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一道绛紫色玄雷将天际劈成两半,在巨大的轰隆声中,琉璃心思一抖,甚至来不及开口追问那人做什么,下意识的便追上了荣故的脚步。
便是她满腹疑惑,但瞧着荣故一个招呼不打的模样,心中隐隐觉察出有些不对之处。
哪料他们拐出一道弯后,迎面便撞上了一列身穿禁卫服饰的小队士兵,他们手持长枪,身后押解着不少寻常老百姓,那些人推搡着他们一点点向外挪动而去。
“还不快走!”
“兵爷,我们都是寻常老百姓,不曾犯事,你们抓我们做什么?”
伴随着那些人的哭嚎声,毫无征兆的,天际落下豆大的玉珠,噼里啪啦的打在人的身上。
“下雨了,下雨了。”
荣故耳力极佳,在听见那些人的哭嚎声后,便生生止住了脚,抱着云蓁便闪身藏进了一处暗角中。
只是荣故反应快,只是可惜,此刻下起了雨,那些声音被掩盖了大半,身后追上来的琉璃几人便没如此幸运了,待到听清了人声后,已经直接迎面撞见了那些人,直接暴露在了众人眼中。
似乎不曾想到会有人突然从箱子里冒出来,那一队禁卫不由吓了一跳,乱了一乱。
“来人啊!”
立马有人反应过来,竟是问都不问一句,便高喊道。“贼人冲出来了!”
“快!拦住他们!”
“快!”
因为那列禁卫其中押解着不少普通人,再加上雨势干扰下来,故而他们的阵式还来不及回拢,便被被荣故夺了先机,在几人掩护之下,荣故抱着云蓁便趁着这些禁卫还未围成铁桶,将他们包了饺子之际,趁乱冲杀了出去。
听着耳际兵甲撞击的激烈声响,云蓁哪里还不明白,自己险些被人包了饺子。
她的面色不由一沉,华子敬是疯了么?
她与琉璃所站方位,离那小院隔了四五个院子,他竟是直接问都不问,竟是将周围这些院子里的无辜百姓都牵扯进了其中?
云蓁被荣故按在怀中,侧耳倾听着荣故越发加快的心跳声,她目光微微一沉。
虽说因为他们冲势太快,被他们从巷口之中,冲了出来,云蓁却发觉,华子敬这不知密密麻麻的调来了多少禁卫,竟是将整条街都围了起来,若非是借着天色昏暗,雨势阻扰,他们怕是早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云蓁侧耳倾听了片刻,好似隐隐从雨声遮盖之中听见了利箭破空声向着她们这个方向袭来。
云蓁抱着荣故的手侧,被一支长箭翎尾刮过,被雨势浇下后火辣辣的疼。
华子敬竟还调动了弓箭手?
这哪里是来抓人的?
云蓁眸色微微一沉,心思一跳,登时明白过来,华子敬这打着的怕也是玉石俱焚的心态。
在一阵冲杀之中,琉璃晃到了身侧,云蓁在荣故话中略略偏过头。
便瞧见了琉璃面色沉寂,手中软剑翻飞将箭翎挡下。
荣故的武功虽说比她要高上许多,但因为多少带了一个人,此刻被她追上倒也不奇怪。
云蓁能明显听见荣故越发粗重的喘息声,不由开口问道。“你可无事?”
荣故回应的极快。“无妨。”
好在他们人数稀少,在雨势掩护下,无需多久便冲了出来。
那些禁卫追出一段路,心知追不上后,便也就放弃了。
拐过几条巷口,荣故直接将窗台撬开,钻进了一间客栈,而后方才将云蓁放下。
只是他手掌才略略放松一些,便是被云蓁一把揪住了手腕。
荣故不由微微一愣,下意识抬头瞧了云蓁一眼,发觉她眸底一闪而逝的一抹担忧,他唇角竟是微微勾了一勾。
摇摇头低语道。“无事。”
云蓁只是静静瞧着他,也不多言,伸手在他身上仔细检查了一番。
只是她的手掌覆上他的肩膀处,却是被荣故紧紧扼住了。
她诧异的抬头,却见荣故低头瞧着她擦伤的手侧,眉头紧紧拧起,从怀中抽出一方帕子,给她裹了一下。
云蓁挣扎无果后,也就任由他去了,顿了片刻,开口问道。“你今日,如何在这?”
