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答应
远昊答应地很爽快,爬下希希的膝头,自己拉起了奶娘的手往院子里奔去。
希希看到他一直跑到了树下,才回过神来,说道:“娘娘,云昭容她怎么样?”
“孩子没了。她算是拣回了一条命。”太后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虽然猜到了这个结局,可是希希还是觉得脑袋里有些懵。
“在担心什么?”太后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希希连忙抬起头,摇了摇头:“臣妾只是有些感触。”
太后的声音却温和了许多:“又不是你做的。你怕什么?”
希希有些疑惑地看着太后:“娘娘知道是谁?”
太后微微一笑,然后道:“不知道。不过这样的事,你是做不来的。就算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会这样。对远昊你尚能真心疼爱,更不用说云昭容了。虽然不喜,也不至于恨。”
希希低下了头:“臣妾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罢了。只是想不通,为何要专门针对皇嗣下手。”
“你也知道云昭容的那张嘴。她那飞扬跋扈,如果不是皇上明着袒护暗着袒护,她早已经被人给拽下来了。”太后的声音,像是在说一个故事。
希希半晌说了一句:“她是很受宠。”
太后却摇了摇头:“宠不宠的只有自己能感觉到。不过有一点她比你做得好。她在皇上面前,倒算是一朵解语花。”
解语花?希希不禁在心里有些汗颜。自己和皇上,根本就还算是比较熟悉的陌生人。她要怎么去解语。再说,她不想动心,一旦动心,她怕自己也会变得跟那些人一样,一样的心狠手辣,一样的罪大恶极。希希低声说了一句:“多谢娘娘教导。”
“教导不教导的说不上。只是在这皇宫里住了几十年,总有些人是为了走得更舒服而拉人下来的,哪怕那人根本没有碍着自己的眼。云昭容,怕是被满宫里的女人痛恨吧。”太后娓娓道来。
希希抬起头来:“如果不是娘娘,也不会有希希的今日。”
太后微微一笑:“我并不是别无所求。上次交给你的那事,你也该修封家书给家里了。”
希希站了起来道:“是,臣妾遵命。”
太后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希希回了自己的房内,拿起了一支笔,开始誉写着那一本诗词。
清如走了进来,轻声道:“主子,如昭媛来了。”
希希放下了笔,说道:“请她在花厅先坐吧。我马上就来。”
清如去了,希希打理了一阵,往那边走去。
如昭媛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见希希来了,也只是微微一笑,啜了一小口茶才放下了茶杯:“妹妹。”
“姐姐今日寻妹妹来有何事?”希希陪着在一旁坐下。
如昭媛的表情有些不明,眼睛盯着放在自己膝上的双手:“妹妹,云昭容的鞋子,被人做了手脚。”
“什么?”希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直以为云昭容是故意想表演舞剑,结果却为了出气,才刺向夕充容的。
“鞋底靠脚趾的那个着力点是断开的。”如昭媛说道。
希希马上就问道:“那有没有查这鞋子是谁管的?”
“有。但是刚去寻了那管鞋子衣物的宫女,那宫女被发现吞了金。可是,她的衣裳头发都有些乱,像是挣扎过的。也许是有人灭口。”如昭媛说着。
希希沉默了。果然是有人做手脚。云昭容那个爆栗性子,自己就会给自己添乱子的。所以,又如之前的麝香和珍珠一样,找不到罪魁祸首?
如昭媛半晌才说:“我本来以为,你会问问夕充容,却没料到,你也只关心那个孩子。
希希看着如昭媛,问了一句:“姐姐怎么会巴巴跑来和我说这些?”
如昭媛微微笑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几日以后,云昭容就在宫里大哭大闹,摔了一地的东西,并且还指着鼻子说皇后和傅修容联合起来害她。
这样的话,当然没有人敢放在明面上说。可是私下里,却有各种不同的传言。有人说是皇后因着皇上对云昭容的不满而恼羞成怒,有人说是因为皇后的父兄被贬了职,是因为云昭容进言的关系。更有传言说以前的那些事,都是皇后所为。谣言越演越烈,最后由说不得变成了都在说。
希希却窝在慈安宫里面,数着日子的流逝。她这几日吐得昏天黑地,只要一闻到油腻的东西,就受不了。
太后想着法儿让御厨给希希换口味。往往是今天还能吃半碗粥,明天继续做这粥,却是一口也吃不下了。希希这么吃不下东西,人就看着瘦了一圈儿。
那鞋子的事情,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希希却存了个心眼儿,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阴谋。
宫里的规矩,妃嫔有孕后就不得承宠。而且希希现在搬到了慈安宫,皇上最多也就是白天来看看,然后就走了。
这日希希好不容易吃下了些东西,秦策就走了进来,还带着两个小太监。
秦策一见希希就行礼道:“奴才参见婕妤娘娘。这一篮子青苹果,是皇上专门去打发人寻了来的。这一篮子是橘子,是南方进贡上来的。皇上说,让婕妤娘娘不可多吃。”
希希谢了恩,秦策退下了。
当晚,皇上翻了希希的牌子,亲自驾临慈安宫。
希希把远昊送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自己挥退了所有的宫女,吩咐清如随时进来通报。而她自己闲着没事做,就在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衣物。
一双手环上了她的腰,熟悉的男子气息包围住了她:“青儿,胃口好些了吗?”
