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颜本要点头,但是目光不经意一扫,一个人影闪过视线,她忽的一顿,复又看回去。
“估计走不成了。”齐颜有些苦笑。
“为什么?”洛十二皱眉不解。
“喏。”齐颜说着努了努下巴,示意洛十二朝后看去,“她来了。”
只见齐姝急匆匆走了过来,脸色紧绷!
“齐颜!”齐姝一眨不眨地看着齐颜,手一伸,说道,“我的卖身契呢!”
齐颜从怀中掏出了齐姝的卖身契。
齐姝的眼前一亮,伸手就要去抢走。
“等一等。”齐颜把手往回一收。
齐姝立马紧张了起来:“你,你什么意思?想反悔吗?!”
齐颜道:“我既然已经已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
“那,那你赶紧给我啊!”齐姝说着呃,蠢蠢欲动,又想去抢齐颜的手里的卖身契。
齐颜说:“我吧卖身契给了你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齐姝一顿:“做什么?”她大约是觉得齐颜的问题,有些奇怪。皱着眉,没有立马回答。
齐颜说道:“即便,我现在把卖身契给了你,你也出不去谢家……”
“那你不用管。”齐姝道,“即便我离不来谢家,我起码不算是谢家的人了……这样,就算公子他……”
齐姝说着,微微一顿。
后面的话,她及时收住了,没有说出口,但是在场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即便是谢傅奕真的获罪了,即便是谢府要被灭门……她只是谢家雇佣的下人,也能逃脱一劫。
齐颜扬了扬嘴角,冷笑了一声,将卖身契交给了齐姝。
齐姝接过自己的卖身契,就像是重活了自由的死囚一般!禁不住大笑了几声。
齐颜说:“你还有事吗?”
齐姝从惊喜中回过神来,看向齐颜,道:“没,没事了。”
齐颜于是指了指齐姝来时候的路,那意思,从哪里来的就从哪里走。
齐姝自然也不会跟齐颜多说话,攥好自己的卖身契,连忙低头走了。
洛十二将一切的事情,尽收眼底,缓缓说道:“你就这么给她了?”
齐颜耸耸肩:“如你所见。”
洛十二眉梢一扬,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又有一个跑了过来!
“少夫人!”谢力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见到齐颜整个人眼睛都是亮的,就像是一条恶狗见到了一块肥肉!
“少夫人,终于找到您了!”谢力说着,人走到了齐颜的面前。
齐颜看着他,特别是看到他眼中的贪婪,立即知道了对方的目的:“来结账?”
“瞧您说的……”谢力显得有些不还意思,支支吾吾,扭扭捏捏地客套说,“我给您办事,也是我的荣幸,我倒不是急着要跟您要钱……只是吧,我现在手头有些紧了,我……”
“好了。”齐颜打断他的惺惺作态,说道,“一天五百两,我记着呢。”
谢力用力地点点头,一旁的洛十二觉得,他下一句话要是忍不住,就会说出来:“那你还不给我钱!”
齐颜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张银票。
谢力莫说是眼睛了,整个人都发亮了,若是他现在有一条尾巴,估计都能摇没了。
“拿好。”齐颜银票递给谢力。
谢力猛地结果,一双眼好好将银票的面值看了好几遍!确定就是五百两!
“少夫人,您是好人!”谢力太过激动,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称赞齐颜了,说道:“您是我见过最大方的主子了!”
一旁的洛十二双手环胸,白了谢力一眼,心道,能不大方吗?一天五百两,世上哪里还有这么好的差事?
齐颜不疾不徐,说道:“那,明天……”
“少夫人!你放心!”谢力收好了银票,揣在了自己的心口处,道,“府里的下人的下人我已经帮您稳住了!这几天,他们绝对安安分分,该做什么做什么!”
“那就好。”齐颜说,“你做好你的事,钱,我一分不会少你!”
“是!是!”谢力连忙拍金主的马屁,“少夫人心地善良,出手大方!说话算数……”
“好了。”齐颜摆手,打断他的滔滔不绝,说道,“你要是没事,就先去忙吧!”
“好!好!”谢力拍了拍心口,银票此时贴在他的心口,还发烫呢!
