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歇得放松时,毓秀一转头,却发现树林掩映之下,一个人影模模糊糊躲藏着,似乎不想被人发现。
她神色刚严肃起来,一旁的玉璟就发现了她的一样,“怎么了?”
毓秀单只是笑一笑,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用不易被察觉的气声轻轻呵道:“树林里有人。”
玉璟常年挂帅,战场之上见过各式各样的计谋,因此戒备之心极强。他听得毓秀这么说,眼神划过一抹冷厉,尔后沉淀下来再看不出异样,“你好好休息,交给爷处理。”
说罢,他站起身来,状似无意地伸了个懒腰。
这人躲在树林后面鬼鬼祟祟,看着不像是普通的路人。不过目前尚且不知道他意欲何为,身边带了多少人,可有武器,因此还是小心为上。
玉璟让毓秀转了个身子,侧面朝着树林,减小受害面以防对方放冷箭。他慢悠悠散步般走到一卫兵面前,和他笑着攀谈一番,似是观赏般拿起他背着的一把弓箭,摸了摸。脸上的笑容骤然褪去,眼神如刀转过身子朝着树林就是一箭。
飞箭又快又狠,直接射在那人的脚上。
只听得树林里哎呦一声,玉璟健步如飞过去一看,乃是一个身着青衫的青年,面色痛苦倒在地上。
“你躲在树林里鬼鬼祟祟,意欲何为!”玉璟眯着眼睛喝道。
“大人息怒!”这青年五官仍然扭作一团,痛苦道,“我只是个路人,是路人。见你们衣着气度不凡,所以躲着看了看。”
毓秀从后头迈着莲步而来,声音也是冷硬的,“从我们一到此处,我就看到你躲在树后头了。一个路人,可不会有这样的兴致,躲躲藏藏盯着我们这般久。”
玉璟声音更冷,“你最好老老实实给爷说!”
这青年叩首,恭恭敬敬道:“大人们息怒,小人今日来此,确有目的。”
玉璟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小人名叫方见岳,是牛栏村方家的二儿子……”方见岳颤颤巍巍说了这些,一抬头,只看见毓秀眼睛里划过一丝凝重。他心中登时就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这伙人果然是来找那个刚被卖到自己家的梁小姐的。
“牛栏村,方家?”毓秀冷笑道,“这个地方,似乎有些不寻常呀。”
方见岳疼痛舒缓了些,苍白着脸笑着点点头,“确实不寻常。这地方喜意弥漫,前些日子刚刚迎来了个媳妇,姓梁,生得可不是一般的漂亮。”
那头看热闹的梁夫人登时就尖叫了起来,“是我的女儿!”
毓秀瞥她一眼,“夫人冷静些。”说罢,她又转过头来,仔细盯着方见岳。浑身的气势威严凝重,几乎让人失去撒谎的勇气,“你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
“是。”方见岳不卑不亢,点点头。
“那么……”玉璟的手慢慢捏紧了腰上挂着的一把剑的握柄。
“大人别误会,”方见岳粲然笑道,“我不是来妨碍大人们寻人的。相反,我还想带着大人们一块儿去,给你们做个向导,免得你们走迷了路,耽误了时辰。”
毓秀唇角勾起一抹笑,眼神无波却冷冽,“哦?你我素不相识,你一个方家的儿子竟有这样的好心?”
nbsp;方见岳仍然大着胆子说道:“小人不是好心。直说了吧,小人另有所图。”
“说!”玉璟拧着眉头道。
“若是小人带着大人们救出了人,希望事成之后,大人们能够带小的离开这个村,去往京城居住。”方见岳说到此,眼神中竟闪着星星一样冀望的点点光辉。
他是方家的二儿子,自幼就喜欢读书,可家里条件不好,因此没能上学,只能自己偷偷躲在学堂外偷学,自己赚了小钱去找人借书。又因为算命先生当初说他命格不好,有克亲之相,因此自小被父母嫌弃,几次想要将他丢入深山。索性他命大,几回都挣扎着爬了回来,这无良的父母又把他当做奴役一样使唤,种田浇水养猪各种各样的活儿都交给他,小小年纪就累得满身病痛。
他生活在牛栏村,可是恶心透了这个落后的地方。这里的人并不淳朴,反而刁恶无度,盲目浅薄。他做梦都想参加科举,做梦都想入住京城,那个才学之士咸集,人人有机会发迹之处。
因此,听到梁文惠那些痴语之时,别人都不信,当个笑话,只有他记在了心里。今日在山上见着这些衣着华贵之人上了山来,他便确认了梁文惠所言为真。
他这样莽撞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就是为了给自己争一个机会,争一个跳出深山的机会。
毓秀仍然心中存疑,“你鬼鬼祟祟,又说了这些话。我实在不能对你放心。”
方见岳早就料到了,仍然道:“牛栏村就在前方密林之后,村里百来户人家,几乎人人家中都有一两个外头买来的女人当做媳妇。大人们若是这样直截了当进去抢人,怕是要激起全村的怒火。他们不过是穷山恶水中的一群刁民,从来不顾王法,只有私利。”
毓秀在来的路上也想过这些问题。李府卖女入深山已经成了固定的商线,折在这上头的女子一定不在少数。这次去,她不仅仅是为了救出梁文惠,更是为了把这桩案子连根拔起,查得清清楚楚,把李府暗地里的肮脏生意直接放在烈日暴晒之下。
她仔细想了想,“来人,先将他双手都捆好。你先指路,让我们寻到人。若是其中有诈,第一个落地的,就是你的脑袋!”
方见岳心中坦然,直接将双手伸了出去,“贵人请!”
毓秀点点头,“绑了。”
一旁金吾卫直接动手,取来一条粗粗的麻绳,将他双手绑在背后,系了个结结实实的结,“绑好了,他自己绝对解不开。”
毓秀冷道:“事成之前,谁都不许将他的绑绳解开!”
众人皆点头应是。
毓秀心中也是思考着,这村里既然有百来户人家,想来人口也不少。若真是发生了冲突,单凭如今这支金吾卫的几十人也是不够的。她吩咐一旁一金吾卫,让他拿着玉璟的令牌速速去调一支护城军来。
护城军这队伍一向归玉璟掌管,因此也并不需要有其他顾虑。
“现在就快要入夜了,”毓秀对着众人道,“夜里这些人都在村子里头歇着,出了什么事儿一定是全村都来。咱们应付不了那么多的人,保险起见,今日暂歇于此。等到明日白昼之时,咱们再行动。”
方见岳赞许地点点头。白天村里许多男人都会去稍远的农田耕作,倒是会少很多的麻烦。这个女人虽然是女流之身,但浑身的气势却这样强悍,头脑也机敏,倒是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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