希希只觉得一阵紧张从他环着的腰处慢慢爬上了后背,她的动作不自觉就停了下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皇上松开了自己的手,却把她拦腰抱了起来,放在了床榻上。他自己侧身坐在了边沿,看着她说:“这些事交给宫女帮你整理就好了,你自己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希希只觉得有些窘,当然不会告诉他说什么适当的运动对孩子和她都有好处。她看向了皇上,问道:“皇上有什么事吗?”
“来看看你怎么样。送来的那些还合胃口吗?”皇上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一碟子橘子,问道。
希希说道:“橘子只吃了一个半。苹果吃了三四个了。”
皇上点了点头,半晌才道:“你什么时候能开口找朕要什么。”
“啊?”皇上的声音很低,希希没听清他的意思。
皇上却抬起了头道:“现在你有了身孕,快早些休息。朕去沐浴了。”
说罢,皇上就起身去了净房。
希希已是沐浴过了。既然有圣旨,那她也就换上了睡袍,钻进了被窝。
迷糊间,自己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皇上低低的声音在她的耳边道:“青儿,什么时候,你才会对朕不这么戒备?”
细细的落到了她的眼睛。她只觉得一阵沉重,意识就飘忽了。
第二天一大早,希希就醒了。皇上却已经起身了。希希也不觉得奇怪,起身的时候,随口就问了一句:“皇上什么时辰走的?”
“寅时三刻,云昭容差人来请的。”清如回答的时候,特意看了看希希的表情。
云昭容,她又有什么事情?希希默不作声,只是有些疑惑。
梳洗过后,希希就去向太后请安。
太后歪在了软榻上,闭着眼睛。希希请安的时候,她倏地睁开了眼,然后说:“云昭容今天一大早就将皇上请去了。”
“是。臣妾已经知晓了。”希希回答。
太后说了一句:“中秋那日,那双鞋的底是断了的。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吧。”
希希点头:“是的。昭媛娘娘已经给臣妾说过了。”
“那个自缢的宫女,是姜婕妤处分过去的。查到了姜婕妤处,有个自称和她相熟的宫女道,那个宫女之前说过,若是她被人害了,那人就是你。”太后的声音很平静。
希希却抬起了头,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太后。
太后却轻轻咳了起来:“有些事,你不争,不要说你的孩子了,恐怕,想庇护你的人,也找不到办法来帮你。你不去寻是非,可是是非照样会寻你的。这个后宫,你可以不害人,可一定不能让人当软柿子捏。”
希希的手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手心,闭了闭眼,似乎感觉到了肚子里的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逃也逃不掉,也许,这次,她要学着保护自己。她低下头,声音微微提高了些:“臣妾谢太后娘娘教诲!”
后花园,希希正坐在凉亭里,赏着那一丛一丛开得灿烂的菊花。
“主子,她会来吗?”清如问道。希希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了。
希希笑着答道:“若是她不来,就当出来解闷了。”
刚说完这句话,清如就低声道:“主子,云昭容往这边过来了。”
希希垂下了眼帘。直到云昭容走到了亭子里,希希才站起身,给云昭容行礼。
云昭容等着希希把礼行完了,才说道:“你有了身子,不必多礼。”千千吧
希希微微一笑:“多谢昭容娘娘关心。”一句话就轻轻揭过了。
云昭容径直坐了下来。清如给她捧上了一杯茶。云昭容却碰也不碰一下,只冷脸对着希希:“不知道梅婕妤找本宫来有社么事?”
