位老爷子对于自己的儿子似乎并没有如何关心,反而是对于自己和金萄鸢,究竟是什么关系纠葛有几分的在意。
钟三年多年以来养成的求生本能,下意识地将二人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不停地诉说着金萄鸢的不是,就连着一份形象也不顾,在对方面前打死的吐槽,似乎在勉强挽回了些许的生机。
而金溪让,与金老爷子搜索的言语之中,此次聚聚,全然是不磨痕迹的,与自己开脱开来,将二人的关系分离。
她甚至不敢投射一颗感谢的眼神,只能在心中念叨了千万遍
“钟三年。”
“在。”钟三年而听着苍老的声音,念叨着自己的名字,迅速的回答,望着对方的眼神,立定做好。
金老爷子浑浊的目光缓缓地游走,“是个识时务的女子。”
钟三年立马地堆出了一恭敬的笑容,“老爷子您看的真的是准,我心中可没什么所求之心思着,你能不能将儿子带回去?我…”
金老爷子微微的抬起头来与身侧使了个眼神。
金溪让两大跨步快速的过来,拉着钟三年的手臂道:“三年啊,我爷爷和学校还有其他的事要谈,你先回去吧。”
“啊?好。”
钟三年迷茫的眨了眨眼,周围看了一眼,倒是带着几分茫然不确定的走到门口,略微的回头,又看了一眼,才是走了出去。
楼梯台阶间,钟三年走走停停,迷茫之中走到了教学楼外,才算是勉强地松了口气,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抬起手来摸着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
方才的话语,简直是在钢丝上行走,若是有一分半秒的差距,怕是连自己这条小命也无法保全。
说来真当是有些后悔。
她怎么就把手里的那一封信给出去了,就眼见着金溪让不错,脑子里面也没认真想想,做了如此无能的举动。
现在寻思一下金家都是妖,如果真是要为难自个儿,岂不是想要挣扎一番也没有法子。
之前也没怎么料想金老爷子,是如此恐怖的存在,怪不得家里一直蹭吃蹭喝的那位大哥,不敢自己过来给信。
好在有金溪让说了两句体贴着自己往外走,也不晓得刚才假装不清楚究竟是如何的样子,究竟是有几分家装的相似模样,是否骗过了对方的眼眸,还回来与自己有什么纠缠吗?
钟三年认真审视着自己内心之中的想法,最后倒也是正经的点了点头。
绝对还会过来!
这事儿,根本没有翻篇儿,这也就是逃过了一时,根本没有逃过了一世,接下来的麻烦事儿,
正式滚滚而来,逃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