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无双看见坐着轮椅的少年郎着实被惊艳了一下。

　　这般气质这般容貌，举手投足间所展现的都是最好的修养，这样的少年郎在京中也是很难找出来的。

　　司马韶华见到冷月的瞬间，怔愣了片刻，然后微微一笑。

　　“司马韶华。”

　　冷月眸光淡淡的扫过他的腿，可能是因为司马韶华气质温和的原因令人无法生厌，所以她并没有表现出拒人千里，“在下冷月。”

　　司马韶华睫羽微动，眼睛里闪烁着的是极为朦胧的秋波。

　　“女郎接了韶华的绣球，不知女郎作何打算。”

　　冷月眸子里只有黑曜石般的墨色，“此事虽是在下无心之失，但论责任确实是在下不对，司马公子觉得应当如何？”

　　“既然是女郎碰巧接住了，想必也是天意，听闻女郎已有夫君。”司马韶华笑着扫了陌无双一眼，唇角最是优雅的弧度，“但是，韶华并不介意做侍。”

　　陌无双没有表情，但是星眸里的光忽明忽暗，深邃得让人捕捉不到他的情绪。

　　冷月闻他此言皱了皱眉，脸上这样肃冷之色，“司马公子何必自降身价。”

　　司马韶华笑了笑，“女郎莫不是嫌弃韶华是个瘸子？”

　　“司马公子不必因一些不足自甘堕落。”冷月眸子里对他完全没有一丝鄙夷不屑的神色。

　　“嫁为女郎的夫侍便是自甘堕落了？倒是生趣。”

　　司马韶华移动轮椅，面对面的细细看着冷月，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看个彻底，“女郎生得一副好相貌，初见我心悦之，如此而已。”

　　“好看的皮囊镜花水月，司马公子若是喜欢，倒是可以寻到更好的。”

　　“非矣，既然是女郎有缘接了韶华的绣球，韶华便是非卿不嫁了。”司马韶华歪了歪头，正好可以对上陌无双的眼睛，嘴角噙着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的笑，讥讽而又张扬，“想必女郎的夫君一定是个可以接纳夫侍的贤内助吧。”

　　陌无双勾勾唇，礼貌性的回应清冷一笑，却是给人以一种不容侵犯的飘渺之气。

　　冷月不想清楚这些男子间的哑谜，站起来打破了诡异的气氛，“天色已晚，在下和夫君就先告辞了。至于绣球一事，司马公子还是考虑考虑提一些别的要求。”

　　“那女郎可以考虑考虑韶华吗？”

　　冷月不想接他的话茬。

　　司马韶华笑得从容不迫，“女郎不打算留下自己的地址吗？”

　　冷月看了他一眼，“想找自然是找得到的。”

　　只是这句话的意思他决对是极明白的。

　　冷月和陌无双离开后，司马虹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母亲。”司马韶华下意识的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完全和刚才自信优雅的司马韶华判若两人，眼帘垂下一片阴翳。

　　司马虹对他点了下头，然后日常一样的方式，长话短说，没有半分母子相处应有的温情，“不知华儿觉得那女郎怎么样？”

　　“韶华觉得甚好。”

　　“她已经有夫君了。”司马虹表情十分难看，怎么抛个绣球居然都还能招到有夫之妇，真是作孽。

　　“没关系，韶华不介意做侍。”想都不用想便看穿了她的想法，司马韶华僵硬的扯扯唇角，垂下眼帘安静的挡住了眼底的那抹自嘲。

　　“做侍？”司马虹冷冷一笑，“你是我司马家的少爷，这种贬低身份有辱门风的事还是不要想。”

　　贬低身份？有辱门风？司马韶华看着她高高在上的姿态，笑了一声，抬眸定定的看着她，“母亲可是忘了，您司马家的少爷可是一个实打实的瘸子。”

　　司马虹一愣，万万没想到以他这温软的性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是知道是你司马家的少爷所以人人才委曲求全的想接绣球，所以人人才攀龙附凤的对我献媚逢迎，说到底，不过是看中了你这司马家的名头，去掉了司马家少爷的身份，你的儿子，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瘸子！”

　　说完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这番话，司马韶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无力的瘫靠在轮椅背上，表情似笑非笑，攥紧拳头，眼睛发红，温润儒雅的姿态粉碎了个彻底。

　　“华儿……”司马虹愣着看了他许久，他的眼神那么陌生，她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她这个从小听话乖顺的儿子了。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随你去吧，是母亲为难你了。”她竟不知，他一直都是这般的想法，许是她真的待他有那么多的偏见吧，尽管当初她一直宽慰自己，这些都不是他能决定的，也不是他的错，可是任谁能接受自己未来基业的继承人会是一个瘸子呢，这是她心中永远的刺，也是母子永远都无法冰释的隔阂。

　　“你若是真的相上那女郎了，母亲会尽最大的力将你的地位稳住的，至少不会是夫侍。”

　　看着做出承诺的司马虹拂袖而去，看着那个不会因他改变一丝一毫的冷漠背影，司马韶华苦苦一笑，缓缓闭上眼。

　　母亲，你从来都没有真正问过我，到底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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