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流言飞一会,时间总会慢慢还原事情的真相。
顾家院落里,清欢并不知道外界的那些流言,从城外回来后,她就假托读书,躲回来书房补觉,直到有下人叩响了书房的们将她叫醒。
清欢迷迷糊糊的伸了个懒腰,对着门外懒洋洋的道。
“进来吧。”
清欢声落,只见乐城已经推门进来。
乐城是昨晚回来的,虽然清欢已经和他说了,不用赶着回来,让他先处理好家里的事,但他还是三天后就回来了。
清欢瞧见是他,便随口问。
“什么事?”
她进书房前已经提前打过招呼,让他们没事不要进书房,既然敲门了,那肯定是有事的。
“公子,有个自称海莲姑娘的侍从,名叫吴哲云的男子,在门外求见。”
清欢听得眉头一跳,昨晚他还在为海莲姑娘下葬,怎么这么快就来找自己。
而且自己不过与海莲姑娘见过两次,这个人怎么会来找自己?
清欢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道。
“知道了,你先把人引到客厅去,我在那里等他。”
说着便与乐城出了书房。
片刻后,清欢便见到了一个精壮汉子跟着乐城走进了客厅。
清欢敬仰这人人品,因此待他极为客气,先含笑招呼着他坐下,又让人上了茶,才客气的问。
“敢问吴兄,找我何事?”
那汉子定坐在客座上,神态并不似对着海莲姑娘那样拘谨,也不似普通下人那样透着些卑微。
他坐在椅子上,豪爽的冲着清欢抱了抱拳,道。
“公子可能记不得再下,再下姓吴名赐,字哲云,是定芳楼海莲姑娘的侍从,我们姑娘的事,相信公子已经听说了。我现在无处可去,想投在公子门下,不知公子可愿接纳吴某。”
清欢怎么可能会不记得这个汉子,不过认真算起来,除了那一日两人在街上遥遥见过一面,他们确实并未公开的打过照面。
投在自己门下吗?
清欢仔细的瞧了那个汉子一眼。
“吴兄气宇轩昂,一看便知是个好手,我顾家能得吴兄这样的人才,实是蓬荜生辉,只是不知吴兄为何要投在我处?”
杭州城里比她强,比她厉害的人多了去了,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读书人,为何就得了这吴哲云的青眼,她确实有些好奇。
毕竟能在定芳楼如此多的强手下,扛着一个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杭州城里消失,还让轩若等人的手下搜寻不到踪迹,头天才胖揍了陈子莱一顿,今天就有底气来自己这里投奔。
他来这里自然不是避祸,若是避祸当投靠一个更加强的人才对,或者干脆离开杭州城,根本没必要来自己这里。
他敢来,就说明他已经处理好那件事,至少他根本就不怕陈子莱寻他晦气。
但就是因为这样,清欢才更加好奇。
吴哲云听了清欢的问话,也不奇怪她为何有此一问,显然先前猜到了清欢会有此一问,他张口就答。
“公子若是担心陈家那边,公子大可放心,他们就算知道你收留了我,也定不会寻你麻烦。我会来公子这里,也不为其他的,只因为公子你对我家姑娘有恩。我来替我家姑娘还你恩情。”
清欢愣住了,她与海莲姑娘不过见过两次,就是她曾经想要出手相助,不也没有相助成功吗?这怎么就能算有恩了,如果这样都算的话,轩若不也说过与她同样的话。
“吴兄误会了,先前我与你家姑娘其实只见过两面,我也未曾帮到她什么,当不得恩情二字。”
吴哲云听得眉头微微皱起。
其实这顾公子与海莲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他并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自这顾公子第二次与海莲见过面后,海莲曾当着他的面跟自己说过,顾云沛这个人很好。
然后就是海莲服毒自杀后留了个他一封信,里面说自己走了,但是还欠顾云沛一个人情,问他是否愿意替自己来寻这顾云沛替自己还了人情。
吴哲云是个耿直性子,他本是史老尚书家的家生子,大半辈子都在侍候史家的人,即使史家家破以后,青槐小姐还了他自由身,他也一直跟着史家姐妹。
现在史家最后一个主子也死了,他的心也死了,他本想葬了史枝窈以后就自杀,毕竟是他保护不周才让史家绝了香火,不自杀不足以抵消自己的罪业。
何况……枝窈小姐死了,他也不想活了。
直到他看到了枝窈小姐的信,他才又打起了精神来这顾家,枝窈小姐欠下的债便是他的债,枝窈小姐还不了的话,他来还。
可是现在这顾公子却说,他与枝窈小姐并无恩。
吴哲云愣了愣后,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便站了起来。
“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说着,抬脚就往外走。
清欢瞧着这个男子突然萧索的身影,不知为何心头微紧,总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哎,吴大哥我想起来了。”
在吴哲云要迈出客厅的侍候,清欢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想起来了,我与海莲姑娘第二次见面的时候,确实曾答应过要帮他,当时也就是随口一提,我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才想起来。”
吴哲云有些疑惑的回头。
“顾公子,答应了帮她何事?”
何事?清欢哪知道什么事,但是海莲姑娘临死前这么跟这个汉子说了,肯定有她说的理由,清欢不忍也不想逆了那个女子生前最后的遗愿。
想来海莲姑娘一定也是知道了自己会替她圆谎,才说的吧。
“何事啊,其实那天吧,我与海莲姑娘相谈甚欢。”
清欢边说边心思百转的想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海莲姑娘都已经香消玉殒了还能惦记着。
“后来,我还为她画了一幅画,提了一首诗。”
那画和诗,吴哲云是知道的,毕竟海莲临死前,那幅画就展开放在她的桌前,想来是死前还曾看过。
“后来我们谈起了京城的风物。”
说道这里,清欢拍了脑门一下道。
“对了,海莲姑娘曾跟我提过,说京城的史老尚书与她有旧,那时我还开玩笑说过,他日我若有幸到了京城,定要寻到史老尚书的坟墓敬上一柱香。”
“海莲姑娘,那时还笑道,那也要替她敬上一柱,我曾开玩笑许诺,‘当然,以后我若留在京城,定每年都为她到老尚书跟前上一柱清香。’当时不过一句玩笑话,没想到竟成了最后的诀别之言。”
“既有此言在先,在下定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