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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怎奈对你情深切

完颜传·诺今欢 卿霏 11145 2022-11-04 21:25

  我后来一直躺在病榻之上,再难起身,时而听说皇帝又为了处置完颜家族的事在朝上龙颜大怒,时而又听说舒皇贵妃为了秀女入宫的事闹了不少脾气,然而我也无力再去过心了,一日中我只有两个时辰清醒着,望着望着就又渐渐不清醒起来。

  转眼到了新晋秀女入宫的日子,我听闻纳兰家的女儿纳兰岫瑜被直接封了瑜妃,心里感恩那日没有与她见面。其余九名秀女来自不同府邸,此次选秀不同于往次,皇帝与太皇太后不再以笼络朝臣为目的,而是以秀女容貌作为了首先。

  同时皇帝大赏六宫,各宫皆有赏赐,而钟粹宫自然是被排除在外的,皇帝晋封舒贵妃为舒皇贵妃后,又晋升宜嫔为宜妃,晋升德妃为德贵妃,良嫔为良妃。就连之前被罚至浣衣局洗衣的庶人马佳氏,亦被解禁出浣衣局,复位荣答应。

  可皇帝却仍旧没有册立皇后。

  秀女入宫那日,皇帝决定大摆宴席,宴请皇族重臣,同后宫众人同乐。那日下着大雨,竟如同我最初入宫那一日一模一样,我躺在钟粹宫的病榻之上,听闻窗外一片礼乐之声,心神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盛夏。

  那年握着我手写下“莫失莫忘”的人,早已远去,我亦不再乞求当今的皇帝回心转意,只怀念那年与我没有隔阂的玄烨而已。

  想到多年来误会不断,再看看如今处境,我只觉释然,我躺在榻上合起眼来淡淡笑着,想着再过不久,终于要脱离一切烦忧,心境忽然比从前都要豁然起来。

  窗外礼乐之声忽然近了,我却不知何故,想来是有秀女经过此地,纯一出去探望,却被钟粹宫看守的门卫赶了回来,我只拍了拍床边对纯一道,“不看也罢,来坐。”

  纯一从前是个三个姐妹里最烈性的,如今却常常落泪,我见了她的模样更是不忍,便对她笑道,“你不必为我伤心,该为我开心才是,不久后我就自由了。”

  说罢后,我只合起眼来淡淡笑着,纯一暗自擦眼泪,却还是努力对我笑道,“主子会好起来的,就算将来没有皇宫,没有皇上。”

  我又何尝不希望自己还能好起来,还能真正的自由呢,只可惜我已服了无留丹,我自知不可能再活过两月,一切都只是幻想而已。今日已是我服下第一颗后的第三天,我也该服下第二颗,然而却还没有得到太皇太后的懿旨。

  正当我深思倦怠地在榻上躺着,门外的门卫忽然闯进来吼道,“完颜氏!今日秀女入宫,皇上传你去乾清宫一同宴饮,你可不要坏了皇上的兴致!”

  我自觉蹊跷,却也不再多想,我已不会再为自己前途而谋划,就算是阴谋陷阱又有何碍。我支撑着坐起身来,对那人道,“我知道了,待更衣后便去。”

  那人却是催促道,“你还更什么衣?!你以为皇上还会再注意你么?皇上只是碍于面子传你过去,你快点过去就是了!”

  我同样笑自己,何苦还要更衣,就算再见他也没什么留恋,于是我只是挽了发髻,同纯风走去了乾清宫。

  乾清宫被装点一新,宫殿内悬挂朱红色绸缎,礼乐之声不绝于耳,这样喜庆非凡的景象于我而言却是麻木,我感受不到任何喜庆的氛围,想来我爱的人离我而去,我的家人生死未卜,自己则是穷途末路,就算在钟鸣鼎食之家,又有何欢愉可言?

  我一身简单的常服,不加任何点缀,不做任何装扮,同众人已是天壤之别,就连近御前侍奉的宫女尚且不如,我竟不明白皇帝为何会传我在今日来到此处,难道不会坏了他拥新人入怀的兴致吗?

