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只有讹兽一族才会使用的蛊术。蛊毒发作时,中蛊者全身的血管都会受到百虫咬噬,生不如死,不死不休,直到百虫吸尽鲜血,从血管里钻出,中蛊之人会因浑身上下血管爆裂而亡。而与此同时,下蛊者也会受到同样的痛苦,此谓连心。二者唯一不同的是下蛊之人只受其痛而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中蛊之人的死状却是惨烈异常。
这便是讹兽一族最为恐怖的地方。他们在妖界里看似是纯良的一类,只说谎言,不轻易害人,可一旦他们下定决心要报复一个人,便会不惜以这种对自己几乎残忍的方法来让对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最毒妇人心,最狠讹兽族。
玬笙呀玬笙,你走的这步真可谓是一步绝妙的好棋,既利用我保全了自己,取得了北宸的信任,又借北宸之手杀掉了我,令自己独占功劳。
玄蜂不禁恍然,长叹一声,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人,谁料到看似与世无争的玬笙才是隐藏得最深的人。是他太大意了,从未想过要防范这个女人,竟连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中了她的蛊毒都不曾发觉。
这一次,他真的输得心服口服!
“玄蜂!你.....”北宸瞪着他,欲言又止。
玄蜂冷笑,他自然知道北宸在担心什么,他是怕他死了,他便再也拿不到玬笙口中所谓的解药。龙女风摇,这可是他心中最为重要的人,只是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可这对玄蜂来说,却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龙四太子,你放心,你的心上人死不了,即使我死了,她也会活得好好的,活得绝对比我好!”玄蜂忍不住仰头长笑,笑声痴狂而又凄厉,他忽然瞪向北宸,眼里透着无尽的狡黠:“只是,北宸,我可怜你。”
北宸微怔,疑惑出声:“你可怜我什么?”
北宸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只妖兽此刻受尽疼痛,眼看命不久矣,为何会突然怜悯他?他乃堂堂神族,怎会轮到被一只妖可怜?
看到北宸满眼的困惑,玄蜂甚是满意,就是这样,他将永远疑惑,永远被人蒙蔽,这便是他对他最后的诅咒。
“我知道一个关于龙女风摇的秘密,你想知道吗?”玄蜂轻笑,冷冷地问道。
北宸的后背陡然一绷,他猛地上前蹲下,抓住他的衣襟,怒问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快说!”
风摇是龙女的事情,极少人知道,何况,那已是三万年前的事情,眼前之人最多也就一万余年的修为,怎会知道风摇的秘密?他震惊,更多的是不解,他太想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所以绝对不能就此放过眼前这个人!
玄蜂得意地大笑,道:“北宸,这便是我可怜你的地方!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永远都会被蒙在鼓里,我会将这个秘密带到地狱里去,永不见天日!哈哈哈......”
玄蜂狂笑着,用尽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震碎了自己体内的内丹,终于结束了这暗无天日的嗜血之痛。
“玄蜂!你不准死!快告诉我,你究竟知道关于风摇的什么?”北宸拼命地摇晃着玄蜂的尸体,可他已然没有了气息。上百只蛊虫因为宿主的死亡,纷纷从其血管里爆破而出,吸足了鲜血的蛊虫个个肥大饱满,从他的尸体上爬了下来,向四周散去。而玄蜂,早已面目全非,千疮百孔。
北宸愣愣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惨不忍睹的尸体,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昏暗的房内,宁风摇大口喘息,浑身汗如雨下,终是像解脱了一般倒在了榻上,无力动弹。这漫长的嗜血之痛终于结束了,宁风摇不禁松了一口气,玄蜂一死,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她了。
当日,公主将玄蜂派来协助于她时,她本以为自己可以事半功倍,可谁知,这玄蜂是个野心极大、不受控制的人。他来之后,所有事都以他为主导,所有计划都由他来制定,二人的地位原本就是不分上下,可在为公主办事的过程当中,她显然已成为那个被吩咐的人。也就是从那时起,她才开始意识到,玄蜂这个人绝对不简单,终有一天会成为她的威胁。所以,她才会在他面前假装卑躬屈膝,不争名利,而当他对她放下戒备时,她就趁机在他身上下了那最是狠毒的连心蛊。
此蛊,她其实也不希望有用到的那一天,毕竟,蛊毒发作之时,她也会受到同样的痛苦,对她的身体伤害极大。可是,这个玄蜂却一次又一次地挑战她的极限。他贪欲不断,不仅想独占杀死阮氏的功劳,还想就此灭族白民,掠夺神泉。可惜阮氏没死,而她却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几乎快要被北宸识穿。
公主的任务必须完成,而牺牲必有一人,所以也不能怪她狠心对他痛下杀手。他若不死,这所有的谎言便会一直有被揭穿的危险。
死无对证,却也是隐瞒的最好武器。
宁风摇拂去额角的冷汗,嘴角微微翘起。
“玄蜂,你可一路走好啊……”
深夜,北宸带着伤痕累累的销成玦回到竹院。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当他们迈进院门的那一刻,销丰玧的屋门倏然打开。
兄弟二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所有的苦痛与悲伤都化作无言的泪水,二人无语凝噎。
“大哥!”销丰玧哭嚎着冲上前去,一把将销成玦紧紧抱住。娘死了,销煜也不在了,全村百余人口皆死在乱刀下,他原本绝望地以为这世上可能从此就只剩他一人了,幸而老天垂怜,将他的大哥还给了他。而从今往后,他们便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二弟,大哥终于撑到能再见你的这一刻了。”销成玦的身上,新伤旧伤纵横交错,此刻已是无比虚弱。原以为自己可能会死在奸人手中,没想到如今竟还有机会再见上自己的亲弟弟一面,如此,余愿也足矣。
“大哥!究竟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丰玧定要将他碎尸万段!”看到遍体鳞伤的销成玦,销丰玧怒不可遏,直想冲进蓟城城内,与那些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王侯贵族杀个你死我活。
北宸道:“谋害白民国的幕后凶手已经找到,是一只上古妖兽,燕人的官兵不过都是他的棋子。如今那妖兽已横死,也算是罪有应得,一切事情都可以有个了结了。”
“了结?怎可就此了结!我白民国全村上下一百二十八口人,皆惨死在燕兵的刀下。燕国王侯,利欲熏心,燕国士兵,杀人如麻,他们为了一己私欲,将我族当作蝼蚁一般虐杀,此番血海深仇,我销丰玧怎能就此放下?”销丰玧激动道。
“二弟......”销成玦欲出声安抚,却终是因伤倒下。
“大哥!”销丰玧见销成玦瘫倒,立刻扶住他。
“销兄弟,你大哥此刻情况危急,还是先将他带进屋内疗伤,复仇的事,之后再说吧。”北宸肃然道。
“好!”
销丰玧搀扶着销成玦进屋,北宸紧跟其后。忽然,他隐约感受到一道目光跟随着他,抬头望去,只见阮菁菁站在窗前,静静的凝视着他。夜色暗沉,她的眼睛隐在黑暗中,似与黑夜融为一体,他无法看清她的神色。可是,他知道,她看向他的眼神已不再似从前那般明媚。
他们,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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