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只是不记得了。
丁泽品味着这句话,想着确实只有自己这种怪胎才会把小孩时的话当真,才会历久弥新地记住那些往事,蓦地,丁泽回眸一笑,说:“只要他不来惹我,我就放过他,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轻飘飘一句话,张老爷子的心顿时吊在半空,就连心爱的杯子也来不及去看,一口气堵在心头,气得都要不顾身份呵斥了,却猛然想起本来就是要把张丰唯支走,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赶紧把张丰唯招回来,把这件事情了结,趁着这次帝都马上要浑浊起来的局势,反而还能让张丰唯离开得天经地义!
老爷子几十年风雨过来,各方面分析入木三分,顿时放下心来,解决了张丰唯的事情,就该解决张丰斌的历练,再之后是老三家那个孙子的前程……一一想着,老爷子又稳如泰山坐着,眼睛再次盯着丁泽的手指,只盼着他的指尖赶紧停下来才好。
清脆的声音之后,丁泽摊开手掌,瞅了眼滑出去滚落茶盘掉到梨木台面的瓷杯,给出个歉意的笑容。
绝对是故意的!
张震水胡子一翘一翘,粗重地喘着气,好半响才调整好呼吸,对丁泽莫名升起一股忌惮,绝对绝对要立刻召回张丰唯,立马解决这桩纠纷,再火线把人送走!
两人对彼此了解颇深,也懒得来些虚的,事情谈妥,丁泽拒绝张震水安排的司机,沿着没有人烟的马路往市区走去,时间对于他来说有时候毫无意义,而他超人的体能又可以就这么走上几天几夜,于是,也不去在乎天黑得就像泼了墨似地,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走着。
丁泽伸手摸了下心口处,有个很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伤疤,快要淹没在其他更多更深更大面积的疤痕中。
他不记得你了……真是很简单很直接的一句话啊。
丁泽的双眼深不见底,面上是诡异的笑容,穿上衣服都快要包裹不住的精悍味道,这是一匹随时会暴戾伤人的独狼,危险却又性感到致命。
好吧,丁泽想自己没有那么脆弱,刚才和张震水的交锋谈不上谁输谁赢,还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纠葛了呢。
与张丰唯的两次碰撞也只不过是意外罢了,他们现在不过是陌生人。
听闻张丰唯大受打击时,丁泽感觉心脏跳慢了半拍,这下看来不止是陌生人了,按照张丰唯的性子难不成寻死觅活?真没用!丁泽吐槽了一句,一个大男人勇气哪里去了,看来那些话说得多少有点用处么,寻死觅活的是不是就算听进去了?
丁泽胡思乱想着,放下手插.入风衣口袋,夜晚的寒风更凛冽了,如果张丰唯真的除了痛苦之外,什么都没感受到……
单单这么一想,丁泽的笑在没有路灯的小路上,更显得一种冰寒的冷,常年伪装的阳光微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也不需要了。
难怪张老头要那么紧张,怕自己去骚扰他的宝贝孙子?丁泽嗤笑出声,叼着一支香烟等着张丰唯所谓的了结到来。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等来的不是张丰唯,而是张丰斌,准确地说是任何手段都敢用的程程,当然,这时候丁泽没想到还有外人来插手他与张丰唯之间的事情,就连张老爷子都只能好声好气商量,却不想有人敢这么大胆。
回到市区,丁泽回到一套大开间的小公寓,整个公寓只有六十个平方,却全部都是敞开式,从卧室到客厅到厨房,只有卫生间带了磨毛玻璃门,卫生间也是简洁装饰,有个占去三分之二面积的大浴缸,这是在帝都几套房内丁泽很喜欢的一套房,一个人呆着不嫌大视野又够开阔,没什么家具很舒适。
整个公寓几乎都是黑红色,冷硬装饰,线条硬朗,犹如他给人展现的冷酷。洗了澡,换了一套紧身牛仔裤和皮上衣,丁泽直奔酒吧,熟门熟路勾着手指把到一个很入眼的帅哥带到宾馆开房,连着两天都没有出过宾馆半步,醉生梦死了两天,彻底释放掉体内的躁动,他才拍着帅哥挺翘的屁股,对这位又一不小心过分沉迷的帅哥说拜拜,潇洒地走人。
吃了两天宾馆的食物,丁泽觉得胃很不舒服,他自嘲一笑,精贵的东西这身体没一处承受得住,就连吃东西,都要吃粗茶淡饭才觉得香甜,正好,去看看夏冰冰一家,顺便解决耗空的胃。
夏冰冰家的小饭馆,正是上次张丰唯他们找到丁泽的地方,就叫做“夏家饭馆”,一楼做店面二楼住人的老式楼,地理位置倒是挺好的,转一条街就是个繁华的中心,商业楼不少。
往日里热闹得很的饭馆,此刻一片狼藉,桌椅被砸得一地,夏妈妈哭得厉害,夏冰冰隐忍着安抚厨房里的人,看样子大厨和案板也被吓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丁泽在这些人面前从来游刃有余,看着和善却神秘得很,往日他来时也没几个人敢和他大声说什么,此刻难得板下脸来把夏冰冰等人都吓到了,也不由升起一点希望。