  我到时门外的通传太监已是极为尴尬,不知该作何通报,更何况皇帝几日前下旨,不允许钟粹宫任何人踏足乾清宫,今日气氛喜庆,他们自然不好与我争执,坏了喜气的氛围。

  正在为难之际,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亲自出来领我进去,那女官见了我的模样,眼底不禁泛起一阵不忍,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一言不发,她不过是替人办事,不该有任何自己的情绪。

  我跟在她的身后,慢慢走入乾清宫中,才发觉众人早已到齐,曾经见我需要行礼的后宫众人此时皆以怀疑的目光打量于我,人群中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那些女子更年轻也更美丽,时而温婉低头饮酒,时而温润同皇帝而笑。

  我站在殿中无人通传,亦无人理会,我本想向皇帝行礼问安,却发觉他根本没有发觉我的到来,他兴致极高地饮着酒,已有些微醺之意。

  直到他身边的舒皇贵妃发觉我的到来后,才皇帝耳边耳语了几句,他才定睛朝我这边瞧来,顿时震怒,狠狠打碎了手里的酒盏,吼道,“谁让她进来的?!朕说过,钟粹宫的人谁也不能进来!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

  我心内浅笑,果然是一场骗局,我此时再想到那位领我进来的女官的表情,才恍然大悟过来,这一切只可能是太皇太后亲手安排的,目的是让我激怒皇帝。

  我呆滞地站在殿中,一句话也不愿说,既然太皇太后答应放过常安和雪绒,以及我所有的家人,我做这些牺牲也不算什么。皇帝震怒地望着我,目光一动不动,却是一句话也不发,我只是微微低着头望着地面,同样一言不发。

  我忽然有些累,服过无留丹后,我已不能长时间站立,亦经常不甚清醒,我抬头望了望皇帝与舒皇贵妃,才发觉眼前一片晕眩,刚想要说些什么,却感觉脚下猛然一软,眼前也立时一黑…

  待我醒来后,我发觉我所在的竟不是钟粹宫,我努力睁开了眼睛,想看清自己究竟在哪里,待我完全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处于乾清宫的偏殿之中,躺在皇帝平日里休息的榻上。

  我反应过来后起身便要走,却发现床边并没有自己的鞋子,正在无措时,忽有一人走进殿来,冷声道,“既然病了,就要好好休息。”

  我抬起头去看,我明明最熟悉他的声音,却不敢相信此时与我说话的会是他,皇帝身着一身明黄色的朝服走进侧殿来,又坐到了我的身边,强迫我躺下,道,“你告诉朕,你究竟怎么样?”

  我躺在榻上,仰视着坐在我身边的他,不知心中究竟是什么感受,我决定服用无留丹,有多少是为常安,又有多少是为了他?若不是看了他的为难痛苦,我绝不会那么轻易接受。

  我想着想着,望着他落下一行泪来,却又是望着他笑,我伸出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掌,我感受到他真实地存在着,只是问道,“太医怎么说?”

  他眉头紧蹙,对我道,“太医院太医众口一词,说你身体安好,并无大碍。”

  我缓缓笑了笑,此时太医院所有太医听太皇太后调遣,太皇太后命太医们瞒住皇帝,他们岂敢不瞒。我于是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臣妾…不,奴婢身子一切都好,并无大碍,方才只是太累了。”

  他忽然猛地注视于我,他目光中的审视令我不寒而栗,我和起眼来,不再看他,我不想要骗他,不想问心有愧。他继续道,“我不信,我不许你瞒我。”

  他目光中的渴望仿佛让我再一次见到当年处处呵护我的他,只是现在的我们早已不是当年的我们了。他没有称“朕”,在我面前他早已习惯了“我”。

  我毫无气力地躺在他的床上,望着他只剩下淡淡地笑,我握不住他的手,便对他道,“别走…”此时我已有些不清醒,竟控制不住要说的话来。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忽然转过头去不肯看我,我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他却忽然道,“你恨不恨我?”

  我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感觉心底难以忍受地痛起来,为了他我忍受了多少,又牺牲了多少,最后还是落得我一人凄凉收场的结局,我如何不恨他。可我却做不到真正恨他,就算不再爱慕,也不做不到憎恨。

  我合起眼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轻声笑了笑,“朕早该知道的,你肯定会恨。”他良久没有再说话,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却发觉他伏在了我的身边默默地啜泣着,他捶打着床板,哭道,“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你逼我不得不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抗旨放走常安?你告诉我,我还有什么办法救你?”

