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饭后,我晃荡着进了一个茶楼,茶楼里有人在讲书。
我要了一碟花生,一盘瓜子,一壶酒。坐在二楼最高处纵观全场。
送东西的小二有点愣愣的。长得也有点木讷。楼下一个肥头大耳的客人,嫌弃他慢手慢脚,开始大声嚷嚷:“这么傻在家待着好了,出来干什么活啊?笨死了!”
小二没有说话,依旧不卑不亢地往桌上放东西。这时,那个肥头大耳的客人抡起了巴掌。“滚远点,傻子!”
我拿着花生瞄准他的手打了过去,“哎,跑偏了。”这时,花生准确地打在他的脑壳上,发出“噔”的声音。这时,智力有点障碍的小二被老板拉了过去。
“哎呦!哪个孙子打得爷?站出来?”
“你他娘的才是孙子呢!”我站起来对着他吐了个舌。
“总有一些傻子不知道尊重别人。”
这厢那个家伙已经和他的朋友从楼梯上跑了上来。
“孙子,你给我站住!”
“老娘为啥听你的。你说站住就站住?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我等着他们四个爬上楼了,抓着楼梯上的红带子,“唰”一下落在地上,从袖口把银子掏出来,放到柜台上,又朝他扔了几个花生,我看见准确无误地砸到他了,就拍拍屁股走了。
我都快跑出茶楼了,突然感觉到一个人在看我。我回头的时候,看见他穿着月白的长袍,他和那些看热闹的人不一样。不过,他的眼眸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当时捉弄了人,急着离开。要不是一定要仔细看看,何况他还长得那么好看。要知道我平日最爱看的就是美男了。
当我大摇大摆回到福满楼后院的时候,发现爹娘用黄鼠狼看鸡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吓得抱住自己:“干嘛这么看着我?”
“咳咳,你又去哪里野了?”我爹清清嗓子,假装正经道。
“我去隔壁药材店帮忙了。”我扯起谎来,我自己都怕。
“阿笙啊,是这样啊,你也年纪不小了,该成婚了。你看我们黎溪好多和你一样大的姑娘都嫁人了,孩子都有你一半高了。你毕竟也长得不好看,也没有什么才艺,再等等,老了就没有人要了。”
“噗!”我一口茶水吐了出来。顾不得怜惜我哥据说是皇上才能喝到的上好龙井,我大声道:“我的娘呀!你昧着良心说话,晚上不会做噩梦吗?我哪里不好看?我哪里没有才艺?”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算才艺?”我还没有张嘴争辩,我爹接着又说:“你再别提你的医术了,你去年给人家张大娘开药,人家小小的伤风没治好,倒是给人家把痢疾给治出来了。大半个月像是住进茅坑里了一样。阿笙呐,你这样让阿爹很是担心呢。”
“我。”我还能说什么?“那你准备把我嫁给谁?”
“你哥替你看好了,朱雀街三号有个叫熊旦的,是个卖烧饼的,现在长安城里已经有三个分店了。此人虽然丑是丑了点,但是憨厚老实,很有商业头脑。而且二十八了还没有娶妻,你去以后是正妻,他说对你很是满意,你要是嫁过去,绝对不纳妾,财产全部交由你管。”我阿娘像倒豆子一样说完。
“花慕严哪去了?”
“花慕严,你给我出来!”
“阿笙,你再考虑考虑,这个人我们一致觉得很好。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那个啥蛋都二十八了还没有成亲,他是不是有问题啊,我一个花季少女,温柔善良可爱美丽大方,为啥要嫁给一个快三十了还没有妻子的老男人?一定是花慕严在外面欠下了赌债,要拿我换钱!哼,你们告诉他,没门。我的婚姻大事,我自己做决定。”
“娘的,反了你了。”我爹竟然和我对着来了。
我一肚子委屈:“我还是不是你的贴心小棉袄了?”
“闺女,你啥时候贴过心?”
“额。”
“反正我除了七乐,谁都不嫁。”
“七乐到底是谁啊,让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喂个狐狸叫七乐,养的马叫七乐,种个水仙花叫七乐,唯一会吹的筚篥叫七乐......”阿娘还在说。
我捂着耳朵出了门。
径直走到马厩里,牵出了七乐。
我阿娘说得不错,我的所有物品都叫七乐。不仅我的狐狸叫七乐,我两岁的枣红马儿叫七乐,我的房间唯一一盆水仙花叫七乐,筚篥叫七乐,我的桐油灯也叫七乐,阿娘喂的一群鸡里最好看的那只也叫七乐,我们家那两只鸽子都叫七乐......
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忘了七乐长什么样了,我怕随着时间过去,我连他的名字也忘了,所以,我身边所有好看的,我喜欢的东西我都叫它七乐。
我甚至都想过,如果我二十岁还没有找到七乐,我嫁人生的孩子也叫七乐。
不过有时候我一想,这个想法有点诡异,我竟然做了喜欢的人的娘。所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七乐。
“驾!驾!”我大声喊着,让七乐走,马儿和我一样激动,“噔噔噔”就上了长安朱雀街。
可能是马儿与我感情笃深,能体会到我此刻的心情。在朱雀街上吓坏了一堆人。
“疯子!骑这么快要去死啊!”
“赶着去投胎啊!”
“......”
我听到有人骂我,我这个人除了长得好看以外,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
我从来不介意别人骂我。当然,这是在我知道自己错了的前提下。
“嘭”的一声。
我就撞上了一个华丽的轿子。
娘的鸡大腿。
“大胆刁民,冲撞了我家夫人还不下马?”
“不好意思。”我抱抱拳,跃下马。整个动作风流潇洒,一气呵成。
我这个人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能屈能伸。
“拿下!”
“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样?”
我抽出鞭子,准备打一场架活动活动筋骨。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我本来准备逃掉的,但是一想太没有面子了,人在江湖漂,还是得有点面子的。
“唰!唰!唰!”周围一群穿着盔甲的大兵,都把剑拔了出来。
哇
“兄弟?来真的啊?”
我顾不得废话,开始甩起鞭子来。
自从我离开黎溪,我的鞭子都快要废了,要是再不使使,真的成腰带了。
就在我成功地撂倒了几个大兵以后,看热闹的人群,突然留出了一条路。
又一辆香车宝马停在我们面前。
打斗默契地停下了。
“王夫人,给我家公子一个面子,放过这个姑娘吧。”
良久。
车里的丫鬟出来传话,让我走。
“谢了!下次请你喝酒啊!”我对着后来的那个马车抱拳道。
我跳上马说:“七乐,走!”
马儿听话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我又来到了长安河池的小船上。
我刚到这里的第三天,发现的一个地方。
这里有很多很多只小船,有很多卖身的和不卖身的姑娘。
我不歧视任何职业,我交朋友也不看这些。
我很喜欢来这里听一个姑娘弹琴,她总是戴着一个面纱,从不与人多话。如果不是她回答问题时,寥寥数语,我肯定以为她不会说话。
“来了?”她问我。
“嗯。”
“船舱有酒。”
“连你也看出我心情不好了?”
她没有回答。
“听什么?”
“和前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