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微风徐徐,秦曦和郑彬回了一趟小别墅。
原本生机盎然的小花园,此刻已经荒芜了。
他扶着她,缓缓地往前走着。
曾经,这里是他们一想到,就会忍不住加快脚步的存在,可如今,却成了不敢再踏足的地方。
她的腿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毫无知觉地走着,就像是两条假肢。
“还要进去吗?”他一手握着她的手,给予她自己的力量,一手搂着她的腰,生怕她跌倒。
她泪眼婆娑地回头看着他,惨淡地笑着说道:“嗯。”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温热的气息喷到她的脸上,吹得她卷翘浓密的睫毛微颤。
“走吧。”他干净的手指按上满是尘埃的指纹锁。
熟悉的开门声传来,她顿时泪流满面,双腿颤颤巍巍地迈进门,等到双腿完全踏进屋子,看见眼前熟悉陌生又痛苦的景象,她回身趴在了他怀里小声啜泣着。
男人抬手,动作僵硬地拍打着她的背。
她哭了不过几分钟,红着眼睛,当个没事人一样跟他说着,“走吧。”
她连他的手也忘了握,自顾自地往前走着,细腻的指腹摸着满是灰尘的家具,每一个物件都有着不同的回忆。
她径直走进了兰梅的房间,里面已经沾满了灰尘,她一眼就看到了兰姨放在枕头边的红盒子,那是她送给兰梅的,她却一直舍不得戴,收起放在了枕头边。
秦曦颤抖着拿起盒子放在了胸口,咬着唇闷声啼哭起来。
郑彬没有收拾这里,想保留兰梅走的时候的模样,也算是纪念她了。
当郑彬打开冷藏室的时候,她看见冷藏室的青梅蜜饯时,百感交集,鼻尖一酸,再次流下了泪水。
她跌坐在地,眼泪和鼻涕交汇,渐渐地所有理智消失,放声大哭起来。
他知道秦曦是个感性的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别人对她好,她都会记得,所以她这种人最好哄。就连气恼时,也会因为记起他对她的好而消气。
“呜呜呜——”她哭泣的声音就像是找不到出口的孩子,在屋子里徘徊不前。
他听着难受,蹲下身子,轻轻把她搂紧了怀里,大手一直拍着她的背,不断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
“阿曦,地上凉,快起来。”
“咱们把这些罐子搬回家好不好?嗯?”
“你再哭,待会儿可就晚了,我们还得送兰管家呢。”
他一句又一句地提醒着秦曦,分散着她的注意力。
他知道,她在哭的时候也是听得进去话的。
郑彬把她扶了起来,她埋进了他的怀里,任他搂抱着自己往外走着。
她对兰梅的感情,若是其他人就不会这么深,可秦曦年幼丧母,对母爱的渴望极度强烈,遇到兰梅,让她有种母亲在自己身边的感觉,兰梅做的所有事都是全心全意为了她好,她的严厉、温柔、生气都是为了教会她怎么当好一位夫人,怕别人欺负她,轻看她。
母亲走的早,没人教她怎么做,兰梅就担起了这个责任,带着她如何从一个小姐变成夫人。
“去妈那儿了?”他低头看着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秦曦,觉得她真像一只可怜无助的鹌鹑。
秦曦没有回他的话,也就是没有反驳他的话。
他招手,让郑一和买一进去收拾东西,安排妥当之后,带着秦曦离开了。
山上的草已经很深了,他撑着黑色的伞挡在了她的头顶,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上走着,两人走了一个多小时爬上山。
秦曦已经平静了下来,神情呆滞地抱着骨灰坛,和他站在一起,看着绿油油的小山包,拉着郑彬一起跪了下去。
“妈,我来看你了。”她放下兰梅的骨灰坛,放在了母亲的墓碑前,神情认真地给两人互相介绍着,“兰姨,这是我妈妈。”
她在阳光下的小脸,明媚灿烂地一笑:“妈,这是兰姨,一位对我很好的人。妈,您在那边帮我照顾点兰姨。”
她的另一只手摸索着,一只大手主动握上了她的小手。
他凉凉的手,给她驱散了不少炎热,让她爱不释手。
郑一拿着一束鲜花递到他的手里,然后识趣地走到了很远的地方注视着两人。
“妈,我来看你了。”郑彬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放下了鲜花,“兰姨,请二老放心,我会好好待她的。不要操心秦曦,你们在那边开开心心的,儿子就开心了,有什么需要,托梦给儿子,儿子都照做。”
他头一回喊兰管家叫兰姨,对于他来说是有些陌生的称呼。
秦曦酸了鼻头,委屈地说道:“妈,我和郑彬太不容易了,妈,您在天之灵能不能保佑保佑我们,少一点折磨?”
