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急诊室的门被推开,一位护士快步走出来,不等他们询问情况,直接问道:“患者大量失血,血库存量不足,急需输血,哪位是病人家属?”
深谷月连忙迎上去,说“我是她的双胞胎妹妹,我来输血!”
她身旁的迹部拉住她,“小月,有我们一群大男生在这里,还不需要你来输血,”这样说完,其他人也围上来,主动要求献血。
“那还是我来吧,”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深谷月转头一看,惊讶道:“直木表哥?你怎么来了?”
“景吾联系我的,”水森直木对护士说:“我是病人的表哥,和她的血型一样,输我的血吧。”
“那好吧,你跟我来,”护士带着水森直木进了无菌室。
看着他们进入无菌室,幸村再次颓废的,倚在墙边,柳站在他身边,无从安慰,只能沉默着拍拍他的肩膀;病房外再次恢复平静。
看到神情颓废的幸村和哭泣不止的春日,深谷月同样担心,但她还是装作镇定的宽慰他们:“阳子,幸村,你们不要太担心,也不要太自责了,阿夜也不愿意看到你们这样,而且,我和阿夜是双胞胎,我们有心电感应的,她如果有生命危险,我一定会感觉到的,你们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那她也一定会没事的。”她的语气异常笃定。
春日听了她的话,轻“嗯”了一声,抬手抹掉的脸上的泪水,不再哭了。
深谷月看到她的动作,稍稍安心,而幸村没动,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尽管她现在看起来十分镇定,内心却也是担心的,但她就是莫名的,从心底深处认为,她不会有事,不只因为她们是双胞胎姐妹,更因为她们同样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
深谷月不自觉的神情紧绷的,看着紧闭的急救室大门。
迹部看到她的样子,当然猜到了心里的担心,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给她力量。
深谷月没有看他,默默接受了他的支持。
随后不久,水森凪蓝也来到了病房外,深谷月想要缓解一下紧绷的神经,便把她知道的大概情况,告诉了他。
水森凪蓝没有在病房外等太久,了解情况后,“没有人可以伤害水森家的人,希望深谷家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说完,就去了深谷美奈所在的病房。
又过了几个小时,急救室的红灯灭了,一位主治医生走了出来,外面的人再次围了上去,“医生,她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刀口已经缝合,只是伤口太深,而且还有二次划伤的迹象,应该是在刀子□□的时候,使伤口扩大了一些,还有些感染,总之先进重症病房观察一晚,等烧退了,确认没有其他并发症的话,就就可以转进普通病房了。”
“我们知道了,谢谢您了!”深谷月彻底放下了心,身子微软的靠在迹部身上。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医生离开后,深谷夜就被护士们推进了病房。
病房外的人商量过后,春日、仁王、柳、谷山以及迹部先离开了,幸村执意不走,深谷月没有办法,只好等晚一点儿再让他回去。
水森凪蓝处理深谷美奈的事,还没有结束;深谷月就和水森直木一起去办住院手续了。
最后,只剩下幸村一个人站在病房的玻璃外,护士们安顿好深谷夜,从病房里出来后,幸村便进去了。
“不要待太久哦,”临走前,护士提醒他。
幸村微微点头。
病房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监测仪表的运转声。
幸村十分熟悉这种环境,他也曾经经历过,从手术室里出来,被推进这样的病房里,除了仪表的运转声,再没有其他。
即使康复了,但只要一进入医院,那种空旷寂寥、恐惧惊慌的感觉就会从心底蔓延出来;但是现在,注视着那个沉睡着的苍白的少女,他只觉得阵阵无法克制的心痛与自责,仿佛又看到了她之前奄奄一息的,倒在自己怀里的情景,那时的恐惧,比三年前,听说自己再也打不了网球时,更加强烈。
现在,坐在这里,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庆幸,即使恐惧并未消失。
看到她小臂上没消退的淤青,幸村颤抖着抬起手,用早已冰凉的指间,小心翼翼的轻触在她淤青的肌肤上,一触即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一样。
收回手,遮在自己眼前,泪水从脸颊上滑落,无言的诉说着他的自责。
晚上
幸村回到家里,幸村母亲怒气冲冲的跑出来,冲他大喊道,“臭小子,晚回来也不打电话说一声,你……”正看到他身上沾着的血迹。
“精市,你怎么了?受伤了吗?怎么沾着血?”幸村母亲焦急的检查着他的身上。
幸村拉下她的手,低声说:“那不是我的血,我先回房了。”说完,就绕过她,上了楼。
客厅里,看到他的样子,幸村父亲和妹妹同样是一脸疑惑。
“哥哥怎么了?”幸村悠问道。
“不知道,一回来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比当年知道不能打网球时,还要沮丧呢!”幸村母亲说。
