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317)
红遥目送艾小巫他们冲出重围,只留下四个侍卫与颜婉儿的人僵持,看了片刻后,红遥再次转回身,她冷眼看着街道下方仍然深陷在悲痛中的颜婉儿。
失去阿金虽然痛苦,但颜婉儿如此崩溃,只怕是借着阿金的死亡一并在发泄亲手杀死司马晨星的痛苦罢了。
红遥并不同情她,泽月对她也只是利用而已,无忠心只有利益之人,即便留在身边,谁又知道哪一天她会不会因为更大的利益选择背弃泽月?
“颜婉儿,你的能力只是如此了吗?”红遥笑得妩媚,站在屋檐一角摇曳着身姿,“你就拿这样的结果回禀公子?如此的话,只怕公子要失望了。”艾小巫分明有能力杀了颜婉儿,看格叔对阿金出手就知道,但为何却留下了颜婉儿,也挺耐人寻味了。
南门图志被几个手下护住退到最后,见到雷远他们丢弃的马匹后,南门图志便随便挑了一匹坐上去,看着混战的两百人,街道原本不宽敞,肉搏战在一起,显得拥挤无比,但南门图志此时并没有纠缠的心思了,毕竟韦妆他们已经跑了……然而他也不能下令停战,免得颜婉儿更加目中无人。
瞟一眼屋檐上方的红遥,隔着一段距离,南门图志扬声问:“呃,红遥姑娘……我身上的毒是不是真是叫‘日落余辉’啊?”
之前不信她,此时艾小巫走远了,他倒又开始了怀疑,红遥轻笑一声,偏偏不再想告知南门图志答案,娇柔一笑,道:“六爷着什么急,是不是叫‘日落余辉’,毒发之后会是什么模样,六爷以后自会知晓的。”说完,凌空一跃,她朝艾小巫他们消失的方向追去。
颜婉儿似乎这才清醒过来,猛的站起身来,血红着双眼,一挥眼前袅绕的烟雾,恨恨道:“不要打了!韦妆和司马诺晴跑了,都给我去追!”
那些同南门图志手下混战的官兵听了,顿时纷纷边战边退。
南门图志见状,于是也大声道:“都给我住手!”他骑在马上,冷冰冰的看着颜婉儿。
颜婉儿无心再与南门图志纠缠,举起手臂一挥,掉头就飞奔远去,血红着双眼,似乎想要拼尽全部的力量。
呼啦数声,手持盾牌和长矛的士兵整齐的转了个方向,追随在颜婉儿身后,而屋檐两侧受了轻伤或者被击落下来的士兵们也纷纷加入了追击的队伍。
南门图志看着剩下两百多人追随着颜婉儿浩浩荡荡而去,眼皮子眨了几眨,缓解着被烟雾熏着的不适感,不久后,颜婉儿带着那两百多人便彻底消失在南门图志眼里。
“又打不赢,追得再凶又有什么用?”南门图志自言自主的嘀咕着,眼睛瞟到不远处的地上孤伶伶的躺着的阿金的尸体,蓦的叹息一声,“跟着颜婉儿这样的主子真是不值,开始瞧她哭得悲痛欲绝模样,还觉得她虽然心狠毒辣,但好歹对身边最亲近的人还算有点血肉感,可瞧瞧……眼泪还没干,却吝啬的不愿留下一个为她侍卫收尸之人。”
南门图志身边一个黑衣人小声问:“六爷,事到如今,咱们要不要追?”
