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琅桥的话,元向晚的心中倒是渐渐安定了下来。
之前看到这名女使,只觉得她是一个公事公办的或许会有些刻板的女子。却没想到这一路走进来,所说的话和所做的事还都颇让元向晚意外的。
看来之前在九亭镇的时候,墨青崖所说的也未必不能相信。
元丞相和长公主之间并不是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恩爱,或许确实有一些旁人看不见的阴谋在这京城之中暗流涌动着。
元向晚走进內间儿,将自己和阿霖的东西放下,又看着小厮带着阿霖去隔壁的房间沐浴。
她笑了笑:“琅桥姐姐,我初来乍到刚到京城,还什么都不明白。现在入了丞相府,父亲便是我唯一的仪仗了。日后还请琅桥姐姐能够多多包涵多多提点,告知我一些父亲的喜好,我也好投其所好讨父亲的欢欣。”
说着,她拿出了一张面额不小的银票塞了过去。
琅桥看了一眼那银票的面额,心中也是惊讶。之前不是说丞相的一双子女在九亭镇的小山村之中过的很是清贫么?怎么刚一入京便出手如此阔绰?
她连忙将银票塞了回去:“大小姐这是折煞奴婢了,这些年丞相年岁渐长,最喜儿女绕膝之乐。大小姐愿意多亲近丞相大人,奴婢定然会不遗余力,但是这银子我不能收。”
“银子是孝敬琅桥姐姐的。”元向晚执意塞了过去。
她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就算是现在琅桥对自己还很有好感,但若是入门的第一天便太过急躁问的太多,反而会给人不好的印象。
元向晚只是同她寒暄了几句,便拐到内室去沐浴了。
来到京城,要打的是一场硬仗。而今天,就是他上场的冲锋号。
沐浴之后,又在琅桥的安排下进了一些清爽的小菜。元向晚和元向霖简单的用了一些,便来人通禀说是丞相大人回来了。
路过跨院儿刚一走进堂中,便看到长公主和丞相各坐在一侧,之前被元向晚打了一巴掌的那个丫鬟也在,方才狠狠的挖了她一眼,鄙夷两个字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下策还坐着一个年岁比元向晚稍幼一些的女子,一身珠翠绫罗华丽的晃眼,做足的大家小姐的派头。她另一侧,还坐着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此时也诧异的抬起头来看向元向晚和元向霖二人。
只是一双眼睛清澈明亮,这才是七八岁的孩子。
“初来丞相府,倒是也没来同我见上一面,真是好大的架子。”长公主端起桌边的一盏茶,浅浅的呷了一口,反手复又放在了桌案上:“难不成还让我主动去见你么?”
元向晚尚未开口,之前被她打了一巴掌的侍女便聒噪的开口。
“大胆,此乃当朝长公主殿下,也是你能够随便直视的?”
“原来是长公主,向晚有眼不识泰山,参见长公主。”元向晚福了一礼:“之前没有来向长公主请安,实在是因为我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实在是不适合刚一到来便去参拜。而今洗漱了一番,打理好了自己,这才来敢给您请安的。”
一套说辞,滴水不漏。
长公主怔了一瞬间,倒是抬起头来诧异的看了元向晚一眼。
她真的是从那个穷乡僻壤的小乡村里走出来的野丫头?不过瞧她蜡黄的脸色,倒是也不会作假。这些年来每隔几个月她都会派人前往九亭镇看着元向晚吃药,她的脸色也确实是吃药留下的后遗症。
琅桥见长公主有刁难元向晚的样子,也连忙站出来开口。
“大小姐,按规矩您第一次参见母亲是需要跪拜的。”
此言一出,元向晚倒是有些犯了难。
之前在清水村九亭镇的时候,她身边的长辈都是为老不尊者,倒是也不配受元向晚的跪拜。
而今她初来京城,也不知道这个朝代叩拜的规矩,这可如何是好?如果做错了什么,怕是会给自己找上麻烦。
毕竟礼多人不怪,磕头磕的真诚一些,总不会挑自己的毛病吧。
元向晚当即跪下身来,双手撑在地上,额头“砰”的一声磕了一下地:“元向晚挟弟弟元向霖见过父亲,见过长公主,愿父亲长公主平安顺遂,福寿绵长。”
身后,元向霖也学着元向晚的动作跪下来磕了个头,声音很是响亮,就连站在一旁服侍的侍婢听到了这样的声音都觉得一阵肉疼。
就在此时,身侧传来了一身轻笑声。
元向晚下意识的向一旁看去,便见那个满身绫罗珠翠的女子此时正掩口轻笑,一双美目流转在元向晚的身上,目光之中不乏轻视之意。
“果然是小地方长大的,竟然这么磕头。”
元向晚则是不卑不亢:“妹妹说笑了,我从未学习过京城的礼仪,更不知道此处的规矩。但是在我们家乡,磕头可得越重则代表对人越尊敬。方才我是尊敬长公主和父亲,却不想失了礼数,还请父亲和长公主不要怪罪。”
“住口!谁是你妹妹!”那姑娘顿时变了脸色,一脸嫌恶的看着元向晚:“你听好了,我乃宁安郡主元楚卿,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郡主,你有什么资格同我互称姐妹?”
