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菁菁跟着北宸和御申来到陵落谷。
潺潺溪水自山顶流下,滋润着谷中万千草木,四周绿草如茵,古树参天。初入山谷时,未觉异常,待到走入谷中深处时,便觉得天色渐暗,两边的高崖和繁茂的树木挡住了日光,深谷中布满大片大片的阴影,斑斑驳驳,影影绰绰。
“好静啊,你们有没有觉得?”阮菁菁走在北宸和御申的身后,轻声问道。
深谷中,幽静得可怕,刚入谷时还能不时听到鸟声和兽鸣声,而如今,连轻微的风声和草丛中的虫鸣声都听不到了,整个山谷中似乎只能听到他们三人的脚步声。
北宸眉心凝簇,沉声道:“阮妹,跟紧我们。”
“嗯。”阮菁菁重重地点下头。她瞧了瞧四周,不知从何时开始,谷中起了雾,雾越来越浓,不过一会儿,这雾竟浓得他们只能看清身边之人,而稍远的事物便看不清了,视线完全被这浓雾阻隔住。
“有妖气。”御申道。
“妖怪要来了吗?”阮菁菁有些害怕,一手握紧佩剑,另一只手不禁捏紧了北宸的衣袂。
北宸握紧手中的干徵剑,肃然道:“都提高警惕。”
北宸话音刚落,一双白森森的妖爪便从浓雾中冲出来,袭向阮菁菁。
“啊!”阮菁菁尖叫,身上迸发出一道亮光,将那妖爪弹开。
北宸瞬间抽出宝剑,向那双爪子砍去,双爪立刻落地,化作一摊血水。
阮菁菁被吓得浑身颤抖,躲在北宸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看来那些妖怪还真碰不了你这小丫头,你身上到底有什么奇怪力量?”御申问道,却见阮菁菁望着他的背后,瞳孔急速收缩。
“小心后面!”阮菁菁大叫。
御申哪需等她提醒,她话音还未落,御申的剑便已斩断妖怪的身子,动作快得阮菁菁几乎没看清楚他是如何拔剑的。
突然,御申的两边又蹦出了两个妖怪,御申挥剑与之恶斗,翻身跳跃之间早已落入浓雾之中,脱离了他们的视线。
“御申!”北宸呼唤,却未闻回应。
“怎么办?御申与我们走散了吗?”
“放心,御申没有离开多远,只是现在浓雾遮挡了视线,我们看不见罢了。”北宸抓紧阮菁菁的手,“不要松开我的手,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阮菁菁的心砰砰直跳。北宸说罢,便拉着她朝御申消失的方向奔去。
周围一片白色,除了身边的人和脚下的路,什么也看不见。两人跑了一会儿,未见御申,甚至连打斗的声音都没有,世界静得仿佛只有彼此的喘息声。
猛然间,北宸双手握紧,阮菁菁也感受到了来自他手掌的力度。她抬眸望去,只见北宸额上青筋突起,不过一瞬,他手中的干徵剑便朝着浓雾中的某处飞了出去。
宝剑再次飞回来的瞬间,御申也从雾中跳了出来,阮菁菁大喜,正准备出声时,却见北宸抓住空中的剑,猛地朝御申刺去。
“不要!”阮菁菁大声喝止,北宸却恍若未闻。御申与北宸恶斗起来,两人眼中皆有杀意。
“你们两个疯了吗?”阮菁菁大喊。
御申却道:“阮姑娘,待我将这妖怪的手砍下来,你便赶紧逃!”说罢,御申的剑便朝北宸一直紧握着她手腕的手砍去。
北宸一个飞跃,抱着阮菁菁躲过御申的攻击。阮菁菁脑中混沌不清,她不知御申为何要说北宸是妖怪。她侧眸望向身边的人,分明就是北宸啊!是她的眼睛出现了问题还是御申的眼睛?
这时,北宸却冷冷出声:“你这妖怪,好生狡猾,竟想迷惑她!”