南门图志淡淡一笑,道:“自然要追,什么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但……要不要派人与四爷先去通个气?”黑衣人犹豫着问。
“不必了,四哥知道的话也只有心烦,再说本王也不想此事会将四哥牵扯进来。”南门图志很快摇头,“那个红遥的心思不好猜,她到底想做什么呢?只怕不仅是本王,还有那个颜婉儿也是红遥找来拦截韦妆他们的,颜婉儿看红遥的眼神虽然不善,但也算是极为隐忍,而红遥对那个艾小巫和韦妆,又看不出有什么真正的敌意,这关系复杂得啊……本王只能去猜,相信拨开云雾之后必然更多精彩。”他又瞟一眼前方马头,左顾右盼打量片刻被雷远他们舍弃的二十几匹马,“他们弃马离开,虽然冲出颜婉儿的包围圈会轻松很多,不过在前面的围追堵截必不会比此处骡马街的少,艾小巫和雷远他们完全需要靠着体能逃命,再加上拼杀,久了很是吃亏,何况还跟着两个不会武功的累赘,走,咱们不远不近的跟过去看看,也好见机行事。”说完,两腿一夹马肚子,便朝前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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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着锅纳百味的方向一路狂奔半个时辰之后,艾小巫带着韦妆已经遥遥领先,韦妆回头看一眼跟得最近的格叔和伊常,再看一眼雷远拽着诺晴紧随其后,再是林飞云和阿原,而其他侍卫则落后得更远。
艾小巫的速度太快了……想起上回南门扬非知道颜婉儿欲让艾小巫来杀她后,南门扬非不是一般的紧张,其他人也偶尔说起过艾小巫武功究竟如何的厉害可怕,韦妆以前倒是没有很具体的认同感,此刻感受却又不一样了。
“你带着我飞得这么快,不累?”韦妆一手捂着鼻尖,以防被迎面而来的劲风呛到,“艾小乌鸦你不要太拼命,容易虚脱,到时候就得不偿失。”
艾小巫斜着眼瞟了一眼韦妆,却不言语。
韦妆侧着脸紧盯着艾小巫那淡漠的表情,又道:“我们是在逃命没错吧?为什么你却领着所有人在大街上飞奔?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街上来往的人也是看着越来越多,我们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往前狂奔,就算颜婉儿带着那些官兵在速度上追赶咱们不赢,可只要一路打听,自然就知道咱们是去了锅纳百味啊,艾小乌鸦,我们一路拼命的逃,不至于是为了跑到一个自以为安全的地方,然后坐等官兵上前围困抓捕吧?”
艾小巫又斜着眼瞟了韦妆一眼,终于道:“你叽叽喳喳还能说个不停,说明你还不是很饿。”
“呃?”韦妆愣住,这个时候的艾小巫,居然还惦记她饿不饿的问题。
“不过我饿了。”艾小巫又道,话音落下,忽然带着韦妆瞬间停顿住,恰好就停在了一个卖早餐的摊位前。两炉火,一个炉子上方是蒸笼,蒸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另一个炉子上方是一口大锅,有着粘稠的白粥,两张方桌,几条长凳,就在街道较为空旷的即将拐角处。
韦妆茫然的看着艾小巫,不能相信这种关键时候,艾小巫居然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然而艾小巫却拉着她的手臂,坐到了长凳之上。
“我觉得就算要吃东西,也应该选个容易藏……”藏住身形的地方,韦妆想说。
“两位姑娘要吃点什么?”摊位上的大叔却在这时候笑咪咪的走近过来,也就打断了韦妆的话。
“所有的肉包子都要了。”艾小巫简洁的道。
“诶?”摊位老板愣了愣,眨巴着眼,以为自己听错。
格叔和伊常恰好赶到,于是也坐到了另一张方桌前,伊常笑着冲摊位老板道:“你只管赶紧着将所有肉包子端上来,咱们人多,后面还有二十来个呢。”
“哦,哦,好,好的!”摊位老板似乎有些惊骇之意,但很快回应着,点着头哈着腰就去端蒸笼,直接将蒸笼中冒着热气的包子整个一笼又一笼的分层端了过来,每个方桌上都码了几笼。
雷远他们也已经赶到,似乎也没有什么疑问,雷远松开诺晴的手臂,两人自觉的坐到了韦妆他们一桌。
摊位老板立在一旁,脸色也不知道是喜是忧,看着艾小巫和韦妆已经伸手拿起包子开吃,讪讪地小声问道:“要不要粥呢?”
“不要。”艾小巫冷淡且快速的回答道。
“哦,是,好的呢。”那摊位老板便哈了个腰,陪着笑应道,看到又有二十个左右的男子奔进,他们也不上桌,只是各自拿了两个肉包便退到街边一角蹲在地上开始吃了起来,摊位老板难掩满脸的胆颤心惊,害怕是遇上了吃霸王餐的坏人。
艾小巫淡淡看了一眼雷远,道:“雷远大侠先把包子钱付了吧,说不好什么时候我们就要立刻起身离开。”
雷远笑了笑,意外艾小巫居然是个如此为他人着想之人,该感叹艾小巫本性的强悍,还是该感叹无心的失败,数十年也不能令艾小巫脱胎换骨,成为一个真正的恶魔。
雷远拿出一锭白银递向摊位老板,笑道:“那就先把包子钱结了吧。”
“诶!谢谢大爷!”摊位老板喜滋滋的立刻上前,但看清雷远手中的白银居然是十两的,顿时又愁眉苦脸起来,道,“大爷没有碎银么?或者铜钱之类……”
雷远温和一笑,道:“不必找零了。”
“啊……谢谢,谢谢!”摊位老板满脸喜色的双手接过银子,开开心心的跑到摊位另一侧,很快又拿了几张油纸过来,殷勤的笑着,“客倌们若是吃不完,小的给您包起来哈!”