元向晚脸上虽说八风不动,但心中却早已经轻笑了一声。
果然,富家子女不管什么时候,都总会长出那么两个没脑子,没智商的。
显然,这位宁安郡主元楚卿便是这样的人。
元向晚笑了笑:“我初来乍到,实在是不懂京城之中的规矩。我乃父亲原配妻子所生的长女,你是长公主的女儿,算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为什么便不能唤你妹妹?”
“你怎么配!你娘就是一个低贱的山野村夫……”
“够了!”就在此时,一直坐在一侧没说话的元启年,终于开口呵斥了一声。
元楚卿虽说骄纵,但还是不敢不听父亲的话的,见父亲动怒了,连忙站起身来福了一礼:“父亲息怒,女儿也是看她没有规矩冲撞了父亲母亲,一时情急才说出这样的话的,还请父亲原谅我这一次吧。”
元向晚还跪在堂下,亲眼看着元楚卿这一套说辞出口。
果然是丞相和长公主富养出来的女儿,说起话来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可谓是我见犹怜。
这样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小姐,全身上下就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是精致的,元向晚自然和她比不得。
嘴上说着训斥她的话,父亲一责怪,很快又将问题的根源丢回到了她的身上,又主动认错说自己是为了父亲母亲教育自己?这不就是活脱脱的绿茶么!
看来绿茶文化在哪个朝代都很是常见啊。
元向晚自然不会让她随随便便的便得意了去。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元向晚的身上,元向晚微微低下了头:“妹妹说的是,我很小的时候生母便病逝了,这些年寄住在叔叔婶婶家中,叔叔婶婶还动辄打骂,经常苛待我们。多少年了,我不知道父母亲人的爱是什么感觉,更不像妹妹从小锦衣玉石的长大。”
元向晚装模作样的低头,伸手摸了摸眼睛:“而今我回到了父亲的身边,又有长公主这样的母亲,日后向晚也是和大家一样,是个幸福的孩子了,我方才也是太高兴了这才得意忘形的。”
说着,她楚楚可怜的看了一眼元启年。
果然,这一眼看过去,元启年那张没有什么好脸色的脸瞬间换了一个表情,整个人都温和了许多。
当年元启年娶了她和阿霖的娘亲,元向晚不相信是没有感情的。否则便也不会有她和阿霖在了。
然而,后来元启年拜官封相傍上了长公主之后,也不得不让元向晚的母亲做了下堂妻,自己留在京城之中继续吃香的喝辣的。
她说起这些,就是想要让元启年也跟着想起他抛弃母亲那段时日的过往。
她要让他对自己和阿霖心怀悲悯,这样他们两个人才能在京城之中站稳脚跟。
元向晚继续垂了垂头:“父亲,向晚这些年无时不刻都在念着您的,您为何不早些接我和阿霖来陪您?而今我什么都不懂,给您丢脸了……”
长公主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元向晚,神情很是不悦。
一说起元向晚的亲娘,元启年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一些。
他叹了口气:“哎,当年的事情便不要说了,既然你们已经进入京城,便好好的留在我身边侍奉膝下吧,等你年岁再长一些,为父便请皇上给你指一门好亲事。至于规矩,慢慢学就是了。”
“多谢父亲。”元向晚“欢欢喜喜”的说道。
听了元启年的话,长公主立时想到了什么,连忙将身子转向一侧:“驸马,你若是不说的话,这件事情我都忘了。向晚比楚卿还要年长一岁,正是适婚的年纪。古往今来长姐未嫁哪有妹妹先嫁的?你不妨先为向晚打算?”
元向晚被侍女扶起来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听着二人说的话,虽说未曾言语但却也将每个字每一句都听得真真切切。
之前没到京城的时候,就听到墨青崖说当今圣上广罗世家贵女婚配亲王,给太后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