  我忽然心疼他的处境,在朝堂之上有无数来自朝臣的压力,而他心里或许仍是想保护下常安的,他更不想伤害自己的妹妹,而现在的他却是进退两难,如果想保下常安和雪绒,就要亲手除掉我。

  我攥紧了他的手掌,我希望他能决绝一次,不必再让自己为难,我对他道,“玄烨,我不怕死,杀了我就能保护下常安和雪绒,你下旨吧。”我希望他能尽快斩断这一切,若他下定决心,太皇太后也不会出此下策。

  而他却忽然疯狂喊道,“我不可能!”他直直注视于我,很快又收回了目光,语气低沉道,“我做不到,杀了你。”我气他不决断,更气他折磨自己也折磨着我。

  正当我们二人相视无语时,舒皇贵妃从外走进殿来,径直走到皇帝面前问道,“皇上,新入宫的各位妹妹们还在正殿候着,皇上可要见她们一面?”

  皇帝垂眸不语,良久后才强打精神抬起头来,道,“裕勤你先去吧。”舒皇贵妃福了身,临走时不忘理一理皇帝耳边的碎发,而后才依依不舍地望着皇帝走远。

  待她走后,皇帝忽然对我道,“当年是我和你赌气,才宠幸了她,这么多年一错再错,我都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我爱得终究不是她,可我真正爱的人…却被我伤害得遍体鳞伤。”

  他这样放低了身份,如此平心静气向我倾诉,我却不敢再听下去,本是决定要永远离开,我不想听到任何让我不忍心离开的话。

  我扭过头去不想再听下去,他却强行扭过我的头来,继续说道,“我知道终究回不去了,可我想真正面对自己的心。”我带着几分惧意望着眼前的他,他猛然倾覆在我的身上,吻上了我的脖颈,我用力推他,却奈何根本无法将他推动。

  他如从前一样,欲求不满地占有着,我落着泪环住他的后背,我心里清楚,这个时候我们都不必再说任何多余的话,我们嘴上从未说过,可是身体又是那么真实地想念着对方。我更清楚,这或许是我与他的最后一次。

  想至此处,更是忍不住落泪,他见我哭了,忽然停下问我道,“疼吗?”我狠狠拍着他的后背,道,“才没有。”他闷闷地笑了一声,继续他的攻势。

  于我而言,心里的疼痛早已超过了身体,此时我眼前的人终究要属于别人,可我们还有那么多愿望来不及去实现,还有那么多误会彼此不知真相。

  那日直至天色渐暗,他也没有去见那些新入宫的秀女们,他默默坐在我远处的御案边看奏折,我披好外衣,从床上缓缓走到他身边,见他面色凝重望着那些弹劾常安与完颜家族的奏折,望着被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他。

  我走到他身后,按了按他的肩头,问他道,“累吗?”

  他扔下手中的奏折,回眸地望我,忽然将我的手紧紧握住,问道,“霏儿,你说朕想保护你们,真的做错了吗?”

  我含笑望着他,轻声道,“何来对错之分,不过是顺从内心所想罢了。”他想必是累极了,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力不从心的神色,自我遇见他,他一直运筹帷幄,于国事上颖悟绝伦,从不会力不从心。

  “只因为此事与你有关,朕才会不知如何决断。”他转过头望着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奏折黯然说道,我暗暗想他英名纵横,决不可在此事上为后人诟病,那样亦不是我想看到的。

  “若皇上为偏袒完颜家而与朝臣起争执,致使朝局不稳,人心惶惶,实非奴婢所愿。”我十分平静地对他说着,而他却更激动起来,吼道,“朕为了保护完颜家,为了…保护你!坚持了这么久,难道你要朕放弃吗?”

  我扭过头再不肯看他,若非他执迷不悟,我也不会以太皇太后所出下策结束性命,若他肯亲自给我一个结局,我亦满足。时至今日他说他想保护完颜家,可他从前都做了什么?