“吃得完的。”林飞云不由笑道,“老板你去照顾你的生意,不必理会我们了。”
“诶,是。”那个摊位老板赶紧一点头,不再多话,欢乐无比的退回到摊位前。
韦妆看诺晴似乎食不知味的模样,便道:“你要尽量多吃些,等会肯定又要拼命的赶路,也不知道今天还有午饭吃没。”
艾小巫瞟了韦妆一眼,她本意是想劝慰司马诺晴,说出的话却更像是恐吓。
司马诺晴果然更加愁眉苦脸起来,无比艰难的咽进一口包子,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喃喃低声说了出来:“要不……还是真的将我和阿原送官好了,否则五王爷和他的侍卫们怕是很快会惹祸上身。”
雷远埋首啃着包子,知道司马诺晴是因为之前自己和颜婉儿及南门图志的对话于是多了心,当时他也是有意在胡说八道,韦妆比较了解南门扬非,也比较了解他们几个贴身侍卫,显然从未有过怀疑,所以还能够配合着一同胡说,如愿让颜婉儿和南门图志翻脸,若非如此,他们不仅要抵抗颜婉儿还要抵抗南门图志,现在怕是无法安安静静的坐在街边吃上早饭。
韦妆正大口吃着包子,咀嚼吞下后,这才瞪了诺晴一眼,道:“如此的话,诺晴更加要吃饱喝足才是,这包子虽然比不上诺晴以往吃过的山珍海味,但与牢狱中的饭菜相比却不知好了多少。”
诺晴无话,握在手里的肉包似有千金之重。
韦妆目光不曾移开诺晴,见她一脸意外与沉重,又深藏着更复杂情绪在眼底,韦妆于是道:“你既然不愿被逮住,又何必违心提出将你和阿原送官的建议?难缠门和雷远大侠他们又不傻,一开始就知道出手帮助了我们会有什么后果。”
诺晴听了,面露少许愧色。
“快吃吧。”韦妆语气忽然放柔了些,语速也缓慢下来,“未来未知,如今我们只好尽力顾好眼前,以期待未来不会太糟糕,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诺晴都还有我们。”
司马诺晴点点头,心中惭愧而感激,经历一些波折之后,她明白韦妆其实从来没有亏欠过自己什么,反而是她欠下韦妆太多,此时此刻想要说声谢谢,奈何却莫名难以启齿,只好默不作声,开始努力的吃着肉包子。
见诺晴努力进食,韦妆放下心来,她看向雷远,问:“雷远大侠,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难道依然这样明目张胆的在大街上狂奔不休?太显眼了呀!”
雷远笑了笑,看向艾小巫,问:“艾小巫姑娘觉得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艾小巫略有嫌弃的看了雷远一眼,不吭声。
“雷远大侠你不能什么事都推给小乌鸦去想,有一句话怎么说的?群策群力自然无敌,众人拾柴火焰高……”韦妆道。
雷远听了,只好陪着一脸的笑对韦妆点了点头,却不忘替自己辩护:“韦妆姑娘,大敌当前,其实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并非属下偷懒不作为,只是觉得艾小巫姑娘比属下更了解泽月公子罢了,嘿嘿……”
雷远的话让韦妆怔忡片刻,这才意识到颜婉儿虽然来势汹汹,但真正可怕的对手应该是南门昊羽,颜婉儿心甘情愿打头阵,除了因为她心中无比怨恨自己,期望将她杀之而后快,另一个原因也许是期待能在南门昊羽面前抢先表现一番,可以让南门昊羽另眼相看。
“难缠门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我们现在所处的困境,若是知道颜婉儿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并且带兵来围剿,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韦妆道,不管她怎么去想,其实事情对南门扬非已经非常不利,极为被动。心情烦闷之下,韦妆又拿了个包子啃了起来,见艾小巫仅吃了两个就停下,于是好奇,“艾小乌鸦,两个包子绝对不是你的食量,是因为压力大所以吃不进么?”
