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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浮生一世几离散

完颜传·诺今欢 卿霏 9040 2022-11-04 21:25

  皇帝仿佛听到一声玉碎般的巨响,竟然立时眼前一黑,他脚下趔趄了两步,惊得众人连忙将他扶稳,他才极为心痛地开口问道,“你说谁?……她怎么了?”

  那御林军将士见皇帝这般模样,一时竟不敢答话,只得紧紧颔首跪在地上,皇帝见他不再作声,倾时间震怒道,“朕问你话呢!你说谁?……”

  那将士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再一次握紧双拳,亦不再顾及皇帝闻此消息的心情,断然道,“回皇上,是完颜氏,已要不行了。”

  皇帝一时只觉周遭了无声息,唯剩下些许身影围在自己身边来来往往,他再不顾任何人,只拼了命般拨开挡在身前阻拦的侍卫近臣,想要冲到那人身边。

  舒妃此时方从任何缓缓踱到皇帝身边,牵住皇帝的手,柔声劝道,“皇上,此乃天意,不可强求矣。完颜妹妹此时正在天地会府邸内,皇上若是亲自前去,只怕会有危险。”

  陈广庭同些许侍卫亦冲上去阻拦皇帝,“皇上!您万万不可亲至天地会中!不可中那伙贼人埋下的陷阱啊!”

  皇帝闻言忽然怒吼一声,极为用力地推开身后牵扯的众人,最终甩开舒妃牵绊自己的手,怒声吼道,“天意?朕不许她死!她就不许死!”

  舒妃黯然收回了自己的手,一时心涩难忍,这个男人终究还是那么念她,竟连自己的性命安危也不在乎了。

  无论自己多么努力,努力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终究还是不能取她而代之。舒妃最终如是般想着,只能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

  皇帝已急红了眼,一掌扯下一个骑在马上的禁军侍卫,飞身一跃跨上马背,跟随着那个来传信的御林军侍卫一路飞驰,赶往天地会所在的位置。

  “你绝对不许有事!朕不许你有事!朕不允许!……”皇帝甩起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在马背上,皇帝将马骑得飞快,几乎超过了带路的御林军侍卫。

  皇帝想着想着,不觉间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意,“犹记当年你我于五台山策马,朕故意让你,让你赢得比赛,你骄傲地向朕炫耀……那个时候朕看着你高兴的样子,朕也是那么高兴,仿佛世间早已没有了忧愁烦忧……”

  皇帝只觉眼前一片模糊,挡住了自己的视线,“那年你我坐在窗下,你说你爱看朕哄绒儿高兴的样子,因为你仿佛可以看到以后朕哄咱们孩子的样子,朕答应你要将咱们的孩子亲自养在身边……”

  想至此处,皇帝忽又想到另一幅场景,自己爱抚着舒妃的腹部,向众人举杯,分享自己因舒妃有孕的幸福,最后低头对舒妃温柔道,“朕说的自然是你的孩子,朕要将朕和裕勤的孩子亲自养在身边…”

  皇帝仍然记得,那天说出此话时,站在远处的完颜霏的目光。

  无助而又绝望。

  皇帝忽觉心头一阵绞痛,几乎喘不过气来,良久后竟是那小侍卫的声音收回了自己的心绪,“皇上!已经到了!”

  皇帝飞跃下马,狂奔进眼前的那座府邸,未进院落,皇帝已看到远处一片血泊中一个女子倒在其中,常安背对于自己,环抱着倒在地上的女子,肩膀止不住地颤抖哭泣。

  “霏儿……”皇帝愣在原地,见到眼前此情此景,良久只吐出这两个字来。

  常安听到身后传来皇帝的声音,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回过头去让开了位置。

  皇帝此时才全然看清女子的伤口,深深浅浅布满了全身,此时的皇帝已被仇恨与悲痛抽空了力气。

  皇帝想要极快地冲到心爱之人的面前,却只能是极慢地走至女子身边,极缓地跪倒在女子的身边,一只手托起女子的身子,另一只手挽起女子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面上。

  皇帝已不觉,自己的泪水淹没了眼眸,一滴一滴落在女子苍白的脸上,皇帝将女子的手攥在掌心,心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

  “玄烨……”皇帝只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忽然间听到她极微弱的声音传来,皇帝低下头去看女子苍白而已沾满血迹的脸颊,见女子的双眸缓缓睁开一道缝隙,嘴边了然挂起一抹苍凉的笑意。