“臣妾只想说一句话,臣妾并没有买通那个小宫女。”希希正色道。
云昭容看了她几眼,突然哈哈大笑,头上的流苏不断地晃动着:“不是你!不是你为什么满宫里,那宫女单单说了你。”
希希看着云昭容:“若是让别的人知道那宫女的姐姐就在云昭容宫里,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相信是我。”
“你!”云昭容的杏眼一下子瞪圆了。半晌她嘴角有些嘲讽地笑道:“是或者不是有什么关系。只要皇上信就够了。”
希希的眼光微微带笑:“你就那么肯定,皇上会站你那边?可别忘了,我肚子里有孩子,而且远昊也是我在看顾!就算你说了,你觉得太后娘娘会帮谁。”她停了一下接着说道:“要知道,你在宫里,可都是敌人。人人都有害你的可能。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吗?”
“果然是你!”云昭容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睛里全是怒火。
希希的目光带着些嘲讽:“你别以为满宫里的人都是瞎子。你在秋水宫里做过什么,大家都清楚。”
云昭容在原地被气得浑身颤抖,尖叫道:“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孩子!”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也问。看来你真是枉当了这么多年的公主。后宫之争,从来目的都只有一个!”希希依旧含着笑。
“你不怕我给皇上说!但是你难道不怕他起疑心?”云昭容的声音降了许多。
希希站了起来,道:“不是我做的。他怎会对我起疑心。上次的珍珠,这次的鞋子,你怎么就不能学聪明一点,家贼难防啊!”
云昭容愣了一下。半晌,她才尖酸地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乱编排。”
希希悠悠地道:“信不信随你。我只是不想被背上这莫须有的罪名罢了。”说罢,希希就走下了台阶。
走了好长一段路,清如低声道:“主子,云昭容走了。”
希希的眼睛望着前面的一株已然开残的菊花道:“她也该走了。”
申正刚过,希希还在给太后念佛经,邓姑姑走了进来,回话道:“云昭容正在她的宫门口罚一个宫女,还对皇后和傅修容口出不敬。”
“皇上呢?”太后的眉微微一皱。
希希却起身道:“皇上今日去巡查京城周边了。”
不在宫里?太后刚想站起来,转念一想,又坐了下去,说道:“梅婕妤,你就代哀家走这一趟吧。”
希希立刻就告退道:“是,臣妾领命。”说罢就走了。
邓姑姑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担心:“娘娘,梅婕妤虽然代表您,可是……”
“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太后闭了眼睛,“不行哀家再过去。”
却说希希感到云昭容所住的宫时,那里已经围了一大圈的人了。云昭容就搬了个椅子坐在那里,看着自己身边的一个嬷嬷在打一个小宫女。
“昭容娘娘。”希希走上前几步,喊道。
云昭容的眉淡淡地抬了抬,然后才是有些不耐烦地道:“你不是好好在慈安宫待着吗?怎么,跑来看热闹?我看,你也把你的宫女给好好地治治,不定哪天,就有人使黑心了。你的孩子,那可就不好了。”
希希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太后娘娘派臣妾来看看云昭容。”
云昭容的面上不自觉地一怔,还未开口说话,她却转回头去给那嬷嬷说:“继续打,打到她说为止!”
“娘娘饶命啊。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皇后娘娘叫奴婢去说了几句话!”那个小宫女哭着道。
云昭容站了起来,两三步就踱到了那宫女的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只是说了几句话,那我的鞋子就坏了!你用几个脑袋来赔我皇儿的一条命!”
那宫女满地讨饶:“奴婢说,奴婢都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给奴婢一个盒子,说是让奴婢带给管衣裳鞋袜的姐姐。”
“这像什么样子!”皇后的声音响了起来。
云昭容转过脸去看皇后那明显暗下去的神色,心里一气,语气很傲慢:“皇后娘娘,本宫在自己的宫里教训宫女,好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吧!”
“放肆,你这是怎么跟皇后娘娘说话!”沈嬷嬷顿时义正词严地说道。
云昭容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扇得沈嬷嬷懵了。皇后的表情有些怒了:“云昭容,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云昭容压根就不理她,只是问着那个小宫女。小宫女一连说了好多皇后吩咐她做的事。
皇后直接冷言道:“云昭容,你让你的宫女如此说,诽谤本宫,到底意欲何为!”
云昭容一下子就炸了毛:“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本宫有教她说什么吗?”