  “但凡你肯多信任我与家族一点,我们亦不会步入今日之境,时至今日,你还谈何保护?我只求皇上亲自给我一个结局吧。”我淡淡说完,他却猛然站起,双手按住我的肩头,吼道,“难道你就这么不在乎?一点都不留恋…不留恋我?”

  我垂眸苦涩地笑着,玄烨你可知,当你拼尽全力保护下陈裕勤时,当你为了隐瞒她所犯罪行而替她杀人灭口时,我就不再留恋你了。

  你不知道你对她的疼爱对我意味着什么,她是我一直想知道的凶手,是杀害了我们的孩子的凶手。

  而你却日复一日宠爱着她,一日更甚一日地宠爱着她和你们之间的女儿,既然你如此不在乎我的感受,我也唯有离你而去。

  她的父亲杀害了常平常安的亲生母亲,而你却又释放了她的父亲,无论你因为什么,无论你是否无奈,这对我和我的家族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

  你和你的祖母开始不信任我与我的家族,我们就要像所有被你亲手扶植又亲手扳倒的家族一样,更替轮回,荣极一时又灰飞烟灭。

  “我不留恋。”我肯定地回答他,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眸,他倒吸一口凉气,双眸立时红润了起来,他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没能控制住崩溃的情绪。

  他没有再说一句,只是瘫坐在了自己的御座之上,无助地哭着。我站在远处就这样望着他,他是天下至高无上的人,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人,而此时的他,坐在只属于他的御座上却哭得像个孩子。

  想来他不过是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已,在此时却是这样难。

  我只希望他能尽早清醒,只有干脆地杀了我,才能保护常安和他的妹妹,才能平朝廷之愤。我既然深谙此理,又怎么会求他保护我,自然只能求他给我结局。

  “如果我不在了,你会更自由,会有更多更你值得爱…值得保护的人,你也不会再为我为难,为我生气…为我伤神…”我本想离开,只是见他如此却又不忍离开,只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还未说完,自己却又忍不住落起泪来。

  他抬起头来望着我,我将游离的目光挪回,与他四目相交,他从御座上起来,冲到我的面前来,忽然紧紧攥住我的手,却是缓了良久才说道,“你还记得吗,我仍是君默时,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护你到底。”

  当日的一诺于今日听来却是这样荒唐可笑,须臾数年来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源于他的不信任与疑心,又何来护我到底。

  “那个时候的我,把你的一切都记在心里,哪怕你只是有一点不舒服,我也会担心得不行,每天都会在心里想上无数遍,到底要怎样,你才会开心…”

  他说着说着却是笑了,他低头垂眸笑了笑,忽然自言自语道,“不光是那个时候,我又有哪天不是这样呢…我用尽了一切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方法在保护你,可是说来可笑,我最后却都是在伤害你…”

  “玄烨,”我缓缓望着他而笑,他同样期待满满地望着我,我却是说道,“如果可以,我也想停留在与你相知相遇的那段时光…如果没有那些误会,没有那么多无可奈何…我们也许会很好吧…只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

  我颔首笑了笑,再也不看他,我将双手从他的掌心抽出,转身就要离开,他却从我的身后将我拦住,我望着门外一片漆黑的夜空,望不到一丝光明,仿佛将世上所有人都裹进了无尽的黑暗中,我淡淡道,“这一生终须一别,就让我们把它看得淡些吧。”

  话毕后我抽身离去,他却仍旧没有领会我话中的含义,他追在我身后高喊,“朕绝不放弃!”

  可惜他仍然不知我已是穷途末路,只有一死再无其余选择,他的皇祖母早已替他做好了决定,哪里还容得下他不肯放弃。

  当夜我回到钟粹宫时,见太皇太后身边那个新来的女官在暖阁门外等我,我早已深知她的来意,便请她进去,对她道,“姑姑今日来,是来监督我服下第二颗无留丹的吧。”

  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道,“是,待娘娘服了第二颗无留丹,太皇太后就会下懿旨释放完颜常安和公主殿下了。”

  我轻声笑了笑,合起眼来想到常安离开那日望向我的最后一眼,竟未想到那会是最后一眼,我只觉两行热泪从眼中滑落,我淡淡对那个女官道,“我若死了,能不能不要告诉常安。”

