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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暂别

庭堂燕 白露瑭 3873 2022-11-04 22:16

  黎明将至,天边露出一缕银白,便知这日将是个晴阳吐露的好天气。

  中军大帐里聚满了人,冷山和黄奢、惠景和是一直在此的,王彦才和陈巍兄弟是听说陆归堂情况不好匆匆赶过来的。

  床榻前,顾谨收了陆归堂心口上最后一根银根,而后微微叹了口气,不着声色的替他捏了捏被角。

  “惠小将军,借一步说话。”

  她未理旁人,自起身出了营帐,惠景和在后头默默跟上。

  二人行到帐外,正赶上第一缕阳光洒落人间,照亮四周山峦温润,似吐露了多年的一汪春水。

  惠景和抿了抿唇,未等顾谨开口便先言歉意:“是我不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说,还想要一心自裁,累的咸王殿下急催内力救我。”

  眼前的少女未回身,只又传来一声轻叹:“这些事情你等殿下醒了自去同他说便是,你们之间的私怨,我是不插手的,只是殿下这伤势要睡几日,你也急不得。”

  惠景和愣了愣,显然顾谨的话令他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顾谨叫他出来是看咸王因自己受伤,所以要兴师问罪来的,怎的竟不是为了这事?

  不止如此,顾谨似真就半点不关心他与咸王的私怨,他还以为二人既为伴侣,之间便水乳交融,竟没想过原来并不是陆归堂的所有事情顾谨都会插手的。

  惠景和心中忍不住微微一叹,这世间竟有这般拎得清的女子。

  他问:“那顾小姐叫我出来是想要问什么?”

  顾谨这才回身,那晨辉散漫,落在她的眼角眉梢,她背光而立,只觉得发丝隐隐泛着金黄。

  虽是一身男儿衣衫,却俨然是个清然少女。

  她的声音依旧覆着清雪:“是我有求于惠小将军。”

  惠景和微微侧首:“你说。”

  “自你被黄当家绑上定州山,定州便与外界断了联系,殿下与汴梁城的所有消息脉络全部被切断,不只汴梁城,就连朔北的消息我们也不知情。”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眼眸中浮上浅浅的担忧,“你也知道,我父兄皆在朔北,战况如何,我心甚忧。惠小将军曾为汴京守备,想必即便背后失了宁国公助力,也有法子打探到朔北的消息吧?”

  惠景和这才了然,顾谨大义凛然之态险些令他忘了她不只是智谋过人、可在军营之中护一方百姓的谋士,还是顾疆元的女儿。

  他终究是称呼她一声“顾小姐”的。

  这些日子陆归堂心里隐忍,藏着对国舅逝去的悲恸,顾谨却也一样藏了心事。上一次她与顾好眠在定州城外匆匆别过,顾好眠言语有异,她事后多番猜测,却百思不得其解,却又逢定州事乱,连黄奢也打探不到北疆的消息。

  惠景和连忙应下,“我营中有将领随顾元帅一同出征,尚有联络渠道,此事就交给我,不出两日就有消息。”

  顾谨闻言感念地笑了笑,连同眉眼都渡上了欣喜,可见她对父兄担忧之深。

  这两日过得颇为平静,陆归堂既昏睡着,柴昱等人也不好作主处置黄奢和山匪们的事情,便依旧让人都住在军营中。

  两日后,惠景和带了消息回来。

  这时顾谨正喂陆归堂喝药,见惠景和匆匆过来,一颗心便沉了几分,忙招呼了商故渊来照料陆归堂,才与惠景和一起出了营帐。

  日暮时分,依旧是上一次二人谈话的那处所在,惠景和的脸色却泛着苍白,并不好看。

  “顾小姐,朔北大乱,赫连齐在我擒拿咸王与国舅的那一日就破了缺月池,顾元帅重伤!”

  惠景和擒拿陆归堂的那一日,就是顾湘想要陷害顾谨的那一日!

  顾谨几乎是愣在了当地,她曾想过顾好眠言语间与她疏远是不愿意她同去北疆,也想过多日来没有兄长的消息可能是因为北疆战乱。

  可她没有想到过,原来她重回定州城的那一日,朔北就已经乱了。

  如此一来一切都能解释清楚了,为何那一夜顾好眠不肯言明真相,因为他已经得知了朔北大乱之事,那种境况,他自认认为让顾谨留在陆归堂身边会比同去北疆要安全的多。

  这一世,她的父兄再没有将她当做筹码,而是将险难一力承担,护她周全。

  顾谨素来冷静,却也在这一刻慌了神。

  她未见过战火连天之景象,更不知道顾疆元伤势如何。

  少女闭了闭眸子,袖腕下的指甲却潜入到血肉之中,透出来腥腥殷红,在睁眼的时候,一双眸子里又只剩下一腔凛冽。

  惠景和顿时一怔,未避男女之嫌,伸手就扯了顾谨的衣袖,急问:“你要做什么?”

  顾谨抿了抿唇,却未答,抽出胳膊便闪身又入了军帐。

  惠景和望着少女那写满了“孤忍”二字的背影,脑仁子只觉得突突冒火,朔北都乱成什么样了,她竟然想要去朔北!

  顾谨回了陆归堂的军帐,却发现商故渊不知何时出了门去,她提了提桌上的茶盏,便知道商故渊是去烧水了。

  她这才走近去看榻上那人,陆归堂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不少,只是这些日子劳心伤神,确实需要睡上几日好好歇一歇。

  男子的眉眼闯入她的心头,顾谨竟觉得自己眼眶微热。

  她有多渴望盛世安宁的日子啊,偏偏一桩桩一件件都扯动着那颗饱经风霜的心,此时水深火热之人是她的父亲和兄长,她放不下心。

  顾谨微微倾了倾身子,在陆归堂额上落下一吻,似觉得他气息乱了一瞬,却未见人醒过来。

  “阿堂,你好好休息,咱们暂别两日好不好,只要我父兄没事,我定不管赫连齐之事,马不停蹄就赶回来见你。”

  她温言软语说完这话,便决然出了营帐,心中才又陡然生出不舍。

  她想起当日自己随着何氏等人远赴朔北之前与陆归堂告别的言语,叫做“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如今才过了几日,竟这般若即若离了么?还是因为这短短时日之间,二人苦历生死,不知明日何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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