沈嬷嬷顿时就捂着脸到了皇后的身边,想说什么,又碍着云昭容是主子,无可奈何。希希很明显看到她的脸上,有云昭容的甲套划出的长长血痕。
“来人,请云昭容上车!”皇后也不和云昭容多说什么,直接就下了令。
两个嬷嬷顿时就上去要抓云昭容。云昭容挣扎着。无奈那两个嬷嬷身强力壮,两三下就把她给制服了,直接塞上了宫车,就往慈安宫行去。
太后皱着眉听完了皇后的叙述,手一拍椅背,怒道:“云昭容,你这样含血喷人,没有礼数,当真以为哀家不敢办你!”
“太后娘娘。臣妾真的没有胡说,都是姜婕妤的小宫女所说的。梅婕妤也知道的。”云昭容顿时焦急地说道。
太后看向了希希:“你可是亲耳听到了姜婕妤的小宫女如此说?”
希希微微摇头:“臣妾除了在慈安宫,平日里,几乎都不出去走动,更不曾去过翠裳宫,何曾见过姜婕妤,更不可能亲耳听到她的小宫女如此说。”
云昭容瞬间就盯住了希希,尖叫道:“梅希希,你陷害我!”
希希直接对着她说:“我陷害你?我为什么要陷害你!”
云昭容仰起脖子道:“你嫉妒我!嫉妒皇上对我好,嫉妒我比你先怀上龙种!都是你让我去审问我宫里的人的,你这个贱人!”
“住口,你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什么!念姑姑,给哀家掌嘴!”太后一拍桌子,震地那杯子都跳了一下,杯盖儿直接摔了个粉碎。
云昭容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念姑姑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她有些凄厉地叫了起来:“你敢打我!”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她的脸上顿时红了起来。她又气又急,却又被那两个嬷嬷给压着,根本就动不了。每次刚要一开口说话,念姑姑的巴掌就扇下去。
十几巴掌下来,云昭容的一张脸已经全肿了,嘴里已经说不出话来,连哼哼也不会了。
太后这才说道:“来人,送云昭容回去。”
云昭容死死地瞪了希希一眼。希希的手指甲掐在肉里,那疼痛让她自己清醒了许多,却也在心里泛起了一种犯罪感。
等到了她回自己的房里以后,她挥退了所有人。
自己真的变了吗?当她面对云昭容被打的时候,心里还会有隐隐的怀疑。自己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她躺倒在了床上,望着帐子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
清如走上前来,轻声道:“主子,这是太后娘娘亲自吩咐熬的鸡汤。您趁热喝了吧。”
“知道了。”希希坐了起来,眼神却有些恍惚,“清如,你会不会觉得,我变了。”
清如仍旧捧着那只碗,眼睛看着希希道:“云昭容,不会将您一时的善意记得的。以前您并没有招惹过她,可是她却是一味地落井下石。主子,宫里容不得心软。”
希希听了这些话,心里更不是滋味。她并不能打着为了孩子好的旗子,去做伤害人的事。只是,她也不圣母,云昭容,就让她尝些苦头吧。她接过了那碗汤,一勺一勺地喝了下去,顿时觉得全身暖了许多。
清如接过了碗,说道:“太后娘娘让奴婢转告主子一句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希希听了这句话,细细地想着,还是想不出一个头绪。
云昭容专门差了人去拦皇上,将已经走到了秋水宫门口的皇上给请到了她那里。听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希希如何陷害她的都说了出来,还说了皇后是怎么害她的。
皇上就来了慈安宫。太后差人来请希希的时候,希希已经准备好了。
到了太后日常起居的房里,太后和皇上坐在了炕上。希希刚要行礼,皇上就道:“免了吧。这些日子你都不必行礼了。坐吧。”
希希坐在了下首,低着头,等着他的问话。
皇上却对着太后道:“母后今天动了怒了?”
“哀家让人掌了云昭容的嘴。”太后的声音很平静。
皇上却说了一句:“母后不要气坏了身子。她性子有些冲,惊扰了您老人家了。”
太后却不买他的账:“这宫里被她搅得乌烟瘴气的。上次在秋水宫若不是哀家及时赶到,指不住希希要吃多大的亏。希希肚子里的孩子,你不心疼,哀家心疼!”
希希抬起了头,看向了太后,心里涌出了一股暖流。不管太后的目地如何,她对自己的照顾,确实是很周全。
皇上看向了希希,对太后说:“母后今天也累了,朕就不打扰您的休息了。”
“以后吩咐你的云昭容不必来给哀家请安。”太后说道,“希希你等等,陪哀家用些夜宵。”
皇上本来都欲走了,听到太后如此说,就站住了,说道:“朕也有些饿了。还想扰了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