“吃得太饱,等会杀人时出手就不会太利索。”艾小巫淡淡回答。
显然前面不可避免又会有一场撕杀,雷远暗忖。
众人很快吃完桌上数笼包子,然后离开。
又急急往锅纳百味的方向奔跑了两个时辰,始终不见有追兵追至,更不见有兵在前拦截,一行二十几人倒也一路畅通无阻。
即将到仁怀街入口,艾小巫却忽然又停下,其他人追上来后,也就跟着停下。
仁怀街入口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却有重兵设了关卡,靠墙一侧的布告栏也张贴着司马诺晴和阿原的通辑令。
雷远看了看仁怀街的入口,虽然只是临时关卡,但可见的官兵也是不少,街头到街尾,一眼可见布满在整条街道。
“绕道么?”雷远问艾小巫。
“冲过去也许更容易。”艾小巫回答。
已经跟过来的阿原非常担心,忍不住插话道:“仁怀街的街尾处是一个官兵驻扎之地,约有上千人,若是强行闯关,必然很快惊动那些驻扎的官兵,到时只怕会寸步难行。”
艾小巫不语,眼神淡漠的落在前方关卡处,似乎没有听到阿原说了什么。
雷远沉吟片刻,似乎也不太赞同强行闯关:“说到底,我家主子身份毕竟特殊,若是强行闯关,即便能够闯得过去,事后我家主子只怕落得个不孝不忠忤逆恶名。”
艾小巫收回目光,她淡淡看了雷远一眼,道:“绕道的话,若不经过建宁街,自然就得经过建安街,或者需要经过仁义街,唯有如此,才能日落前赶到锅纳百味。”
他们在丰阳城内,始终东奔西走转着圈,仿佛作着徒劳的挣扎,阿原暗自想着。
“我倒是觉得,其实现在的锅纳百味已经不是最好的藏身之所。”韦妆忽然道。
众人的目光便落在了韦妆身上。
“颜婉儿既然找到了我们,自然不会凭着雷远的几句推脱之词就相信难缠门,她和她的那些手下们,脚程虽然不及咱们快,可若是盯紧了难缠门的关系网追踪,那很快就会追到锅纳百味,要不我们干脆另寻他处,暂时躲一阵再从长计议如何。”韦妆提议。
“丰阳城虽大,可若不是对主子绝对忠心维护之人,我们无论躲在哪里,那也是不安全的,被告发的可能性极大,主子也因此同我们失去了联系,即便带着人赶来想要伸以援手,那也是无从下手,但我们若是去到锅纳百味,至少可以确定两点:百味居士和他的弟子会尽全力保护韦妆姑娘,主子也不会因此与我们失去联系。”雷远道。
“你们之间,不是有什么信号可以联络上?”韦妆问。
雷远无奈一笑,道:“上回来骡马街之前,不是在建安街遇上了魏东青么?知道他会去刻意告密给颜婉儿听,当时主子为了误导颜婉儿,故意将咱们的联络暗号透露给她知道了。”
“哦……”韦妆眨眨眼,又看向艾小巫,心中总觉得有哪里奇怪,然而所有事情偏像一团乱麻,搅得韦妆大脑思绪混乱不堪,为何她突然有一种感觉,觉得雷远和艾小巫有着莫名的默契,可是无论雷远,还是艾小巫,她都非常了解,这两个人之间不可能存在默契度。
韦妆正想着,艾小巫又一把捞过了她,往来时的路上又狂奔一阵,选择了绕道。
二十几人继续一路前行,若是遇到前方有官兵设关卡盘查,他们也不会强闯,能够绕道的都选择了绕道,仁怀街之后,艾小巫陷入沉默,韦妆或雷远同她有话要说时,她也只是点个头或者摇个头,偶尔才会嗯哼一声。
最终,他们绕道来到了仁义街。
此时正午已过,或许仁义街是一条商业街的原故,且是个众所周知的小江湖,街道入口倒是没有官兵设下关卡盘查,人来人往,或急或缓,看似并无异常。
但艾小巫最不愿意经过的就是仁义街。
若非无法可想的情况之下,雷远并不希望与官兵有所冲突,极为顾全南门扬非的身份和处境,这也无可厚非,只是一路行来,看似畅通无阻,偶尔有惊无险,艾小巫虽然没有说出来,可心中大概知道那有可能都是泽月的布局罢了。
锅纳百味若是南门扬非最为信任的人与地方,仁义街则是泽月最为信任的人与地方,而且仁义街紧临建宁建安两条重要街道,离皇宫不远,离五王府也不远,算得上是个极佳的位置。
