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布置
他愿以她的恨极,再次换来他们相对。
因为只有他们在一起,就算是如玉石俱焚一般,他至少有足够的时间,去实现一个可能。仅仅是为了一个她也许会重新爱上他的可能,尽管这个想法实在是太牵强,可是他没退路,真的没有退路了。
淑妃一案,于他而言,形同于螳螂补蝉、黄雀在后,其实查与不查,他心里早已明白了几分,只是需要等一个时机……之所以装模作样的查下去,并不是要急着去动藏在暗处的人,而是为了先将希希带回他的身边。
建章宫内,冯太后因是熬了一宿通宵未眠,围着锦衾才眯了会儿,便听得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喊声隔着围屏传进来,她一脸烦燥刚要骂宫人,却见淑妃拖着产后虚弱的身子,由宫女架着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
“姑姑,你要替臣妾作主,就算皇上命慎刑司的人拿了贞王妃下狱,可皇后却置身于事外,皇后才是背后的元凶,不能放过她,我的儿子可不能白死,呜呜呜――”
冯太后见淑妃脸色极其惨白,双眼无神肿得像核桃,瞧着十分可怜,方起身下榻,搀着她躺了下来,又狠狠地责备了伺候的宫人:“这个时候怎么能让淑妃出来闪风,你们都是死人么?”
“奴婢们劝不住娘娘。”见宫人们吱吱唔唔低下头,冯头后心道,漫说是她的侄女,从小娇惯大了的,换作是任何人想必也无法接受怀了十月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是个死胎。
“总是要有证据才能将凶手绳之于法。”
“这事儿何必再查,”淑妃又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奈何一阵头晕,宫人见状连忙移过大迎枕,她便靠在上头,上气不接下气道:“贞王妃人身虽在慎刑司,可皇上却收她的儿子为养子,姑姑,这是极明白的事,必是小皇后挑唆贞王妃使坏,整死我的儿子,许她儿子富贵。”
“这怎么可能?”哪儿有置自己的亲身骨肉于不顾,而将别人的孩子捧在手心?更何况,若的确是希希所为,荣帝无论如何也不会收仇人的儿子为养子。
由此足以证明希希的清白。
因为不曾做过,所以才如此坦荡,站了出来替小皇后说一句公道,只是性情使然,却连累了自己,这么多年,她竟是从不曾改变。
希希没有变,而她,却俨然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利益之争的紧要关头,甚至想要手仞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亲如手足的远房表妹……
怨不得,那么多人先后离开了她。
不论是希希,还是……其实每每见到希希,她总是不由忆起另一个人,一个有着像希希一般真性情又顶天立地的男人。
只可惜,从前他所有的善念在她的眼中,都是软弱无能。冯太后的眼中有些黯然,她已听不清淑妃的怨天怨地,一个人默默出了寝殿,望着满天的花雨,怅然道:“会不会从一开始就错了。”
不,如果注定是错,她便只有一错到底,一瞬间的软弱并不能阻挡她前行的脚步,冯太后这样想,便径直往慎刑司而去。
暖阳后,整个四月下起了连绵的细雨,希希被关在慎刑司已过了整整半个月。每日无不在思念天佑与后悔不迭中煎熬……总算醒悟过来,从她再次踏入大瀛宫那一刻起,便注定再次难以逃离他的掌控。
这一切,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
她努力回想,玉色的披风因何会在探视淑妃那一刻脱线,方忆起,这件披风是小皇后赏下的。立春那日,各府亲贵女眷,人手一件,以倭国的丝缎织成,因其质地轻薄又不易起皱,最宜春日披着挡风。
那晚去看淑妃,夜里终是春寒料峭,她便披了这件,没承想,竟又招了人的道。但是她想,荣帝就是再想要得到她,也断不会牺牲自己的儿子来换回她。
毕竟血浓于水。
更兼她于他,只是失去了才知道珍贵。不、哪里谈得上是珍贵,若她这样想,这些年的苦都白吃尽了,一点长进也没有……对他更多只是看得更透、更清。
对荣帝而言,除了天下,一切都太渺小,都只是沧海一栗。
她就像他收藏的古玩字画、珠宝玉器,都是身外之物,但因一时的兴起,也会在某时某刻爱不释手。
好罢!
