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带着人在街上又转了好几圈,始终找不到康玉翡的身影,转念一想,径直奔向镇北侯府在京中的留后院。
这院子在东直门附近,并不临近朝臣们居住的聚集地,而是选了个商贾富人喜爱的地段,出门便是东项长街,很是繁华热闹。太子这是第一次来,下了马见到院门心里暗暗计算,这些年镇北侯府还真是存了家底,这院子,想必花费不少吧。
大门是敞开的,也没有看门护院的拦着,倒还真是军侯家的门风,完全无所畏惧的样子。
太子领着人直冲进去,院中仅有的一两个下人,见到他们并不惊慌,倒是客气的迎了上来。
“康玉翡呢?康玉翡人呢?”太子是跟他们客气不起来。
“哟,这名字我都有点耳生了。”院中一颗大树底下坐着一人,背对着他们,正在摇椅上一上一下的晃荡着,“是怎么了,她是砸了你们店还是打你们人了,都追到京城来了啊?”
一个头发半白的长衫中年人脚步利索的跑到摇椅旁对着说话那人耳语几句。
这人站起身,走过来,身姿挺拔,步步稳健,像是从军营里出来的人。待这人走近,太子那颗慌乱到有些无章法的心,总算是安稳一些了。这人是康玉彻,这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康玉翡的像极了。他人还在这里,那康玉翡极有可能也还在这,他俩的“天涯海角”也还未出发。
“康玉翡呢?”
康玉彻上下打量太子一番,似乎寻思了一会才想起来,“哎呀,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来来来,大家快过来磕头。”
不知从哪稀稀拉拉跑出三四个人,连带着眼前这几个,扑通就跪在太子面前,没头没脑就开始高呼千岁,凄厉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哪里像是请安,简直就像是上坟。
“行了,行了,都给我起来。”这一闹搅的太子头昏脑胀,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康玉彻这个小混混的手段,说不定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的。
太子也不想再跟这个家伙浪费口舌,手一挥,“进去给我搜。”
“呦,抄家啊。”康玉彻姿态依旧没变,不急不慢,“唉,大伙让一让啊,别咳着碰着了,我可不管医药费啊……”
太子这口气差点没顺过来,康玉彻这幅好赖无所谓的样子,简直噎的人说不出话来。不过,他竟然不拦着,难道康玉翡并不在这里?可太子想不到她还能去什么地方,只能先搜搜看。
康玉彻自然是知道太子搜不出什么的,完全就是看个笑话,他干脆把摇椅搬到太子跟前,假惺惺的谦让了一番,自己又舒舒服服的躺了上去。
果然,过了片刻,大家无功而返。
“太子殿下,您这大费周章的到底找的什么呀?您知会一声,小的好帮忙啊……”
“你最好还是把康玉翡交出来,要不然……”太子恶狠狠的瞪着康玉彻,可他这个死赖脸,依旧挂着一副厚颜无耻的笑脸。
“玉翡?您当真来这寻玉翡的,那您可找错地了,您得回宫里找啊。这小土匪可皮着呢,地上找不到,您就上树找,保管您……”
太子可不是来和康玉彻打哈哈的,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不要跟本太子玩这些小花招,赶紧把人交出来,要不然,就算你们康玉翡行为不端,交给慎刑司里的嬷嬷好好教教她怎么做人。”
康玉彻依旧不闹,嘴巴一撇,“那也挺好的,是该有人教教她了。”
太子本就窝火,如今这几句,激的他怒气上涌,失去理智。他抬起手,一拳直击康玉彻面门。
那康玉彻毕竟行伍出身,习惯了与人争斗,伸手一拦一扭,竟把太子这一拳扭转了过去。
言辞不屑也就算了,竟敢与自己动起手来,太子当然得好好教训康玉彻这种尊卑不分的家伙。两人遂缠斗起来……
周遭一圈人,却没一个敢上前帮忙的,毕竟一个太子一位侯府公子,都没吭声要人帮忙。
康玉彻也是恼,原不过找个人而已,何至于一句不合便搜起屋子来,又一句不合便动起手来。好歹头顶上还是高祖御赐的镇北侯府牌匾,这位太子竟如此的不给面子。
几招走下来,两人都没占到半分便宜。康玉彻没想到这宫里养尊处优的太子,这身武艺竟也不输自己。
“住手,玉彻,住手。”
康玉彻听声音是二哥的,急忙收了掌,却没料到太子并不饶他,眼睁睁的吃了太子一拳,连退了好几步,胸口一阵发疼,皱着眉忍了下来。
“没事吧?”康玉翡的声音也从门外跟了进来,见了这一幕,赶紧奔向康玉彻。
这一拳明了,太子就是伤了康玉彻。眼见康玉翡扶着康玉彻坐下,抬眼又怒视自己,太子也不能辩驳什么。
“刚才在外面听门房说,太子殿下是来寻玉翡的?”康玉清站在两人中间,对着太子笑容温和,“都怪草民考虑不周全,害得太子殿下担忧。草民在外会友谈生意之时,路上偶遇玉翡。草民一时犯了糊涂,竟为了不耽误自己的生意。没将玉翡即刻送回宫,让太子殿下忧心玉翡安危,实在是罪该万死。”康玉清边说边领着镇北侯府一众人跪伏磕头。
太子是领教过康玉清的本事的,别的不说,这谦卑的姿态是做的极让人舒服。好在他没有入仕为官,否则妥妥的奸臣啊。要是康玉翡也如他一般谦卑乖顺,那这日子可就舒坦多了。太子眼睛落在康玉翡身上,她身子伏地,但是转向康玉彻一边,似乎满身心的只注意得到康玉彻的伤势。
“回宫。”太子声音脱口而出,把他自己都吓一跳。
康玉翡来不及做道别,一脸惊诧的看着二哥康玉清。
“殿下,殿下,草民有事……”
“说。”
太子脸色不大好看,若是依着康玉清自己的心思他是不会在此刻说这话的,但他没有旁的机会了,“太子殿下与小妹玉翡的婚期定在了二月初一,这粗略算算也就十来天了,是不是有些赶了,况且家父镇北侯也来不及过来观礼的。”
“嫌快了?”太子冷笑一声,“可能是本太子心急吧,着急把你们康玉翡娶进宫。”他几乎能猜到康玉翡听到这些话的神色,满是鄙夷与厌恶。他看康玉翡一眼,从她眼里果然看到了这样的反应,他忽然并不感觉难受了,反倒有种猜对答案的窃喜感,难道自己已经习惯于被她厌恶嫌弃了,倘若真是如此,是不是自己这颗心便能舒服了。“当初接到旨意之时,你们送玉翡进京,想必镇北侯已经很伤心了,又何必让他老人家车马劳顿又来京城伤感一回呢?是吧,玉翡。”
康玉翡如何接的了话,遂转脸看向二哥。康玉清摇摇头,表示不必在执着此事了。太子若想考虑镇北侯府,这些事都是早早就该料到了,何必需要他们来求。
太子抓起康玉翡的手,大步往前迈,“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