“我先走了!少夫人,您也忙吧!”谢力说完,连忙走了。
洛十二看向身边的齐,感叹道:“钱这种东西,还真有用。”说着,又扫了一眼谢力离开的方向,继续说道,“他现在估计都忘了,自己的卖身契还没赎回去呢……”
齐颜眉毛一扬,说道:“一个贪婪的人掉进钱眼儿里,脑子就不能正常思考了,他是不会想隐患的,他只会想,怎么才能捞的更多,怎么才能得到更多的钱……”
洛十二笑盈盈看着齐颜:“从哪来学来的?”
“什么?”
洛十二说:“是不是谢傅奕教你的?”
“怎么这样想?”齐颜不解。
洛十二耸耸肩,说道:“这是谢傅奕最爱用的手段,玩弄人心。”
齐颜:“……”
“你是在骂我吗?”
洛十二笑着摆手,说道:“我是在夸你,你跟谢傅奕,你们不愧是夫妻。”
齐颜撇撇嘴:“可不要忘了,你跟谢傅奕,你还是他的小妾呢。”
洛十二就跟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样:“我跟谢傅奕,我们只是做戏,我是为了顺理成章进入谢家,才会假扮他的小妾,我们只是名义上的……”
“我也是。”齐颜忽然说。
“啊?”洛十二一顿,“你……的意思是……你对谢傅奕一点感觉都没有?”
齐颜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十二,我觉得最近很奇怪,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这件事了?”
洛十二眼珠一转,耸耸肩说道:“我一直都挺关心的。”
“之前,我记得你挺高冷的啊……”齐颜歪着头。
“那是我们还不熟。”洛十二理所当然地回答。
齐颜有些无语。
确实,生活中有些人就是这样的,跟一个人不熟的时候,显得特别高冷,但是当你跟她熟悉了之后,才发现对方可能是个话痨……
洛十二倒不是一个话痨,就是对于齐颜的感情问题,过分关心了。
齐颜道:“我发现,你最近很是关心我跟谢傅奕的感情,你在我面前提及谢傅奕的此时,比小满月提的次数还多!”
洛十二面对“指控”,很是坦荡,说道:“是吗?我倒是没意识到……”
说着说着,她狡忽的黠一笑,继续道:“那看在我问的次数多的份上,你是不是能告诉我呢?”
齐颜:“……”
“你对谢傅奕急一点感情都没有?”洛十二盯着齐颜看。
齐颜的神情有些古怪,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先去城南看看,满月还在那里……我的把她找回来。”
说着,人已经率先走了。
洛十二看着齐颜的背影,轻轻叹口气,随后嘴角又擒着一抹笑意,追了上去:“喂!齐颜,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
…………
这边,齐颜走出了谢家,那边大理寺卿江任走进了大理寺的牢房中,他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穿着大理寺衙差的衣服,低着头,紧紧跟在江任的身后。
两人穿过层层守卫的牢房,一直来到了关押谢傅奕的牢房前。
只见,谢傅奕正仰面躺在稻草上,嘴里还吊着一根茅草,翘着腿,先是在闭目神游。
“砰砰!”跟在江任身后的狱卒,见谢傅奕还是这么悠闲自在,不由敲了敲牢房门提醒他。
谢傅奕好像这才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来。
“江大人?”谢傅奕眉梢挑起,坐起身来。
“好久不见。”谢傅奕说着,人已经慢悠悠走到了牢房门前,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江任,慢悠悠说道,说道,“大人,恕我直言……你好像憔悴了不少。”
江任的肥墩墩的脸一下子憋成猪肝色,像是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里!
他能不憔悴吗?!
三皇子被当街刺杀!还是在来大理寺的路上被刺杀了!
这件事,被传到了皇上的耳朵了,现在皇上下令大理寺彻底此案!必须要给他抓住凶手!
可是江任这边,一点线索都没有,那些蒙面刺客们来无影,去无踪,他们十几个人,行刺之后,消失在了茫茫人海,当时护卫三皇子的侍卫,甚至都没抓住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皇上那边拍着桌子要凶手!