  皇帝的泪水更汹涌地溢出眼眶,皇帝更加用力的攥紧了女子冰冷的手,抓紧她的肩膀,点头应声道,“我在…霏儿,我在…对不起我来晚了…”

  皇帝的声音已变得颤抖不已。

  女子的笑意忽然消失,她早已没了气力,此时却忽然抬起一只手来,推在皇帝的肩头,努力想要将他推远,道,“玄烨…你快走…快离开这儿……他们…一直在找你……”

  此一句话如一根利箭狠狠扎在了皇帝的心头,她已到了这般境地,竟还在想着他的安危。

  皇帝的唇不住地颤抖起来,忍不住痛苦地哭出声来,皇帝将女子用力揽入自己的怀中,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悲伤道,“霏儿别怕,已经没事了…那些贼人已被制服了…我在这,不要怕…”

  皇帝低头望着女子渐渐失去光泽的目光,悲痛一阵更一阵浓烈的袭来,女子此时忽将那只抬起的手抚上皇帝的脸颊,女子极为苍凉地对皇帝笑道,

  “玄烨…对不起…我怕是等不到咱们…的孩子了……”

  皇帝听闻此话,只觉心都如碎了般,痛得不能自已,皇帝将女子抱得更紧,哽咽道,

  “不会的霏儿,咱们会等到咱们的孩子的…朕还答应过你,要将咱们的孩子亲自养在身边,我们要一起看他长大,你不会有事的…朕不许你有事!”

  皇帝竭尽全力将女子抱紧在怀中,试图挽留她渐渐散失的温度,女子听闻皇帝此话,仿佛释然地一笑,眼角滚出一滴温热的泪水,落在身下一片血泊中。

  女子的手渐渐滑下了皇帝的面颊,皇帝惧怕地挽起女子的手,惧怕她就此放手离去。

  女子的声音只剩下了气息,随着她渐渐滑落而下的手,她只对皇帝道了一句,“答应我……好好……好、好活下去……”

  皇帝见女子已彻底将双眼闭起,双手皆滑落至地面,难以遏制自己心底翻涌而上的极度悲痛。

  皇帝抱着怀中的人儿,不能自已地跪在地上痛哭,恍惚间只听到他的自言自语,

  “霏儿,合欢台下的合欢都开了,那是朕特意为你种的,朕还在等你回去看…还有钟粹宫里的那颗合欢,你不在的时候都是朕一个人照顾,我们都在等你回去……你不想回去看看吗?朕还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芙蓉糕,一点也不敢动都给你留着呢……”

  皇帝的模样直教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常安见自己长姐的模样,已跪倒在地痛哭不已。

  此时,府外传来一阵嘈杂,一队御林军领着完颜府上下的人迟迟赶来,纯风、纯一及纯雨冲进府来,跟在后面的竟还有平亲王及裕亲王夫妇四人。

  纯风见到自家主子的模样,一时心痛地失去了知觉,只身一倾,立时昏了过去,纯一忙着扶起自己的长姐,纯雨扑向倒在皇帝怀中的完颜霏,痛哭声立时溢满府邸内每一处砖瓦。

  皇帝缓缓将放下怀中的女人,站起身来走至常安身边,一把抽出常安腰间的宝剑,转身走向院中已跪倒一片的天地会中人。

  皇帝手中的宝剑散着冷厉的光,皇帝冷厉地低声问道,“是谁下的手。”

  跪倒在地的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跪在最前面的林舳玄,此时的穆萧峰早已不再威风,见自己没有被暴露,竟还道,“皇上!就是他!他还企图强占过纯贵妃,若不是我力阻,纯贵妃早已贞洁不保了!”

  林舳玄却在极度的惊恐中吼道,“皇上恕罪啊!折磨纯贵妃的主意不是我出的啊!是他!是穆萧峰啊皇上!”

