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子,看向三阿哥,“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今我们是回京复命,还是继续前行!”他未等三阿哥有表情,便抬手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不论如何,我要先找到穆青再说!如果三弟有什么决定,恐怕只能一人前行了!”
“大哥执意如此?”三阿哥询问,“我们即将到达苍梧,朝廷的赈灾款也快到了,如今回去,岂不是如了幕后之人的意?”
“成!”大阿哥弹了弹衣衫,“你继续赶去苍梧,我去找穆青,咱们分道扬镳,到苍梧汇合!”言罢转身欲走。
“大哥!”三阿哥叫住他,“慕姑娘走了少说也有一个时辰了!大哥知道去何处寻她?”
“那我就坐在这里干等!”大阿哥忽然怒吼道,吓得边上的两只狗儿缩了缩身子。
“大哥!”三阿哥沉声叫他,似是想要将他叫醒,“出了顺水城,外面的道路四通八达一片荒芜!你要去哪里找?”
大阿哥一怔,似是如今才想到,出了城四面八方,他完全不知李棠卿去了何方!
他眼角忽然扫到了伏在一旁的狗儿,眼眸一亮,“我可以带着它们!”
“大哥!”三阿哥再次打破了他的幻想,“一个时辰了,刮了一夜的风,就算是再灵敏的鼻子也闻不到了!”
“那我该怎么办?”大阿哥忽然暴怒的将手边的桌子掀翻,桌子连同上面的茶壶茶杯散落一地,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声响。
吓得地上的狗儿连忙挪了挪身子。
“我们一起去苍梧!”三阿哥沉声道,“慕姑娘如果想要找我们,必定会顺着往苍梧去的路线与我们汇合!”他无奈的叹息一声,“如今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大阿哥顿了顿,脸上的神色不断的变换,沉默了许久,他忽然抬步往外面走去。
“大哥!”三阿哥面色一变,“你要去哪里?”
“去苍梧!”大阿哥冷冷的丢下一句,带着他的两条狗儿消失在了门外。
三阿哥抿了抿唇,看着凌乱的房间,久久无法回神。
大阿哥将李棠卿的白马扣在黑马的马缰上,兄弟二人顺着苍梧的路线,一路继续往南而去。
本来浩浩荡荡的队伍,经此一难竟然只剩他们二人。
在大阿哥的心中,从未怜悯过那百名侍卫。侍卫的命本就是献给皇宫!宫中不见刀光剑影,死在暗箭下的宫女与侍卫不在少数。
在他的心中,皇宫,就是无数人的埋骨地,他生在皇宫之中,早已见惯了冰冷的尸体。
那些被皇阿玛冷落的妃子们,十有**脑袋不正常。在牢笼般的皇宫中关着,每日看着旁人风生水起,只能将心里极端的情绪发泄在宫女太监身上。
从小,他就明白了这种规则。
所以,他只在乎他想要在乎的人。如今他焦躁,他不安的也只是李棠卿一人而已。
她的身手他见过,却总是对她一名小女子没有信心。
焦急的他一路上,再也不嚷着要吃肉,再也不闹着要在床上睡觉。
连连三日,他夜以继日的赶路,眼前除了通往苍梧的路,便是路上扬起的尘土。
终于在靠近苍梧边境的时候,马儿不肯走了,狗儿也一瘸一拐的吐着舌头。
大阿哥扬起马鞭,将马儿身后抽出了道道血痕。
“大哥,”三阿哥嘴角皲裂出了道道血丝,“马到极限了,走不了了!你就算打死它它也走不动了!”他指了指马下的狗儿,“你看看你的宝贝疙瘩,瘦的肋骨分明,再走下去我们恐怕就到不了苍梧了!”
大阿哥充耳不闻,翻身下马走到马前拽着缰绳拖着马儿往前走。
如此夜以继日,不吃不喝不停歇的赶路,任是再好的马儿也吃不消了,黑马拖着白马轰然倒下,躺在地上再也不肯走了。
三阿哥翻身下马,从马背上拿下水囊,顺着马儿的嘴角往下灌。
大阿哥见此,重重的坐在了地上。衣着光鲜的他,如今如同一个流民,再也顾不得身上的褶子!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衫,苦涩一笑。回想以前,他还嘲笑过卿儿衣衫不规整,此刻如果她在这里的话,想必会回讽回来吧!
那个女子,总是嫌弃他讽刺她,却不知道她的每一句话都包含着暗讽有多么惹人恨!
两条狗儿见有水喝,连忙凑了过来。
本是体格高大,毛皮长而水亮的犬,如今如同森林里的野狗,长长的毛皮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黄色,上面粘满不知名的野草。
三阿哥将手中水囊中的水喂个精光,从马背上拿下仅剩的一个水囊,递给了大阿哥。
“大哥,歇息一下吧!如此赶路,别说它们了,我们也吃不消!”三阿哥缓声劝慰。
大阿哥无力的伸手接过水囊,仰起脖子喝了大半,将剩下的水递给三阿哥。
三阿哥坐在大阿哥身旁,一口一口缓缓的喝着水,觉得喉咙湿润了稍许,便收起了水囊,这是他们最后一袋水了。
越是靠近苍梧,越是能够感到干旱的可怕。
这一路上他百思不得其解,皇阿玛多年来致力水路,水坝修了上百座,就是为了蓄水放水,防止像苍梧这样的旱涝灾害。
不知为何还会造成如此大面积的旱灾,使得民不聊生。
他环顾四周,寸草不生,稀稀拉拉的几棵杨树早已被剥了皮,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难民所到之地,寸草不生,就连生来苦涩的杨树都被剥了皮,可见难民腹中饥饿到了何种地步。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此事是不是人为?”三阿哥望向远处,悠悠的道。
“不管他是不是认为,都与我无关,我只想快点找到穆青!”大阿哥低着头,看不清面色。
国家大义,百姓疾苦在他这里都是狗屁!他是个自私的人,做不到三弟那般胸怀天下苍生!苍生在他的眼中很小,很窄,窄到里面只住了一个李棠卿!
这一生,从来不知焦躁为何物,不知担心一个人竟然可以担心到掏光了他的魂魄与血液!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如今般焦灼,就连停下来坐在地上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