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嫣新嫁来的这三天,芳若和霁月她们已经都将陪嫁的物件登记在册,锁进库房里了。
剩下的都是些田庄铺子一类的了。
等午间小憩起来,彤嫣让霁月拿了所有的产业账册过来。
霁月惊讶的“啊”了一声,看着彤嫣双眼朦胧的样子,还以为郡主这是没睡醒呢,所有产业的账册,光是一个季度的,那也是一座小山啊。
彤嫣以为她没听明白,打着哈欠又重复了一遍。
不说亲力亲为去算账,可自己手里有什么产业,是盈利还是亏损,她作为主人,总是该清楚的。
既然郡主要看,霁月只能赶紧回去将账本子都整理好,端过来。
彤嫣绾了个简单的髻,穿着月白色的窄袖小褂,嫩黄色百褶裙子,身上撒着金灿灿的阳光,清清爽爽的坐在长案前,托着腮帮子。
不一会,霁月推了门进来,手上抱得账本都比她脑袋高了。
彤嫣帮着霁月把账册放在桌子上,直接摞成了一座小山,她舒了一口气,捡了最顶上的一本掀开看。
是一间布庄。
没有年前的账目,只有年后开始的记录,快开春的时候盈利入账是最高的,除去开支,单一个月便赚了八十两银子。
账面上记得整个季度,剩下的两个月盈利,合起来还没有这一个月多,只一个季度就等于是净赚了一百四十两银子,若是依次推敲,整年便是五百六十两银子左右。
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这布庄一个季度盈利了一百六十两银子,可是正常?”彤嫣合上账本问道。
“算是正常的。”霁月以为郡主是觉得盈利太少了,又解释道“一般春季的收入都不算可观,百姓过年已经花费了许多,所以开春后都不怎么添置了,顶多做几件春裳,今年已经是格外好的了。虽然这布庄算是大的了,可婢子瞧着前两年的收入,还赶不上这个呢,去年整年的净利才不到五百两呢。”
这些产业,霁月也是才接手过来,才只看了一部分,这布庄盈利算是一般的。
看着彤嫣若有所思的样子,霁月又拿了第二本账册,是一间药铺,掌柜的正是沈娘子的夫家,名叫王义的。
“郡主瞧瞧这个,像这间药铺就是经营得好的,单是这一个季度,就盈利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俗话说;百草回生,百病易发,所以盈利多,婢子瞧着这药材铺子几年的账目都很是平稳,在咱们京里相比其他药材铺子,生意也是不错的。”
彤嫣接了过来,翻看了几页就放下了,对霁月道“你去把芳若叫过来,然后端碗茶汤,我口渴。”
霁月应着赶紧去了。
彤嫣又捡了几本粗略的翻了翻,阿爹给她的铺子先不说盈利多少,至少都是些门头大的,更没有亏损的。
一会,芳若和霁月就过来了。
彤嫣一口气将温热的茶汤喝尽,把空碗递给了霁月,让她先下去。
霁月不敢置喙,恭敬的退下了。
屋里没有旁的人了,彤嫣好奇的问道“姑姑以前是在庄妃娘娘身边当差?”
芳若平静的点了点头称是。
“那你之前是在谁身边当差?是一入宫就到了庄妃娘娘身边吗?”
芳若有些发怔,看起来有些纠结。
彤嫣也不着急,就静静的等着她的回答。
芳若微弱的叹了口气,提着裙子跪了下去,朝彤嫣叩了个头。
“婢子之前是柔夫人身边的小丫鬟,后来夫人故去后,就跟着王爷了。”
彤嫣看不出喜怒,沉吟了片刻。这么说,是阿爹安排芳若进了宫,又让她去了庄妃的身边?说起来,庄妃正是彤卉的姨母,传闻芳若害死了五皇子如果是真的,那八成便是阿爹指使的?因为王夫人害了她,也间接害死了她阿娘,所以阿爹迁怒到了王家身上,连庄妃也不放过?
屋里静的连根针坠地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芳若挺拔的脊背有了一丝松动,打破了平静,缓缓道“没过多久,我就被王爷送进了宫,阴差阳错,就被分到了庄妃娘娘的身边,后来,五皇子夭折的那天,正好是我当值,还给五皇子端了些糊糊,所以庄妃娘娘就大怒,将我送进了宫正司。当然,除我之外,还有好几个宫女内侍都与五皇子接触过,也一并被发落了。好在太医说,五皇子之死与他人无关,乃是因为与六公主一胎双生,总有一人先天不足,所以才会夭折。如此,我们便都被放了,可也回不去庄妃的身边了,只能重新被分到其他地方,王爷便又将我要回来了。”
她一大口气儿,简单将这些年的经历,叙述了个大概。
“那阿爹为什么要送你入宫?”彤嫣淡淡道。
“是我自己要求的,与王爷可不相干。”芳若干脆道“柔夫人对我恩重如山,更待我情如姐妹,我恨王家的人,所以也不想让那个毒妇的姐妹好过。可惜……”她冷笑一声,“庄妃的儿子生下来便先天不足,精气都去了六公主身上,就连太医都说,得要仔细养着,否则大有可能会落下病根,或者半途夭折。既然如此,我也不必脏了手,那孩子似小猫似的,九成是活不了了,果不其然,早早的没了,可见苍天有眼,因果轮回啊!”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有些后悔道“本来这些不该与郡主说的,您还年少,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不像奴婢,已经半辈子都过了,这些该见得不该见的,都见了。”
彤嫣就知道,阿爹把芳若放过来,一定是因为芳若信得过,很有可能还和阿娘有关。
这些阴私之事,她也不是没听过,可关键是冤有头债有主,这王夫人的罪过可干王庄妃什么事情,纵使是姐妹,也算不到王庄妃的头上啊?
这么想着,彤嫣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没想到的是,芳若又冷笑了一声,她欲言又止,似乎在抻量该不该告诉彤嫣。
“你直说便是,如今我虽年纪不大,可也嫁做人妇了,更不是无知孩子,不必掩着盖着。”
彤嫣说罢,示意芳若不必跪着,站起来坐到一旁说话便可。
芳若也不推辞,按着彤嫣的吩咐照做了,那原本严肃的面孔上浮现了一抹恨意,显得她更加狰狞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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