  那女官有一丝动容,却仍旧没有肯定地回答我,她只道,“奴婢会请示太皇太后的。”

  我点一点头,从枕头下取出那只药瓶,将它紧紧攥在手心,还有两颗,今日服下第二颗后,我所剩的时间至多也只有一个月而已。我打开药瓶,倒出其中的一颗来,放在手心中再以水服下,那女官见我确实服下后才安心离开。

  吃过第二颗后,我更是感到一阵剧烈的晕眩,直挺挺地摔在了暖阁内,纯一闻声冲出来扶我,她啜泣着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越是吃药身子越弱呢…”

  我望着纯一,不忍再这样欺骗她下去,然而我却不能说任何,因为此事只有我与太皇太后还有她身边那位女官知晓,太皇太后害怕皇帝知道,所以叫我守口如瓶。

  为了救常安和不牵连家中父母,我自然不敢违抗于她。

  那夜我的神志尚为清醒,尚能自己言语,尚能自己辨认方向,只想到几日后服下第三颗后就再没这样的机会,于是便偷偷起身,独自一人披了件外衣,走出了钟粹宫。

  夜总是寂静而神秘的,暗黑将人吞没,只有在黑夜里,人们才敢面对真正的自己,才敢坦诚地审视自己。我一人静悄悄地站在御花园的门外,望着堆秀上那座御景亭,想来我这浮生梦一场都是在那里开始的。

  我迎面走来一人,那是个面生的女人,她同样是独自一人,悠悠地徘徊在园内,待她看到我后,便向我径直走来,我仔细打量了她良久却仍旧不认得。

  我见她一身朱红色吉服,头上以八支东珠步摇作饰,想必已是位居妃位,而我此时毫无装饰,粗糙地只随意披了件外衣,形容不堪。

  她拦下我道,“诶!姐姐,我想问你,你可是宫里的老人了?”

  我见她年轻而又貌美,开口便唤我姐姐,问我是否是宫中的老人,心中一时感慨万千,我仰头仍旧望着远处的堆秀山,道,“从新人到老人,也不过转瞬即逝罢了。”

  她开心地望着我笑,牵起我一只手来,道,“那姐姐一定知道钟粹宫在哪儿吧?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去?”

  我立时转头注视着她,此时钟粹宫是合宫上下谁都不愿踏足的地方,生怕会与我,与完颜家族的逆案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为何她会要去钟粹宫呢?

  “你是什么人?”我冷冷问她道。

  她仍旧暖暖地笑着,对我道,“姐姐,我叫纳兰岫瑜!我想找那个从未露过面的先皇贵妃完颜氏!”

  “你…”我一时有些惊愕,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我只问道,“你找她做什么?你不怕被她牵连吗?”

  “不怕!”纳兰岫瑜用力地摇着头,笑道,“我觉得她好神秘,我们新入宫的秀女谁都没有见过她!可是我们都知道,从前是她最得宠,所以我想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为什么皇上那么放不下她?她抗旨也不忍心杀她?”

  我转头望着她,原来她是为此而来,我冷冷开口道,“若你想知道如何得宠,恐怕要去延禧宫问问现在的舒皇贵妃了,完颜氏怕是帮不到你。”

  “舒皇贵妃…她那么高高在上,我们哪里见得到她…”纳兰岫瑜有一丝失落,嘟嘟囔囔地小声说着,又忽然对我笑道,“姐姐,感觉你很了解完颜氏?你是什么人啊?”

  我一时慌了神,想到此时纯风不在宫内,便胡乱说道,“我是纯风,完颜氏以前身边的宫女。”

  “那太好了啊!我们都知道姐姐的大名,姐姐一定很了解完颜氏,能不能和我说说呢?”纳兰岫瑜渴望地侧头望着我,我仿佛能看到她眸中的星光。

  我不禁唏嘘,此时的她和当年当刚刚入宫的我是何其相像,不过须臾数年,却已是这般光景,从一个动人的少女到穷途末路的将死之人,亦是转瞬即逝而已。

  “你想知道什么?”我毫无情感地冷冷问她,她却是微微笑了笑,望向了我一直望着的远方,她低声道,“我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皇上一直忘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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