泽月是想在仁义街逼南门扬非现身么?艾小巫暗忖。雷远想要尽可能保全南门扬非的忠孝名声,然而南门扬非有过的选择却是从未有过顾忌。
“大家都要小心。”艾小巫停下飞奔之势,一手紧拽着韦妆,脚下的步伐忽然缓慢起来,却终是一脚踏上了仁义街。
格叔和伊常紧跟在她们身后,眼观八路耳听四方中,艾小巫提醒他们小心,自然不是无原无故。
雷远和阿原将诺晴护在中间,和着前面几个人的步调慢行。
看似没有异常的仁义街,就是众人以往所知悉的那条仁义街。
街面商铺无数,虽然过了正午,但仍然有频繁光顾的客人走动,只是他们步伐轻盈,身形沉稳,眼神锐利。
“是有什么不对么?”韦妆莫名开始紧张,艾小巫提醒他们要小心,却不似在骡马街时只求快速冲出包围圈,此时她那么小心翼翼的前进,一步一步,不知是谨慎还是需要这样的耐性才能防备住突发事件。
“仁义街素有小江湖之称,是几年前、或者更早十几二十几年前的江湖大盗们的藏身之所,虽然仁义街从街头到街尾只有不足五里路程,却是真的容纳下了半个江湖前辈。”艾小巫回答。几个月前,泽月一心想要保住贾仁义,无非就是看中了贾仁义自身的诸多优势,虽然贾仁义已死,可他的价值依然存在,这也应该是颜婉儿父女始料未及的。
因为贾仁义之死,蜂儿恨她入骨,此时独属于蜂儿某种蛊惑人心的香气,带着微弱的熟悉感飘浮在艾小巫周围,或远或近,或左或右,或前或后。
但蜂儿的轻功不至于好到如此地步。艾小巫喉间发出微弱的一声咕噜,却听到一无所知的韦妆正问她:“艾小乌鸦这是怕了吗?我以为你笨笨的什么都不知道害怕呢!”
“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害怕,倒不是因为笨。”一个声音冷笑道。
韦妆听得清楚,正诧异,却看到从一家商铺中蓦的窜出一个小男孩,模样不过十来岁,只是他看着艾小巫的眼神,却充满了痛恨之意。
艾小巫的仇家,居然还有十来岁的小孩?韦妆讪讪的看着小虫,却不知道小虫的武功在江湖上已算高手,虽然不及一流高手,但二流左右已经勉强凑得上。
艾小巫不语,目光淡漠的看着小虫,很快,又从同一家商铺中陆续窜出十来个孩童,有男有女,大的不过十岁左右,小的不过四五岁模样,有些茫然,有些满脸稚气,有些的眼神已经渐渐有着狠戾气息,他们并成一排,站在了小虫身后。
韦妆不由惊讶的张大了嘴,看看小虫和他身后的那群小孩,又扭头看看艾小巫。
泽月居然是优先让无心门幸存的年幼门徒阻挡她?是因为当日她放过小虫的原故吧?艾小巫眼神淡漠的看着小虫,至于其他的孩童,则是少许的余光也不肯赐予。
“艾小巫,”小虫冷冷道,“你若现在后悔,一切还来得及,泽月公子待你非一般的恩泽,你应该感激才是。”
艾小巫一脸淡漠,语气也是空空荡荡的毫无情绪:“如今,没有银两我也杀人,倒不知道你们是头一批。”
韦妆一惊,不能相信的看向艾小巫,虽然艾小巫说话的语气向来没有什么变化,但她已经能够判断出艾小巫的真话与玩笑话。
小虫听了,似乎生气,恨恨的怒声道:“我们来又不是求你赏赐一死的!无非看在往日同门的情份上,劝你不要做出错误的选择!我们!我们……无心虽死,但我们依然是无家可归之人,某种意义而言,难道我们不是家人吗?”
“不是。”
小虫语塞,恨恨的瞪着艾小巫许久,忽然转身对那十几个孩童道:“艾小巫她杀了我们的师傅,却又不要我们!她该不该死?!”
“该死!”那十几个孩童立刻大声回应,异口同声时,整齐又响亮。
韦妆一瞬间只有惊悚感,终于明白艾小巫之前为何能够对一群小孩子说话如此无情狠绝了,对方的狠戾毫不弱于艾小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