  皇帝身后一片黑压压的禁军与御林军将士皆极为紧张地望着步步向林舳玄逼近的皇帝,迟迟赶来的陈广庭终于还是上前来阻止道,“皇上冷静啊!此乃天地会之案的证人!皇上……”

  仍不及陈广庭说完,皇帝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怒吼,挥剑挑过林舳玄的喉咙,皇帝亲手了结了林舳玄的性命,他身上的鲜血瞬时染红了灰黑色的地面。

  皇帝仍是一言未发,扔下手中的宝剑,宝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皇帝却再也不顾了。

  皇帝只是走回到完颜霏的身边,将她抱起缓缓向外走着,众人只跪在院内,望着皇帝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裕亲王此时忽然站出,冲上前去拉住完颜霏垂下的一只手低吼道,“皇上要去哪里,你曾经负她,如今还要让她不得安宁么!”

  皇帝平静得嚇人的目光落在裕亲王身上,他的声音中夹杂着太多已诉说不出的悲伤与痛苦,“你放手。”

  与裕亲王僵持间,门外传入一群身穿官服的太医,完颜霏的长弟完颜常平亦在人中。

  太医院的太医们向皇帝行了礼,首领太医陈云安方站起身来将手探在完颜霏鼻下以测鼻息,陈云安一怔后收了手,复又托起完颜霏的手腕,将手指搭在脉搏处。

  片刻后,陈云安喜难自矜地跪倒拱手道,“皇上!纯贵妃娘娘虽已几乎没了鼻息,却还有极微弱的脉搏!还请皇上送娘娘至安全的地方,容老臣为娘娘救治!”

  皇帝猛然间望向陈云安,回味了许久陈云安的话,忽然破涕为笑道,“真的?!朕立即带她回宫!”

  陈云安却面有难色,道,“皇上!回宫怕是路途遥远,娘娘禁不起耽搁!还请皇上送娘娘回到裕亲王府吧!王府距这里最近!”

  “好!本王这就去备马!”裕亲王听闻完颜氏尚有脉搏的消息同样难掩发自心底的喜悦,正欲跑出府去驾马,却见常安早已驾了马车等候在了府外,对皇帝及裕亲王等人喊道,“快上来!”

  裕亲王夫妇走在最前,推开了王府的大门,皇帝怀中抱着完颜氏极快地向府内走着,府内的丫鬟小厮们见状皆出来帮忙,平亲王福晋更是急得梨花带雨跟在皇帝身后跑进王府……

  府内的完颜夫人得知是女儿回来了,本是极欣喜地出来相迎,却看到眼前如此景象,一时又惊又痛,难以接受,倒坐在地上久久难以起身,幸得常安和常平及时来扶起了自己的额娘。

  完颜夫人颤抖着站起身来,推开挡在身前的众人,跟在陈云安及众太医的身后冲进为完颜霏医治的暖阁,常平难以放心,同样跟进暖阁。

  皇帝心急如焚,已是坐立不安,他坐在王府院外的回廊上,双手掩头,已等了许久,他忽然听到暖阁的门开启的声音,最先冲了过去,问走出暖阁来的陈云安道,“陈卿,霏儿如何?”

  陈云安蹙起眉来点了点头,道,“皇上宽心,娘娘的伤臣等都已止血包扎,肩上的匕首也已取下,又以荣参丸吊住了娘娘的气息,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啊!”皇帝怒吼道。

  陈云安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极悲痛地拱手回道,“只是!娘娘的孩子没有了!”

  皇帝怔然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完颜夫人从暖阁内走出来,眼底仍带着明显的泪意,她对众人道,“药常平已去抓了,只是娘娘失血过多,需以一滴鲜血入药为引…”

  她正说着此话,皇帝竟已飞速地拔起身边一侍卫的剑来,挥起剑锋,划在自己的手腕上,一时一片哗然,在场众人惊惧万分地上前阻止,却已为时已晚。

  “别说了!用朕的!”完颜夫人见此情此景,不忍又落下泪来,却还是取来一极小的瓷瓶,接下皇帝腕下流下的第一滴鲜血。

  “皇上您这是做什么!”常安冲上前来,极为不忍地埋怨皇帝,皇帝却只是淡淡地道,“只要能救她……”

  暖阁内的太医此时忽纷纷冲出暖阁来,取出纱布与止血散来欲为皇帝包扎,皇帝见状却怒骂道,“你们出来做什么!朕的伤不碍事!快去救霏儿啊!”