包裹好了后,荣故甚为满意,抬眸瞧了她一眼。“我瞧着皇城禁卫有所异动,便跟着来了。”
现下祝漠休养在家,皇城禁卫统领之职空置着,禁卫便交由钱谦一手把持,既然来的乃是皇城禁卫,到底是谁下的命令,那便不言而喻了。
云蓁沉吟了片刻,这么大的事情,李景瑞不可能不参与其中。
这其中定然是有李景瑞的手笔。
荣故瞧着静静垂头沉思的云蓁,他的眸底浮出淡淡宠溺,知晓云蓁现下怕是疑心未除。
他也不逼她,只是瞧着云蓁身上衣裳也被打湿了不少,荣故抬头环视了房间内一圈,直接伸手一把抓过床榻上的被褥,伸手便将云蓁裹了个结结实实。
云蓁心情甚是复杂,也不避开,一时竟是不知如何开口,低眸也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琉璃推门从外头进来,瞧见的便是如此的一幕,眸底溢出一抹笑意,旁若无人般,走至大开的窗台前,瞧向她们原先奔来的方向。
这个客栈有三层高,从她们这个地理位置探身望下去,能够将周围一片地界尽数收入眼中。
“这个客栈地理位置倒是极好。”
“从这里倒也是能瞧见那院子,只是可惜.....”
琉璃唇角的笑意登时僵在唇角,身子不自觉的前倾,向着外头探身出去,只想仔细的瞧清楚一些。
“怎么可能!”
云蓁察觉到不对,登时扑到窗台前,只见那斑点冒出的火星在漆黑如墨的蒙蒙雨雾之中忽隐忽现。
“这么大的雨势,那处怎么烧的着?”便在琉璃不可思议的呢喃出声之时。
忽的,那几处连带在一起的小院,竟是尽数坍塌下去。
云蓁双手握拳,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她瞧着那忽然坍塌下去的院落。
“李景瑞。”
“华子敬。”
小院里头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李景瑞这是想做些什么?
琉璃于失神间回过神来,不由偏头瞧了云蓁几眼,瞧着云蓁面色难看,便将口中的话给咽了回去。
却不料云蓁此刻忽然转过了身子,那双眸底翻涌着的怒色将她生生逼退了两步。
“去让人盯着,瞧着还有几人存活。”
在琉璃点头之后,云蓁微微顿了顿,目光之中的怒色逐渐沉淀下去,抓着窗台,低声道。
“他即是送了如此大礼,常言道,礼尚往来。”
云蓁冷冷下令道。“去,将一早便备好的那份礼物给呈送到李景瑞的手中。”
云蓁在房间内踱了几步,任由谁都能瞧出她现下的心情甚是不愉,就连脚下步子都有些紊乱。
她脚步微微一顿,回眸再次瞧了小院方向一眼,冷哼一声,眸光一厉。
“来而不往非礼也。”
云蓁的目光落在房间内另一个人身上。“你陪我走上一遭吧?”
荣故在云蓁抬眼望过来之时,便已有所感,听到这话,唇角不自觉的微微勾了勾,缓缓点了点头。
得到了荣故的回应后,云蓁便立马回转身子,嘱咐琉璃道。
“我们先走一步,你带人随后跟上。”她眸子危险的眯成一线,顿了顿,方才又道。
“切记,待会,让十三去寻了机会,给李景瑞的马统统下了药。”
便让李景瑞再得意一些,待会,她倒是要瞧瞧,他可还笑的出来。
这阴沉晦暗如同黑夜的天气,倒是给了她们极大的掩护。
李景瑞现下的摄政王府,其实乃是原先华卿凰的叔父静安王的府邸,只是当年静安王回了封地之后,还未来得及等京都内这座静安王府修缮完毕,静安王一家便在封地被灭了门。
故而这府邸便一直空置在了这里,此刻随意的修葺了一些地方,便封给了李景瑞。
关于静安王府那段往事,云蓁那时尚且年幼,记不大清。
只是这王府格局大同小异,云蓁大抵也能分辨出主院与次院。
华桑逝世不久,李景瑞多多少少要做些门面,故而后院里头倒是极为干净。
李景瑞养了不少府兵,守备竟是比德怀王这番的老系藩王的府邸还要严上几分。
若非是荣故武功极高,反应速度极快,若是换个人带云蓁进来,怕是无需用上多久,便会被逮个正着。
灵巧的躲开一队巡逻府兵,云蓁眉头微微一蹙,从荣故的怀中探出头四下环视一圈,心中不由甚是疑惑。
便是李景瑞这五年下来,借由自己的权势,拉拢了不少人心。
但这些没有一些根基,李景瑞如何能在这短短半年时间内,迅速的与华子敬在朝堂上分庭抗礼?
要知晓,她这些年来,将华子敬带在身侧,为他扶持了不少忠臣。
华子敬再是无能,也不可能被从未涉及朝政的李景瑞短短时间内,一步步逼成如此地步?
这个念头在云蓁的脑中飞速略过。
荣故兜兜转转,顺着云蓁的指示,带着云蓁从一个天窗之中,钻进了一个小房间内。
她们前脚进了房间,后脚,那先前好不容易停息了片刻的雨势又有逐渐落大的趋势,不到片刻,砸在砖瓦上,滴答滴答作响。
荣故一边环视着四周,一边伸手将云蓁放下,低声嘱咐了几句。
叫云蓁莫要乱走,旋即便闪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