江任这边,一个脑袋三个大!一点线索都没有……
“江大人?”谢傅奕慢条斯理的声音,拉回江任的神志,江大人幽怨地看了一眼谢傅奕,似乎是默默地羡慕起来这个坐牢的谢公子了。
江任没有说话,而是冲着身后跟来的狱卒摆摆手,说道:“你们出去候着。”
“是。”狱卒连忙退下了。
幽暗的牢房之中,就只剩下了谢傅奕跟江任,以及江任身后的衙差。
谢傅奕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衙差神色,扫了一眼,表情莫测。
他也不说话,就像是没有注意到那个人的存在一样。
“江大人,我的案子,你们大理寺到底是怎么定的?”谢傅奕继续问江任,说道,“陷害我的人,抓到了没有,我……”
“谢公子。”那个衙差打断了谢傅奕,缓缓抬起头来。
此人正是刘易,皇上的御前侍卫。
谢傅奕佯装诧异,看向对方,一副陌生的表情:“你是……”
“谢公子贵人多忘事,你去宫中见皇上的时候,还是我领的路。”刘易说道。
谢傅奕的眉梢微压下,不置可否。
刘易看向身旁的江任,说道:“江大人,接下来的话,请你回避一下。”
江任一副,我才不愿意掺和的表情,捧着自己的肥硕的大肚子,连忙离开了。
…………
…………
此时,谢傅奕跟刘易面对面站着。
刘易道:“谢公子,我是皇上的鹤唳卫。”
谢傅奕稍稍一顿,随即笑了笑:“所以呢?”
“我也知道你是皇上的鹤隐卫……”刘易说,“所以,时间有限,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谢傅奕颔首,说道:“有什么,我也喜欢直说。”
“那好,那我便问了。”刘易微微眯起眼来,盯着谢傅奕
“三皇子……是不是,你派人杀的?”他问的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目光跟盯着猎物地蛇类一样,一眨不眨地盯着谢傅奕的脸,似乎要抓住他的每一个表情细节。
若是出现一丝说谎的痕迹,他就果断出手,捕杀猎物!
“三皇子……”谢傅奕先是喃喃自语了一下,然后微微瞪大眼,说,“死了?”
刘易的目光依旧专注,看着谢傅奕道:“对!别人当街刺杀。”
“那可真是……”谢傅奕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叹息道,“怪不得江大人那么憔悴呢。”
刘易:“这就是你要说的?”
谢傅奕有些哭笑不得:“不然呢?”
“据我所知,三皇子可能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刘易慢悠悠地继续说。
谢傅奕道:“你说你是鹤唳卫,是真的吗?”
刘易皱眉:“自然。”
“那你怎么会不知道,三皇子是被人利用了,杀我母亲的另有其人?”谢傅奕说着,上下打量着刘易,说:“还是说,现在我母亲的案子有了新进展,真的是三皇子做的?”
刘易一顿,明显是被谢傅奕给问住了。
“看样子,谢公子被关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刘易眯着眼,缓缓说道。
谢傅奕坦坦荡荡地点着头,说道:“是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不如,你来告诉我?”
刘易:“杀死三皇子的那批十几个刺客,武功高强,他们行刺了三皇子之后,无一人伤亡,逃之夭夭……”
谢傅奕点着头:“所以呢?”
“这样的武功,这样的组织,这样的势力……”刘易说,“除了鹤唳卫,就是你们鹤隐卫了。”
谢傅奕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怀疑,是鹤隐卫杀了三皇子?”
刘易的声音莫测,说道:“不是我怀疑。”
不是他怀疑,他却跑来询问,这就有些意味深长了,所以,那个怀疑的人是谁呢?毋庸置疑,一定是刘易身后的人,刘易身后的主子谁,除了那位年迈的九五之尊,还有谁呢?
谢傅奕说:“皇上觉得是鹤隐卫杀了三皇子……”
他说着,看着刘易。
刘易没有否认,那就算是肯定了。
谢傅奕又道:“所以,让你来牢房中问我?”
刘易道:“你觉得,皇上这是问话这么简单吗?”
谢傅奕耸耸肩,说:“我觉得不是。”
刘易点头:“那就对了,皇上让我来找你,是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证明鹤隐卫清白的机会。”刘易说道。
谢傅奕点着头,说道:“证明……鹤隐卫没有行刺三皇子?”