他一听,忍不住乐了,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说这些干什么?让妈好好歇息吧。”
哭哭啼啼的女人回身看着他,乖巧懂事地点了点头。
她瘪嘴朝他伸手:“锹呢?我要挖地了。”
“你挖什么,我来就行。”他握住了她摊开的手掌,笑着说道。
她固执地说道:“我就要亲自挖,妈妈都是我挖的,凭什么不让我挖兰姨的。”
秦曦固执起来的样子,在他眼里特别可爱,想把她按在树下好生亲吻一番。
他理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哄着说道:“你挖了妈的,我挖兰姨的不是刚好。”
这么大的太阳,他怎么会让她挖坑呢。
秦曦怒气冲冲地偏过头,伸手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然后又伸手抱住了他。
她仰着头,亲吻着被自己打过的地方。
他听见她叹了一口气,小脸上有着深深的自责。
他低下头,鼻尖蹭蹭她的鼻尖,温柔地说道:“你还可以像以前那样,想打我就打我,活得肆无忌惮、无忧无虑。”
“我希望你,永远是我的女王陛下。”他搂着她,在她耳畔掷地有声地说道。
秦曦在他怀中抬眸,泪光闪闪地看着他说道:“要不是妈她们看着,我真想亲死你。”
“去那儿坐着。”他对她说的话感到心情大好,扶着她走去了大树下。
郑彬脱下了西装外套,铺在了地上,扶着她坐下。
他动作潇洒自如地挽着袖子说道:“等我一会儿。”
“你会挖吗你?”秦曦看着他干干净净的衣服,嘲笑着他。
他蹲下身去,笑着说道:“你喜欢的月季花谁给你栽的?”
“哼,那谁知道是不是别人帮你挖的坑?”她噘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揪住她噘嘴的小嘴,然后两指指缝夹住她的鼻梁,左右轻摇:“感情我以后给你做点事,都必须录视频你才相信是我亲力亲为的是吧?”
“哼~”她傲娇地噘嘴轻哼一声。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把她留在了阴凉下,自己走到了阴凉和炙热接壤的地方,从买一的手上接过刨锄,在距离高莲墓1米的地方挖起了四四方方的坑。
秦曦撑着下巴欣赏着他挥汗如雨的模样,汗水就像是河流一样从他的俊脸留下,打湿了他的头发,衬衣被汗水浸湿贴在了身上,把他的好身材一展无余。
“怎么会有人的身材这么好啊?”秦曦喃喃自语着,眼神色眯眯地盯着他。
那男性的肌肉线条,性感又完美,手臂上就像是有小山包一样,抡一拳就能把人打死似的。
不一会儿,一个比骨灰盒大两倍的坑初见雏形,天气很热,可他却没有休息一下,依旧挖着坑。
挖坑这个活儿看着简单,但真的自己做起来才知道很难,兰梅的骨灰盒又挺大的,不可能挖的刚刚好就算完,肯定要给她挖的方方正正、舒舒坦坦的。
秦曦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拿着他的外套拍了拍朝他走去。
她拿着伞撑在他的头顶,给他带去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凉,自己却站在了烈日炎炎下。
他感觉到了身旁来了一个人,直起身来看着她。
女人正歪着头看着他,见他看自己,柔柔地咧嘴一笑。
他手被摩擦得火辣辣的,笑着跟她说着:“去那边歇着。”
“不要。”秦曦噘嘴摇头。
他看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女人,心痛不已地劝说着她:“你待会晒伤了,听话,再过五分钟就挖好了。”
“我以前跟你去海边的时候不比这更热吗?”秦曦眨巴眨巴眼睛,眉目含情凝睇。
他也不再婆婆妈妈地劝她,反而是盯着坑问道:“你说这么大够了吗?”
她看了眼挖好的坑,肉眼估摸着说道:“应该够了吧,我觉得可以放下去了。”
他点了头,抬手用手背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眼神示意她:“去抱一下。”
“哦。”秦曦乖巧地去抱起兰梅,把她递到了郑彬的手上。
两人相视一笑,郑重地抱着青瓷盒一起蹲下,小心翼翼地把骨灰盒放进了深坑里。
秦曦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以一种看似轻松的语气说道:“兰姨,走好,阿曦就送你到这里了,你跟我妈妈好好相处哦。”
她把她送给兰姨的手镯放在了盒子上,然后和郑彬一起一捧一捧的土往里填着。
这时,买一和郑一抬着一块不大不小的墓碑朝两人走去,立在了兰梅的坟前,上面写着——亡母兰梅。
郑彬握上了她的手,两人十指紧紧相扣,不约而同跪地朝着高莲和兰梅叩拜。
她一生命运多舛,老了也没有一儿半女,来了就来了,走了便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只剩,一捧灰,一块碑。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