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外祖母的话有些存疑,方茉姌还是按照她教的法子做了。其实简老夫人的法子也没有多难,就是让方茉姌将前因后果全盘托出,然后让方茉语自己做选择。
方茉姌做了好几日的心理准备,最后还是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方茉语。方茉语听后惊呆了,结结巴巴问:“你是说郑公子心仪之人是我,我爹娘和简伯母已经开始议亲?”
方茉姌点了点头,“大姐姐,瑜表哥对你是一见钟情。当初得知你同郭源定亲以后,他伤心难过了好久。从那时起,二姨母同他相看了很多姑娘,他都不同意。得知你与郭源退婚以后,瑜表哥自告奋勇的接了南下的差事,为的就是见你一面。”
听了这话,方茉语内心挺复杂的。在不知情的时候还好,现在事情被堂妹说开了,总觉得有些难为情。经历了被退婚一事以后,她心里对亲事还是有些抗拒的,不过爹娘与二婶以及堂妹都觉得郑瑜是个好的,那她就再看一看吧。
心里有了计较后,她对郑瑜的关注多了起来。
郑瑜这边还不知道方茉语已经知道自己恋慕她的事情,正苦恼事情没什么进展。这一日他从外面回来,又去寻方茉姌,方茉姌原本想打趣他两句,但见他一副犯愁的模样,就将方茉语已经知晓他的心意一事告诉了他。
听了这个消息后,郑瑜是又惊又怕,还有忍不住的担心。方茉姌见他这副样子,安慰道:“你放心吧,我瞧大姐姐对你的印象还挺好的,只不过先前一直没有往自己身上想。依照我对她的了解,若她也有意,定会暗中考察你的,瑜表哥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郑瑜不自在的摸了摸后脑勺,傻乎乎的样子惹人发笑。“既然这样,那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关键时刻姌表妹可不要忘了帮我。”
方茉姌当然不会拒绝。
等郑瑜走后,方茉姌正要回留芳院,谁知在小道上碰到了简芳。简芳见她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又想到刚才才见郑瑜离开的身影,心里难受的跟刀割一样,说起话来也有些阴阳怪气。
“姌表姐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怎么这么开心?”
方茉姌听她的语气便知先前与郑瑜说话一事被她瞧见了,“自从来了江南,我每天都很开心,看来芳表妹不太关注我,今天才发现。”
简芳在她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心里十分不得劲,“看在咱们是亲戚的份上,我要奉劝姌表姐一句,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痴心妄想,否则到最后哭的人是你。”
这话听着刺耳极了,方茉姌心里也有些不快,“在我看来,这句话再适合芳表妹不过,你的心思我明白,只是有些事不能强求,芳表妹还是另寻目标吧。”
说完也不管简芳脸色有多难看,转身朝着留芳院走去。
简芳望着她远走的背影,气得一脚踢向一旁的花丛。她的丫鬟紫烟劝道:“姑娘别生气了,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不划算,咱们还是去找二姑娘想法子吧。”
简芳听了觉得在理,她那二妹妹一向主意多,两人又是盟友,是应该找她出力。
简芸听了简芳的话后,摇头道:“大姐姐也太沉不住气了,为何要跟姌表姐争一时之气。其实经过我的观察,姌表姐同瑜表哥应该没什么,若是真的有什么,二姑母和三姑母早就将两人的婚事定下来了,又何必瞒着咱们。”
“你是说瑜表哥喜欢的另有其人?”简芳有些不相信。
简芸道:“姐姐真是一叶障目,你想想,咱们家除了姌表姐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客人?”
“方大姑娘。”简芳难以置信,“瑜表哥心仪之人是方大姑娘?”
这比那人是方茉姌还难以接受,简芳愤愤道:“凭什么是她,她那里好了,瑜表哥为何会喜欢一个被人退了婚的女子。”
简芸见庶姐口不择言,暗暗摇头。原先她也是脑子进了水,居然跟这样一个心机城府浅淡的人争了那么久。方茉语虽然是方家大房的姑娘,但方大老爷,方大公子都在京城朝中任职,方大姑娘的外家在京城的声望一向很好,柳家族学的名声,就连江南的学子也有所耳闻。
这样出身的方茉语,跟表哥郑瑜可谓是门当户对。简芳看不清形势,只晓得抓着人被退过婚说事,简芸都要怀疑自己该不该与简芳结盟了。
简芸的心思简芳并不知道,她现在心里烧了一把火,若不是理智告诉她不许轻举妄动,她定会跑到留芳院大闹一场。好在她不愿事情弄砸了,忍着伤心的怒火等简芸帮她出主意。
先不说简芸是怎么安抚简芳的,只说方茉姌眼看着要走到留芳院了,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她打算去看看简衍。
自从上次两人打过照面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也不知杜老太的病情如何了。
简衍的住处与后院奴才们的住处挨着,方茉姌来这里自然会被人瞧见。她刚靠近篱笆院子,在附近洒扫的一个婆子急忙迎了上来,“表姑娘请留步,这地儿晦气,您可千万去不得。”
方茉姌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百喜道:“你这婆子会不会说话,简家是积德行善的人家,简府自然是福气之地,你这样说难道就不怕挨板子?”
那婆子被百喜怼得说不出话来,方茉姌见状道:“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只是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说完对百喜道:“赏她一角碎银子,今日之事就这么揭过了。”
百喜照做,那婆子的了赏钱欣喜极了,“表姑娘放心,老婆子一大早就在这里干活儿,什么也没看到。”
见她识趣,方茉姌带着百喜进了院子,简衍却不在。主仆俩在屋里转了一圈,正打算离开时,简衍回来了。身形单薄的少年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眼眶红红的。
这副模样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方茉姌立即关心的问:“衍表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简衍没想到方茉姌在这里,忍着心中的悲痛说了句无事。
方茉姌让百喜去外面守着,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时,她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简衍再也忍不住了,哽咽道:“外婆走了。”
方茉姌安慰的话语梗在喉头,“不是已经请了大夫医治吗,为何如此突然?”
简衍摇头,“大夫说外婆时沉疴已久,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治不好的。”
方茉姌沉默了,她本以为简衍有了银钱便能治好杜老太,没想到还是成了他的一桩憾事。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这时候什么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也许是早就在她面前展现过狼狈和脆弱,简衍卸下了平日冷漠的面具,整个人显得十分脆弱无助。方茉姌看着他伤心难过,心里也不好受,慢慢走到他面前,用帕子替他擦了擦眼泪。
“衍表弟节哀吧,若你外婆泉下有知,定希望你好好活着。还有杜姨娘,你外婆去了,她在这世上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你可要振作起来啊。”
听了这话,简衍怔愣了片刻,紧接着脸上多了一丝坚毅,他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多谢姌…表姐提醒。”
方茉姌连忙将帕子递过去,“用这个擦吧。”说完又道:“我出来有一阵了,不好久留,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简衍拿着帕子的手一顿,点头说了个好字。
目送方茉姌主仆远去后,简衍望着手中雪白的绣帕发起呆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个只见过两面的表姐面前显露自己的脆弱,绣帕若有若无的恬淡香气萦绕在鼻尖,心里忽然变得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