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午后直到宵禁,庐江城内出现了一幅奇异的景象。有的店铺突然被一伙人闯入,乒乒乓乓的打一场。这伙人不动刀子,不伤人命,留下一地狼籍便离去。
强人走后,隔壁的热心街坊凑过去,却被告知只是生意纠纷,无碍无碍。邻人出于义愤填膺,或者只是好奇,或者心怀疑虑,总之报给了县尉。
入夜,县尉陈武的额头都凝成一团疙瘩了。截止宵禁才消停,这样的报案有十几起,都有一系列的特点:第一,没有人命官司。第二,苦主都表明不追究。
这明显是有人特意为之,结合在潜川仓库周围盯梢的兵士所报,这帮所谓的强人就是白天里刚搜查过的青云军。
“简直无法无天!”虽然一直作为周旭的左膀右臂,平日里也没有多少见解,但此时陈武真的愤怒了!
周旭听后,只是问道:“现在情况如何?”陈武回道:“青云兵全都在宵禁前回到了潜川仓库,末将派人盯紧了,一旦有犯宵禁的苗头,从重处置,格杀勿论!”
听到这里,周旭反而笑了,道:“子烈啊,你不会有机会的。他们这支军,行动力和执行力都很强,而且抓住了战前这个时机,知道我们不愿意引起庐江军民恐慌。他们既没做下太过分的事情,又安守宵禁规定,我们还真没办法。”
“那……连挫一下他们的骄气也不行了吗?尤其是那个魏擒虎,简直太嚣张了!”
周旭站起身,来到陈武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子烈,你是庐江人,也是庐江上甲的统领。我想问问你,你觉得青云兵如何?”
陈武如实道:“从仅有的那次出城作战来看,青云兵的运动能力优秀,锐气也强,但我观之自由散漫,真要上了战场,还是不如庐江兵。”
周旭笑道:“庐江上甲主要来自于扬州轻侠,是我大哥留下来的精锐,自然是江东第一强军,这一点毋庸置疑。”他踱步道:“青云兵来源于山越,本就没有经过严格的行伍训练,但兵无常势,他们倒可以作为奇兵来使用。”
陈武犹豫了下,还是道:“公瑾,还有一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周旭点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青云兵名义上是云汉的部曲,但实际听命于魏擒虎是吧?”
“没错,云汉已封了校尉,手下可以有四百人的部曲,总要有一支能忠心于他的部队。”陈武本也是孙羽手下得力干将,此时爱屋及乌,对孙绍也是倍加关心。
“这个问题我也有忧虑,想了个办法正想与你商量。”
“与我商量?”
“对,我想拨一百庐江上甲给云汉,不知道你是否舍得?”
陈武爽快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庐江上甲本来就是伯符的兵。别说一百人,就是四千人都给云汉,我也乐意!”
“就一百人足矣,以后也不会再给云汉了。当年我和伯符也是一步步起家的,云汉需要尽快成长。”
陈武环顾左右,低声道:“可是那时候伯符有你相助,现在云汉身边可没有谋士,主公他……”
周旭制止了他,笑道:“谁说云汉身边没有参谋的人?你可知这青云兵背后的主人是谁,就是那阿世。”
“啊!莫非……”
周旭笑而不语,他走回案前,快速的写下一道命令,又取过一支令牌。“子烈,你亲自去办,去那庐江水牢,把阿世放出来。她愿意去哪里便去哪里,不要阻拦。对了,叫上孙绍,让他也一起去。他刚才在我这里磨了半天,我让他巡街去了。”
陈武不解道:“可是……小姐她还没有下落。”
周旭叹了口气,道:“你去办就是,明天清晨,想必彻儿就能回来。阿世这招是打草惊蛇,又旨在警告,逼幕后的人把彻儿送回来。我不愿意再和黄龙打交道,没想到还是要靠他们。”
未及中夜,绮世便走出了庐江水牢。虽然只关了大半日,又可以绘画消遣,但重获自由的感觉还是让绮世倍感珍惜。她仰头看着满天的繁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陈武给她一份手令,可以在今夜宵禁期间自由行动,又分给她一匹马。绮世见陈武脸拉的老长,猜到他是受青云兵的气了。这个魏擒虎办事得当,倒是青云兵最合适的主将。
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宁静,绮世打眼望去,见是孙绍。孙绍在她身边跳下马,急道:“阿世,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绮世挤出一张笑脸来,道:“公子,太守大人无非就是在气头上。这不关了我半天,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孙绍一脸的歉意,他想抱一下绮世,但又突然心虚。“那咱们快回去吧!”
绮世笑道:“我看公子这身打扮,是有巡街的任务吧!咱们寄人篱下,公子不便擅离职守。我有马,又有通行手令,自己回去便好。”
孙绍执意要送,绮世也不再推辞。两人一路无话,策马徐行,不多时便到了南门巷。昨夜他们便是在这里过夜,现在回忆,宛如经年。
“公子,送到这里就好了。快去巡街吧,明早我会去潜川仓库。”
绮世的脸上还是写满笑意,她将马交给孙绍,自己负手伫立。
孙绍道:“阿世,明天我也去,我亲自带擒虎他们去找。周彻一定在城里面,我们仔细去找,总能找得到!”
“没错呢,公子。对了,还请公子把马还给陈将军。”
孙绍深深地看了绮世一眼,翻身上马,带着另外一匹马,消失在巷子尽头。
绮世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她打开院门,进去又关上。她靠在门后,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乏力。
在庐江,她完全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面对铜雀和周彻的算计,这一次她没输,但也没赢。明日周彻一定会回到太守府,可以预想,今后的局面会更复杂。
绮世不怕明枪暗箭,只是希望孙绍能够为她做点什么,她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