夏冰冰家里父亲几年前意外去世后,拿着事故赔偿金孤儿寡母过得不太好,好在她们家原先就开着的小饭馆在丁泽的帮忙下还是坚持了下来,只不过夏冰冰没有听从妈妈的训导大学毕业去外面找份白领的工作,而是呆在小饭馆陪着妈妈学经营。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刚开始说要收保护费,来了四五个人,我们就交了两千块,说算一年的钱。谁知道隔了几天就有人来吃霸王餐,我妈才说两句差点就被打,那几人就掀了桌椅,砸东西。那次以后隔三差五的来,这下是刚走,客人都不敢上门了……”夏冰冰目露惊恐,扶着妈妈的手还在发颤,请来的厨师和杂工刚刚表示这份工作做不下去了,他们下班回去的路上也偶尔看到这些地痞不怀好意地晃来晃去。
丁泽望着这间不成样子的小饭馆,顿时怒意横生,夏新则在几年前的任务中死亡,看到他的遗孀这样被人欺负,那可真是要把人气炸了。
这种把戏一看就是别有目的,而附近的地头蛇很不巧,丁泽早就把他们敲打老实了,凡是类似夏冰冰家这种情况的人,或多或少都与某些方面打过招呼,一般人不会敢惹事。
他没有急于离开此地,他饿了,来这里本就是为了找吃的。
望着把他当作主心骨的几个人,丁泽收敛起戾气,和声说:“这事情我来解决。你们休息几天,冰冰,带你妈妈出去散心几天,放心,那些混混不敢动你们。你们几个,顺便也放假休息,现在先给我弄份随便什么饭菜来。”丁泽的声音并不大声,不过几人听闻之后就仿佛吃了定心丸,他们不管谁都不想卷入什么纠纷,老百姓的日子求的不过是安稳而已。
等厨师做菜这段时间内,丁泽看了眼开始收拾桌椅的人,走出门外拨打几个电话一查,不出所料除了这一家外,另外还有两家他一年总要去两三次的地方也遇到同样的问题,丁泽眉头皱起,黑色的皮衣有股气势流转,仿若一只猛虎即将出柙,周身都是肃杀之气。
他没想到张丰唯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前风闻张大少只是成性,如此大张旗鼓下战帖好像还是第一回,每个人心中都有底线,丁泽的底线就是不能动他的兄弟,更不能动他过世兄弟的家属,只要他在位一天,他就要保这些人一天。
噙着让人摸不清底细的笑意,丁泽回转饭馆内,夏冰冰最先恢复精神,估计是看到丁泽还这么悠闲点菜吃饭,心底也不由有了底气,只是从二楼下来面色苍白。
“伯母没事吧?”丁泽问道。
夏冰冰手脚麻利收拾东西,说:“没事,我让她先睡一睡。”其实她很想问问到底自己家惹到什么人了,可一看丁泽的神态就不敢开口了,最开始爸爸刚过世时也不是没有人来闹,这套两层的房子带后院,很多人眼红着呢,包括爸爸家的亲戚们,都被丁泽摆平了。
丁泽选了个角落把桌子扶起,椅子扯过来坐下,并没有多解释什么。
吃饱饭后,丁泽看着他们把门面关上离开,夏冰冰上了二楼,后院还有个门可以出去,这条弄堂口位置挺好,附近有几栋高层办公楼的白领们会过来吃饭,不过这时候也许是受到波及来往的人不多。
对于张丰唯,丁泽不想再有纠缠,索性拿出手机,直接拨打那个他以为没记住,以为绝对不会拨出去的号码。
张丰唯正在与姜韩吃饭,这是一家很有名气的老餐厅,正宗的韩式烧烤,烤肉从选材到烧烤过程都极其讲究。这是一顿庆功宴与送别宴,庆祝自己不用再吃药膳,后天就可以回帝都,目的不言而喻,送别宴针对姜韩,这位姜公子第二天就要先走了,他的学业正是要紧的时候。
手机响起来时,张丰唯正等着姜韩给他包肉,他夹了一片边上服务生帮忙烤好的肉往姜韩手上的生菜里放,姜韩自己则添加了点酱菜,嫩绿的生菜包裹着金黄的肉和鲜香的辣菜,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增,两人亲亲密密的,手机铃声显得不识时务。
陌生的隐秘号码,这个号码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不超过十人,骚扰电话也绝对打不进来,张丰唯心底一跳,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按下通话键,还来不及说话,对方先开口了。
“张丰唯,听说你还在找我。”丁泽陈述着事实,不过唇边的邪魅笑意真看不出他有什么好心,“你不记得我说过见你一次上你一次了?”
张丰唯的脑子顿时轰轰作响,是他!
腾地站起来,不顾姜韩和李勤等人诧异的目光,张丰唯疾步走向僻静处,脸色发黑,手都要抖起来了,这个恶魔般的声音死都不会忘记。
丁泽自然能够从中听出他的反应,甚至还能听到他身边人焦急询问的担忧,他却不紧不慢继续说:“把你的狗都牵回去,我说过了,有什么你直接来找我,不要用些下三滥的手段,也不怕坠了你张家的名头。张丰唯,别让我看不起你,是男人的话亲自来了结。”
卡一声,张丰唯还未从这个意外中醒悟过来,一句话未说对方电话就挂断了,想要反拨回去却是隐藏的号,他气得把手机朝地上一摔,更是浑身颤栗起来,不知是气过头了还是怎么,好一会儿才迷茫地想起对方说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这个人真是欺人太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dd09的地雷
爬分频月榜还差两三位,给我添点柴火烧旺点~~
虐丁泽是肯定的,只要到时候表拍我说太虐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