“问问真田吧,今天她们不是一起出去的吗?”幸村父亲提醒道。
“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么说着,幸村母亲去打电话了。
卧室的卫浴间里,幸村站在水雾中,飞溅的水花砸在他身上,从白皙紧实的胸膛上滑下,头顶的灯光因为低下头,在脸上投下一片暗影。
抬手关上开关,水声渐渐变小,最后消失。
一会儿,幸村穿好睡衣,走出浴室,头上盖着毛巾,坐在床沿上,手肘支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手心朝上,摊开在眼前。
明明已经洗掉了,却仿佛依然看得到、感觉得到,那种鲜红的颜色、濡湿的感觉……
蓦地收紧手心,紧绷的,手臂和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内心的不甘与愤怒……不甘于自己没能信守当初的承诺,愤怒于自己的疏忽……
阿夜,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第二天医院病房里
“医生,阿夜真的没事了吗?”深谷月问道。
“烧已经退了,也没有其他并发症,麻醉药的药效也退了,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医生简单的检查完,这样说道。
“那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春日接着追问道。
“如果今晚之前还没醒过来的话,就再做一次彻底的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再做其他准备。”医生回答她。
“那好吧,拜托您了!”深谷月鞠躬道。
“哪里,”说完,医生就离开了病房。
就在众人担忧着,不知所措的时候,陷入沉睡的深谷夜,毫不知情。
在自己的梦境中,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从出生到十七岁,母亲离世,再到被生父带到一处宅子的地下室。
在被关进地下室那一年,时间似乎也变得漫长,深谷夜的灵魂悬在半空中,看着地下室的自己,也看到了那个地下室外面的事。
同学好友多次去自己原来的家拜访、打电话,邻居家青梅竹马的哥哥同样到处寻找着不知何时消失掉的少女,也曾有人找到了那处宅子,只是没有人发现自己。
“原来,他们找过自己啊!”站在半空中的深谷夜恍然道。
随即,幽禁结束,重见天日的那天,却是要将她卖给黑道的人,借机上位,也是在那天,偶然到来的黑帮老大,看中了她。
不是因为要作为情妇,而是养女,只因她的长相与他意外夭折的女儿相似。
但那是另一段噩梦的开始,一段自己从不想要的人生的开始。
每天没日没夜的学习管理、学习金融,学习防身术,只因那个人说:“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不想被人操控,就成为操控别人的人吧!”
为了那个目标,她努力成为了一个优秀的黑帮继承人,在得到帮里大部分人承认时,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生父送进精神病院,用金钱和权势,让他剩余的时间,在致幻剂的作用下,永远时而清醒、时而狂乱的活在孤独中。
时间轴快速转动,眨眼间就到了自己死去的那天。
那天从一早就是大晴天,明媚的阳光仿佛可以驱散世间的一切黑暗,尽管她依然活在黑暗中。
那辆车原本并不是为她准备的,但她还是坐上去了,当车子开到桥上时,车子爆胎、刹车失控,连人带车撞开护栏,掉落在水里,就那样,车里充满流水,在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透过车窗和江水,看到的是明亮的天空和耀眼的阳光。
“终于要解脱了啊!”在这样的想法中,失去意识。
半空中的深谷夜表情平静,“那时,阳光应该是照亮了黑暗的吧!”
眼前光影一闪即逝,转过神的时候,深谷夜再睁眼,已经是另一个世界。
看清眼前的景象,深谷夜感慨道:“这回是穿越之后的时间吗?”
早在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就已经通过另一种方式,和父母、过去告别过了,不同于上次在深谷家的那一晚,这次,心情异常平静,没有悲伤和压抑,只有轻松。
“这次是真的放下了啊!”这么低喃了一句。
或许是心境的变化,眼前的画面不再清晰而缓慢,反而开始快速闪过,眨眼即逝,在此之中,只有那个少年的神情容貌清晰可见,当所有画面快速闪过后,最终停在了自己晕倒的那一刻。
看到自己无声滑落在地,深谷夜的心脏一阵紧缩。
“原来,真正的疼痛,是来自灵魂的疼痛啊!我还以为,自己早已感觉不到痛了呢!”飘浮在半空中,看到惊慌的跑向自己的幸村,焦急的抱着自己越来越冰冷的身体的幸村,在急救室不断自责懊悔的幸村,深谷夜苦笑着。
“看来,真的到了,做出决定的时刻了!”
随着回忆的结束,深谷夜的身形,如风一般,消散在静止的时空中。
重新睁开眼睛,已经是正常的世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以及窗外的白雪。
“阿夜,你醒过来了啊!”例行探望的春日惊叫道。
深谷夜偏过头,唇角微勾,眉眼弯弯,微笑道:“好久不见了,阳子,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