若只有满足他的占有欲,才能再次见到天佑,就算是宽衣解带那又如何?从贞王猝死,他便迫不及待打她的主意那一刻起,她就应该接受一个现实――
那就是,她无法替贞王守节,所有的尊严都抵不过天佑的将来,之所以那晚她会痛甩了那小黄门一巴掌,如今回想起来,只是再逃避。
能拖一刻是一刻,如今只是挨不过。
“月娘,我要见天佑。”
“王妃总算想明白了,先梳洗打扮下,奴婢这就去回了皇上。”月娘隔三差五,便会奉荣帝的旨意向希希禀报天佑的近况。
诸如,小世子最近胃口很好,一个乳娘不够,皇上又指派了一个。
小世子爱笑,又不认生,才几日,就总粘着皇上要抱。
皇后也极喜小世子,又是赏衣裳,又是鞋袜。
……
从来没有说出一个天佑不好的“不”字,这才更令希希提心吊胆,一个荣帝,再加上深藏不露的小皇后,直待被关了这么半个月,她才真真是对小皇后刮目相看。
小皇后不仅拿她当挡剑牌避开冯太后,还借她之手除去了淑妃所出之子,好一个一箭双雕,又没露一点坏形,除了冯太后那两耳刮子……真是出手太轻,希希恨不能撕烂她的嘴脸,好教众人看清她的真面目。
“皇婶,夜里风大,您头上的发簪松了,让本宫替你理一理罢!”
临踏入淑妃的储秀宫,小皇后极其体贴的替她扶正了头上的素金簪,希希想,约莫就是在那一刻,小皇后挨近她,弄断了她披风上的丝绦,那粒珍珠就这么掉落下来。
这也算是太顺理成章不过,周围也无一人瞧见,连她当时亦是浑然不觉……没有证据,所有的罪名她都替她坐实了。
“王妃虽是无心之失,皇上总算是有容人的雅量,就请王妃于静心苑思过一些日子,风言风语都过去了,自会放王妃出来。”
月娘的声音极其轻快,盼这一刻像是比荣帝还盼了许久,在替希希对着铜镜簪花那刻,还笑着说:“皇上说您一点没变,就是总是打扮得太过于素净,应多穿点鲜亮的衣服。”
“难道皇上忘记了,我是一个寡妇,一年的丧服还未满么?”
月娘语塞,好半响才道:“王妃年纪轻轻就这么守着,如何有被人疼着要活得滋润?”
“被人疼着?”于希希而言,那是一种被盛装打扮,就赶着往龙床上送的悲凉,那是一种贞王尸骨未寒,她便投入另一个男人怀抱的难堪,可她在这个时候真不应只是意气用事,消极的去应承。
月娘的话,她应当换一个角度去想。
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儿子守下去既然这么难,为什么不能够换一种活法?她这样想,再次走向他,根本就与情义无关,只与交易有关。
又有什么可伤心难过的?
她只是在做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
当希希在月娘的引领下踏入静心苑,铺天盖地的铃兰花在细雨中妖娆绽放,这座宫殿原来就是荣帝替她准备的金屋……他想做什么?在无数宫人的眼皮子底下与她偷情?
她冷笑道:“皇上这样爱惜名誉,就不怕*宫闱的丑闻传了出去?”
月娘娘一面击掌,一面回道:“静心苑原名思君阁,位于宫中断涯处腹地,素乃宫中禁地……有一条密道从皇上的寝宫龙德宫与之相连。”
希希抬头一瞧,果见整座宫殿建于断涯旁,涯前立碑又以金文刻有两行字: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相传为大瀛开国皇帝明皇,思念早殇之皇后林思君所建,更有传世遗诏,非历代帝王不得擅入思君阁。如今荣帝却置列祖列宗的家法于不顾,将其改名为静心苑囚禁她,可见这位帝王天子治世只有目的而无章法,她自然斗不过他。
可于她而言,只要心不动则不痛,她这一生便也不算一败涂地……至少她还有儿子,一想到天佑,希希便忍不住四下张望。
两个三十左右的富态乳娘一左一右牵着天佑的小手,从高高的门槛跨了出来,在她不见天佑的半个月里,这孩子已开始蹒跚学步,希希连忙俯下身,又是喜欢,又是心痛,张开双臂迎接他:“好孩子,快过来。”
荣帝却也没亏待天佑,孩子还是白白胖胖,小胳膊小腿摇摇摆摆,跌跌撞撞摔了三、四回,才哭花了脸勉强爬到希希跟前。
若是从前,希希一定心痛得早就冲过去抱天佑了,可是这一回,她却忍住了,必须要让这孩子知道跌倒了只有依靠自己才能爬起来。
宠他越多,他未来的路便越艰难。读书祠
“好孩子,想娘了么?”