到底是谁在迷惑谁?到底谁是真谁是假?阮菁菁觉得自己的脑袋乱得快要爆炸了。
与御申几百个回合下来,北宸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从未撒开过,时而将她抱在怀里,时而将她挡在身后,即使她给他带来了许多不便,令他无法完全发挥出自己的力量,他也未将手松开。感受着那手掌传来的温度,阮菁菁十分动容。
御申在作战中,向来心狠手辣,招招致命,然而却从未攻击过她,每一次攻击都是冲着北宸而来。
阮菁菁心中一动。或许在他们俩之中,没有谁是妖怪假扮的,他们都是他们自己,是北宸和御申的眼睛出现了问题。这里一定是有什么妖术迷惑了他们的双眼,让他们将对方都看做是妖怪,从而互相残杀。而唯独她,是妖术都影响不了的,所以她的眼睛才没有被迷惑,所以她的模样在他们眼中也没有出现变化。
北宸到底是御申的师兄,法术与功夫略胜一筹,御申渐渐落到下风,而北宸的最后一剑直逼御申要害。
千钧一发之间,阮菁菁猛地冲上前来,抱紧北宸,打断了他的攻击。
“北宸不要!那是御申!”
北宸强力收住剑,不解地看向她。
“北宸!你看清楚!他不是妖怪,是御申!”阮菁菁贴着他胸口,抬头急道。
御申已被击倒在地,在他的视线里,阮菁菁正紧紧抱着的是一只妖怪,他疑云丛生,不禁问道:“阮姑娘,你方才叫那妖怪什么?”
“你们两个不是自诩法力高强吗?为何还是会被妖术迷惑?你们好好看清对方是谁,不要再自相残杀了!”阮菁菁朝两人愤愤喝道。
御申与北宸听罢,立刻闭眼,运用体内灵力净化双目,再次睁开眼时,方才看清对方的样子。
“御申!”北宸连忙扶起御申,为他传输灵力,“对不起,将你打伤了。”
“不怪你,师兄,”御申面露愠色,咬牙道,“没想到这陵落谷的迷雾竟能迷惑双眼,连我们这样的修为都不免受到其害,看来,这个匪横真不能小觑!”
“我都说了这是个非常厉害的大妖怪,叫你不信吧!吃苦头了吧?”
御申不禁哑然失笑。刚刚经历完一场恶战,情况如此凶险,可阮菁菁关注的竟不是危险,而是他们俩早上的对话。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笑!”阮菁菁努嘴嘟囔着。
御申在接受了北宸的灵力之后,伤已大好,体内的力量也再次回归。他起身拍拍尘土,张开双臂,朗声笑道:“你看我,哪里像有伤的样子?”
阮菁菁撅嘴轻哼一声,她知他们法术高强,伤势痊愈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懒得与他争辩。
“不过这次,真的得多谢阮姑娘。若不是你,我和师兄只怕会两败俱伤。”御申笑道。
阮菁菁向来就禁不住夸,再加上御申难得对她服软,自然有些不好意思:“干嘛这么客气呀?我咱们现在也算是生死之交的朋友了,当然要互相扶持、并肩作战啦,言谢就生疏了。你以后也别再叫我姑娘了,叫我阮妹子好了。”
“那好,阮妹子。不过有一事,我还是不明。恐怕师兄也对此不解。”御申看了一眼同样困惑的北宸,向阮菁菁问道:“你身上究竟有什么力量?不仅妖怪无法伤你,就连妖术也对你毫无作用。”
闻此,阮菁菁不禁吐了吐舌头,笑道:“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也是不久前才发现自己身上有这股奇特神力的,这也是我离开家乡跟随沈大哥前往青丘的原因。我娘说,青丘之国有一面叫做浮虚镜的上古神器,此镜能穿越时空,知晓古今。娘希望我能看到这面镜子,弄清楚自己身上的疑惑。”
“那沈兄弟为何要去青丘呢?”北宸问道。
“你们有所不知,楚国的瘟疫已横行数月,无人能治,许多人都死于这场瘟疫。”阮菁菁说到这里,不禁想到了卧病在榻的堂弟,叹声道,“沈大哥前往青丘,以青锋剑作为信物,是为求得治疗楚国瘟疫的灵药。”
“原来如此。”北宸看着阮菁菁那双清澈得毫无一丝杂质的眼眸,忽觉自己是否太过多疑?他之前以为阮菁菁和沈诸梁或许怀有什么目的而故意接近他,可现在看来,他们都有着自己的际遇、自己的使命,他和他们的相遇只是一个偶然。
真正怀有目的、欲故意接近他人的人是他,是他因自己的私欲而觊觎着青锋剑,想要借此次营救沈诸梁来求取回报。
北宸暗自苦笑,原来,最不耻的人一直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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