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芝登时瞪圆了眼睛，惊得倒退了好几步，“麝香？”

　　“是，麝香。”大医重重地点点头，眼神之中是说不出的惊讶和沉重，“微臣行医多年，绝不会认错。这味道一闻便是麝香！”

　　云芝一张小脸顿时发白，转过脑袋去怯怯地看着毓秀。

　　毓秀捏起了拳头，竭力保持着冷静，“请大医再看看这书房中，还有什么地方有麝香的气味。”

　　大医点点头，在房中走了一圈，“房中沉水香的气味太过浓郁，不好分辨。若是可以，微臣想请王妃先将香炉盖上，去掉沉水香的味道，微臣再来分辨。”

　　“云芝，”毓秀说道，“去把香炉灭了。”

　　云芝应了声，走上前去就将香炉直接盖上，那香炉中的沉水香烟再不能飘出来。她又打开窗子，等到屋子里头沉水香的味道散了许多方才合上。

　　毓秀说道：“大医请吧。”

　　大医在屋子里头慢慢地转着，碰着点东西就凑上前去闻闻看看。等到一圈下来，他心中自然也有些数了，便说道：“回禀王妃，其他东西倒还好。只不过……那墙上挂着的山水画，也有极其浓重的麝香味。”

　　山水画挂得离案牍极其近，平日里坐在这案牍后面时间最长的，就是毓秀！

　　“果然，”毓秀冷笑道，“果然是个不安好心的东西。”

　　云芝此时也算是明了了，双目之中闪着愤怒的火花，“我说她怎么老是点这么重的香呢，感情是为了掩盖罪证。”

　　“可不单单是这样呢，”毓秀此时心中已经想明白了，对于曹青青这个人，她也算是有了新的认识，“她点浓重的沉水香，用意有两条。一是为了掩盖麝香香味，二则是转移视线，声东击西。”

　　云芝不解，“王妃这是何意？”

　　“她知道我心中怀疑她，因此自然要做些什么来洗脱自己。她点了这么浓的香，我自然心中生疑，觉得香炉里有问题。可是实际上这香炉再正常不过了，这样一来，我就会怀疑自己的判断，就会怀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毓秀停顿了好一会儿，方才继续道，“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香炉里浓郁的沉水香只是个幌子，真正害人的东西，却不在这上头。”

　　云芝倒吸一口凉气，“好个会算计的蹄子！”

　　“府中暗地里都在传，说我因为未曾生育被王爷责难了。如今她让我天天闻着麝香，可不是想要让我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么？她也许觉得，这么一来，她就有可乘之机了。”

　　“真是狡猾可恶！”

　　毓秀又走了两步，在山水画前停下，用一方帕子捂住了口鼻，眼神冰冷如斯，“不止如此。她算计的东西，比我们想的，可要多多了。”

　　云芝眼珠子转了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王妃，这么说来，这个曹青青是个惯会算计的。那么当日病补玄狐裘的事儿，奴婢以为，可能也有问题。”

　　毓秀点点头，认同云芝的看法，“是啊，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儿呢？”

　　“要不要去查一查？”

　　毓秀走远了两步，“查。”

　　此时，那门又被打开，玉璟大跨步着进了来，见到书房里头一片肃穆的气氛，一双剑眉就微微皱了起来。

　　云芝和大医急忙躬身行礼，“见过王爷。”

　　“怎么了这是，”玉璟问道，“莫不是王妃身子有恙，请大医来把脉？”

　　这话刚刚说完，后头又跟进来了曹青青。曹青青进得书房来便恭恭敬敬跪下，“见过王爷，王妃。”

　　她说这话时，双眼却并不老实，偷偷地抬起来看了看书房中这几个人的脸色表情。当看到大医也在的时候，脸上微微僵了一下，眼神之中划过一丝惊惶和不安。

　　“都起来吧。”玉璟道。

　　那大医回答王爷之前的问题，“王妃身子康健，王爷无须有心。王妃今日请微臣来，乃是……”

　　“大医！”云芝生怕说多了，会打草惊蛇，急急忙忙喝止了大医往下讲。

　　毓秀笑着往前走了两步，神态自然，“这沉水香香味过分浓重，我闻着不舒服，因此请大医来看看有无问题。”

　　曹青青听得此言，一颗心慢慢安回了肚子里。她心中安心了，脸上却浮现出几丝可怜巴巴的委屈来，依旧在冰冷的地上跪着，眼眶却是慢慢红了，“王妃恕罪，最近看炉换香的都是奴婢，奴婢一时没有扣好量，放多了香料，请王妃恕罪！”说着，便在地上砰砰磕着头。

　　玉璟眯起了眼睛，“那么，这香炉里头有问题吗？”

　　大医这个时候却犹豫起来，瞥了瞥王妃，又瞄了瞄王爷，终于支支吾吾照实了说，“只是放多了香粒子，并没有问题。”

　　玉璟点了点头，让曹青青起来了，对着毓秀说道，“王妃疑心过甚了。”

　　“也许吧，”毓秀自嘲地笑着，双眼之中却并没有任何笑意，“也许真是我多想了。”

　　“你也是明白道理的，奴才也是人，他们纵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也不该这样严厉不讲人情。”玉璟语气略微严肃了起来。

　　云芝是知道内情的，这时候心中也生出了几丝不平，“王爷，王妃并没有罚过曹青青，一切都是她自己为了博取同情而故作柔弱！”

　　玉璟一记冰冷的眼神甩过去，就吓得云芝不敢再说话，“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云芝懦懦地低下了头，眼神之中却是掩不住的愤懑。

　　曹青青略带哭意道：“王爷王妃，切莫因为奴婢这样的卑微奴才而大动肝火。奴婢做错了事情自会承担，若是因此惹得王爷王妃不快，奴婢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毓秀最是看不惯她这样的做作样子，当下拿起案牍上的书就直接甩到曹青青秀美的脸颊上，“少给我演。我不乐意看见你，你给我滚出去！”

　　玉璟神色更添一分冰冷和怒火，“恃强凌弱，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毓秀紧紧地抿着唇，没有说话。

　　“走吧，让王妃一个人静静。”玉璟冷笑着，把曹青青从地上搀扶起来，直接往外头走。

　　云芝站在一旁，有心想要留一声，却终于没有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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