“不错。”
“这要怎么证明呢?”谢傅奕一摊手,很是无奈似的,说道,“恕我没有办法……”
顿了顿,他又说道,“就像是我没办法证明我没有通敌叛国一样……不过,这一点,皇上是最清楚的。”
刘易看着谢傅奕,一字一顿:“这就是你要说的。”
谢傅奕显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这就是我要说的,有些事,皇上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枉然……”
“说完了?”刘易问道。
“说完了。”谢傅奕一摊手。
刘易深深看了谢傅奕一眼,说道:“谢公子,那就好好保重。”
说完,刘易转身离开了。
谢傅奕看着刘易的背影,眼前微微眯起来。
刘易走了,不一会儿,江任走了过来。
谢傅奕看着大理寺卿,笑了笑,说:“江大人,我总算明白,您为什么这么憔悴了……”
江任很是无语,白了谢傅奕一眼,然后也离开了。
…………
…………
“刘侍卫,刘侍卫。”走出大理寺的江任跟刘易走在一起,刘易走的有些快,江任胖嘟嘟一大坨,有些跟不上了。
“刘侍卫,你走慢点,走慢点……”
刘易放慢了脚步,看着肥肉乱颤的江任,说道:“江大人,你是不是该减减肥了?”
江任抱着自己“六月怀胎”的大肚子,说道:“我,我这不是忙嘛,一忙就作息不规律,意不规律,就饿得慌,一饿得慌……嘿嘿……”
刘易:“……”
江任道:“不过刘侍卫,你倒是精瘦,你们练武的人就是不一样……”
刘易说:“强身健体罢了。”
江任又道:“你是谦虚了,能在皇上御前伺候,功夫一定是一等一的厉害。”
刘易不要停住脚步,看向了大理寺卿:“江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或者……有什么事想求我?”
江任一顿,抓了抓后脑勺,显得有些不还意思:“有,有那么明显吗?”
刘易直接:“挺明显的。”
江任:“……”
“其实……我也是是在没有办法了,想要请教刘侍卫。”江任咽了咽口水。
“江大人不用客气,直接说吧。”
“就是三皇子被人行刺这件事……”江任说,“我是在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派出去查案的大理寺的其他人,也一点有用的线索收集不到……我知道,刘侍卫身份不简单,你看,你知不知道什么一些我不知道的线索……”
刘易说:“不知道。”干脆了当。
“一点都没有吗?哪怕是一点点?”江任用指甲盖比划着那“一点点”
刘易简单粗暴,摇头:“没有。”
“……”
“真是抱歉了,江大人,我帮不了你了。”刘易说着,叹气。
江任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我也就是随口问问……倒也没抱太大希望……”
刘易朝着前看了一眼,说道:“接下里,我要去宫里了,江大人也要同行吗?”
“不了,不了!”江任拨浪鼓似得摇着头,说道,“我接着去查三皇子的事情,就不去打扰皇上了!”
“那我走了。”刘易冲着江任摆摆手手,“江大人慢走。”
“刘侍卫也慢走。”
两人在街上挥手告别,大理寺卿叹口气,转身往回走……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辆马车疾驰而来,直接冲着江任的方向。
大理寺卿的表情骤然一变,他目光一凌,正要动作。
此时余光扫见了一个人,正是还没离开的刘易。
江任身体一僵,站着没动,几乎在一刹那的时间里,马车冲了过来,江任咬着牙,还是没有动弹,像是没反应过来……
马蹄高高扬起来,就在那马蹄踩到大理寺卿的时候,车夫及时将马儿勒住了!
千钧一刹!
江任的脸色发白。
“江大人,你没事吧?”刘易这时候才开口。
江任哆哆嗦嗦,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他指着那马车:“你是谁!不知道当街纵马!是要……”
“抱歉,抱歉!”江任的话没说完,马车里就下来一个。
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估计是晕车的缘故,整个人走的摇摇晃晃。
“在下周谦,给两位赔罪了……”那老者说着,拱手作揖,“真是不好意思,我的马惊了,我……”
“周大人!?”江大人打断了说话的周谦。
其实,从刚才开始他看清这两马车的时候,就隐隐猜到里面的人是谁了。
这辆马车的四壁不是普普通通的四壁,而是被人刻着棋盘,上面还点缀着黑白棋子,爱棋成痴的,将自己破不了的棋局,用这种形式展示出来,集思广益的,不就是新上任的兵部尚书……周谦吗?
“原来是江大人。”周谦看清江任,“真是抱歉啊,抱歉,我的马儿惊了,没伤到江大人吧?”
“没有受伤,没受伤……”江任就算一肚子火气,但是见到比官阶自己高一阶的新来的尚书大人,也只能认了。
周谦还是过意不去,继续道歉赔礼:“没受伤就好,真是抱歉的很呐……刚才,我让车夫驾车极了,才出了这样的事情……”
江任见周谦这么认真地道歉,火气已经消了大半:“我没事,倒是周大人,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