  “昏庸的皇帝!现在作什么情深!就是你害死了阿颜姐姐!我要你偿命!”众人一片混乱之时,王府高墙之上忽然传来一声高呼,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的功夫,一个少年从高墙上飞身而下,手中一把宝剑直指皇帝。

  常安飞身推远了站在原地的皇帝,自己却被那少年手中的剑划破了臂膀。

  “你究竟是什么人?”皇帝不顾安危,走到那有几分眼熟的少年面前问道。

  “咱们曾见过啊,那日我陪阿颜姐姐送药,就在街上,皇上难道忘了?”少年冷厉而又不屑地对皇帝冷笑道,“阿颜姐姐为了护你而受尽折磨,而你却在宫外逍遥快活!你可知道阿颜姐姐会有多么心痛吗!”

  皇帝更加靠近眼前的少年,一时脑中极乱,皇帝低下头去问那少年道,“你说…霏儿为何而受尽折磨?”

  “阿峰!不需和这样负心的人多说!”此时王府门外一个临风而立少女提着手中的宝剑,缓步走入府内。

  少女将手中宝剑架在皇帝的颈间,已不顾有无数把御林军手中的宝剑早已架在了自己的肩上,“为什么要那样伤害她?!她不见了你非但不知寻她,还与另一女子在宫外逍遥!你知不知道阿颜姐姐是为了你……为了保护你才愿自弃性命的!”

  阿萧说至此处时已开始忍不住哭泣,皇帝抬了抬手,御林军才缓缓放下手里的宝剑,阿峰扶住自己的姐姐,对皇帝吼道,“父亲说的没错,这个皇帝,是个没有心的皇帝。”

  阿峰复握紧手中的宝剑,企图向皇帝刺去,常安见状,早已忘记已非御前侍卫,仍旧拼了命地冲上去,保护住身后的皇帝。

  阿峰此时才看清眼前的人,一时惊喜道,“完颜常安?!”阿峰一直期盼能有机会与御林军的统帅常安一较高低,今日看来,竟是他千载难逢的机会。

  常安却顾不得那么多,他心里只有一事,便是保护好身后的皇帝。

  阿峰挥起手中的宝剑,直直向常安刺去,常安一个闪身躲过刺来的剑锋,转身间已挪到阿峰的身后,常安手中没有拿剑,只以徒手与阿峰对抗。

  阿峰后知后觉,发现常安已经闪至自己身后,转过身去飞身一跃,挥起宝剑再次向常安挥去,常安只以两指便牢牢夹住阿峰手中的剑锋,常安反掌一打,已将阿峰手中的宝剑打落在地。

  常安反扣住阿峰的双手,道,“你的确有一身好功夫,只是为什么不肯用在正途?”

  “完颜常安,你本是我敬佩崇拜的人,但是你死心塌地的为伤你姐姐的人效力,却令我不齿!”阿峰稍一用力,便挣脱了常安的束缚,阿峰趁常安不备,一掌狠狠打在了常安的胸前。

  常安向后连连退了几步,忽然目光灼烁地抬起头来,“你要我动真格的?”

  阿峰挑衅地向常安勾手,一时间常安飞身而上,以肘击在阿峰的背上,又瞬时将他按倒在地,双手反扣在背后,质问道,“你究竟要做什么!我念在你曾保护我长姐的份上,未曾动杀手,你还要怎样!”

  “完颜常安!你一身本领为何就是认不清人呢?”阿峰挣扎着想要挣脱常安的束缚,这一次却无论也挣脱不开。

  阿峰高声吼道,“阿颜姐姐要我父亲答应他,不能伤害皇帝一丝一毫,她愿以命相抵!所以她才会这样!你是她的亲弟弟啊!为什么还是死心塌地的为伤害她的人效力!你放开我!”

  皇帝听到被常安制服的阿峰所说,心中已心疼至极,原来她被折磨至此,是因为自己,而她之所以愿意自弃性命,竟是因为看到了自己与舒妃的恩爱重重。

  “你现在还怀疑她腹中的孩子么?”裕亲王忽走至皇帝身边,淡淡问道。

  皇帝悔不当初,闭起双眼摇头道,“是朕太痴心了,也是她太倔强了……”

  “你根本不懂,你对她来说,究竟有多重要。”裕亲王冷冷地道出一句,便只留皇帝一人站在原地。

  方是时,李德全忽然冲进裕亲王王府,急得满头皆是汗,见到皇帝便立时拜倒,道,“万岁爷!舒妃娘娘忽然大喊腹痛!还请皇上快些过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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