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绍元此时还没有咽气,但是在白大夫看来,距离他真正咽气已经不远了。
他能明显感觉到姜绍元的身体越来越虚弱,那口勉强维持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更加可怕的,是姜绍元身上的伤口。
那伤口像是中了一种诡异的剧毒,皮肉都被不断腐蚀,看起来非常可怕。
更诡异的是,他明明已经让人将腐肉全部挖掉,谁知还是没用,挖了之后没多久,剩下的好肉又会继续被腐蚀。
那毒就像是附骨之蛆一般,始终无法消除。
甚至就连他们用来挖去腐肉的小刀,都被毒血给腐蚀了!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姜绍元怎么会中这样的毒?
更让白大夫意外的是,姜绍元的意志力和求生欲望实在是太强了。
每当他以为姜绍元马上就要咽气的时候,姜绍元竟都撑了过来!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姜绍元的气息更弱了。
白大夫看着他始终不肯咽气,忍不住在旁边叹息道:“既然不想死,就再撑一撑吧,说不定还能跟家里的人见最后一面。”
他此时并不知道姜明华正在赶来的路上,这话纯粹是有感而发罢了。
实际上他自己很清楚,姜绍元这破烂不堪的身子,怕是再也见不到家人了。
他的身子实在太虚弱了,那一口气随时都会断掉,根本不敢移动,更别说把他送回北平城姜家。
白大夫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求生欲望如此强烈的人,他想到姜绍元那对可怜的妻女,就忍不住多说几句,哄着他多坚持一会儿。
这时,姜明华和朱高煦已经来到了卫所之外。
两人身下的骏马到底受不住这风驰电掣的速度,刚到边关就倒了下去,姜明华不忍心它们就这样活生生累死,暗暗给它们送了些真气,又给它们喂了药,交代人好生照顾。
有朱高煦在,她到了边关后几乎畅通无阻,没人敢不听她的话。
更何况马这种战略物资本就珍贵,这俩又是万里挑一的千里良驹,谁也舍不得累死它们。
就是姜明华不特意交代,它们也被受到最好的照顾。
随后,姜明华和朱高煦就往姜绍元的住处敢。
姜明华是女扮男装,不好暴露身份,只说是来看姜绍元的。
卫所的人即便好奇她的身份,有朱高煦在,他们也不敢怀疑什么。
姜明华问清姜绍元的住处后,几乎是一路飞驰,只足尖时不时在地上轻轻一点借力。
朱高煦的轻功虽然也不错,可是跟她比起来,就大大不如了。
姜明华身姿灵巧,**往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一样射了出去,仿佛要迎风而起,随风而去一般。
朱高煦紧跟在她身后,双眼死死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焦急,生怕突然吹来一阵风,直接将她给卷走了。
其他人却是看傻了眼,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这……这两人是谁啊?轻功也太好了!
二人一前一后刚冲进姜绍元的住处,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苍老又无奈的叹息:“陈大人,准备后事吧,姜千户已经……”
“咽气了”三个字还没说完,白大夫和陈胜只觉得一阵冷风从门外吹来,同时眼前一花!
再看时,床边竟然多了个人,正一掌拍向姜绍元心口!
陈胜看到这一幕只觉得目眦欲裂,来不及质问对方是谁,直接厉喝道:“你干什么!”
就算他心里隐隐嫉妒着姜绍元,姜绍元也是他的下属。如今人都死了,岂能让人损伤他的尸身?
厉喝的同时,他已飞快握紧了腰刀,“唰”的一声拔了出来。
血亮的刀刃反射出冷光,刀上的狭长血槽却呈现出暗红发黑的颜色。
那是未能清洗干净的血迹,一点点沉聚在这里,最终形成了这样诡异的颜色。
光看这血痕就知道,这把刀不知杀过多少人,饮过多少血。
所以朱高煦赶来后看见这一幕,当即对陈胜怒目而视:“陈胜你敢!”
陈胜闻言心下就是不悦,这又是谁,竟然直呼他的名字!
他凶狠地半眯着眼,紧握着刀柄危险地朝朱高煦看去:“放肆!何方小……”
带有侮辱意味的“贼”字尚未来得及出口,陈胜直接傻眼了。
这人竟然跟燕王生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面相要比燕王年轻许多,身形也单薄些。
陈胜几乎在看见朱高煦的瞬间就认出了他的身份,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他的脸色瞬间惨白。
朱高煦没等他再度开口,已然面色铁青地质问道:“陈指挥使手握腰刀,可是对孤有什么不满?”
陈胜听到这话,脸上的血色瞬间没了,手指一松,那把杀过无数人的雪亮腰刀就掉在了地上,发出“铛”的一声。
紧接着,陈胜重重地跪在地上:“末将不敢!”
他哪儿知道来的人竟然是高阳郡王朱高煦?他还以为是那日的贼人太过嚣张,大白天就闯进来,丧心病狂对姜绍元的尸身下手呢!
他简直冤死了好吗!
朱高煦贵为高阳郡王,不好好在王府里待着,跑边关来干什么!
这不是胡闹吗?燕王和王妃怎么也不管管?就不怕他在边关出事吗?
想到这里,陈胜更紧张了,生怕边关的鞑子突然心血来潮带兵打过来,更怕先前的贼子再次出现。
先前是姜绍元正好遇上了,拼着重伤将那手段诡异的贼子杀死,结果没多久,姜绍元就成了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若是那样的贼子再来一个,朱高煦被他的武器伤到点油皮,他也别想活命了!
陈胜越想越慌,恨不得立刻将朱高煦这个不省心的熊郡王打包送回北平城。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上朱高煦生不生气了,直接就说道:“请殿下即刻离开边关,这里太危险,殿下千金之躯,万万不可留在这里。”
朱高煦本就看他不顺眼,一听这话顿时怒了:“你这是在让孤当个贪生怕死的逃兵吗?”
陈胜心说你算什么逃兵,正想再劝,突然听见白大夫惊呼:“他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