“父、父皇,”天佑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去攀希希的脖子,希希闻言一怔,心道,这孩子给荣帝教坏了,开口学的第一句不是叫她这个亲娘,而是认贼作父,唤荣帝为亲爹,若是贞王地下有知,只怕死不瞑目,她拍了拍天佑的肩,刚想跟他说些什么,荣帝的御驾便逶迤而来。
“你不在的时候,朕将天佑教是极好,”见他如理直气壮一般点头微笑,又张开双臂很自然的去抱天佑,而天佑也扑楞着往荣帝怀里钻,希希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警觉道:“天佑是臣妾与贞王所出之子。”
“他也是朕的养子,”他知道她经受不住冯太后的挑唆,已认定贞王猝死乃他所为,希希便是这样一个人,宁可信旁的人,也从来不肯信他,见她敬酒不知偏要吃罚酒,阴沉着脸,道:“月娘,带小世子下去。”
无数的宫人退至偏殿,摆在希希跟前只有一条路,帘幕重重的寝殿,仙鹤顶香炉弥漫着阵阵轻烟,焚着御用百合香,是她从前十分喜爱的味道。
“喜欢吗?这些都是按着你的喜好来布置的。”荣帝带上重门,只有他二人独处的香闱内,他压低了声音去讨好她。
“饭菜倒是可口,就是这香气太嫌腻了。”她挨着花梨木香几而坐,眼前一溜苏杭清淡小菜,油盐炒枸杞芽、芦笋拌面筋……她说一次,他便记下了。
可她分明却记得,从前任她说十次、百次,甚至于磨破了嘴皮子,他还是记不住……其实只要有心,没有什么是记不住的。
希希眼中淡淡的思绪,消散于一阵吴地女子柔软的唱腔,原来荣帝一并将唱评弹的苏杭女子也召入宫中,恍惚间,如置身于江南的烟雨小楼。
她在灯下焚香抚琴,贞王凭槛而立,引来成群的鸥鹭,不知情的人只当贞王与她是一对神仙眷侣。其实于一个女子而言,携手并肩便是良人,她希希幸运的拥有过,却也真真切切的失去了。
“是不是喜欢鹅梨香?”望着她眸子里那一瞬的游离,荣帝晓得她的人虽在他的身边,一颗心却早已走远,他不悦地挨着她坐了下来,扳过她的削肩,迫得她不得不抬头正视她。
“鹅梨帐中香?”那是很久以前,她与荣帝一段极其隐秘,又极其香艳的闺中情事。
“不是。”希希闻言不自在的别开小脸,荣帝见她耳根子都红透了,便俯身贴着她红润的耳廓,一粒小巧圆润的珍珠泛着淡淡的华彩,就像她,很温润的美。
“淌雨而来湿气重,不如臣妾陪皇上饮两杯淡酒,”她趁机推开他,拎起酒壶,极其专注地往两只玉刻的双耳杯中斟酒,一杯递给荣帝,一杯引袖饮尽。
这酒极其甘甜,并无她所希望的浓烈,希希想饮最浓烈的酒,灌醉自己才能忘了从前过去,麻木地去取悦眼前这个志在必得的男人。
“还记得朕对你说过的吗?”他又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她想要来个痛快,他偏要一点一点故意慢腾腾的折磨她,直到她重新爱上她。
“不记得了,”记性太好只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覆,她有这个经验,因此,总是不愿想起。
“好酒要一点一点的品,”美酒早已斟满,从杯中溢了出来,一如她颤动的心事,总有一些是藏不住,他便摁住她的纤手,一道执了起来,轻轻一抿,沾着她冰凉的指尖,她惊得连忙缩了回去。
“过来――”见她不自在的靠着他,全身紧绷,像一只刺猬,他还是无惧的拥着她,怎样才能重来一次?怎样才能令她卸下防备?
虽然逼她入静心苑是强迫她,可疼爱她,一并疼爱她的儿子,他却每一分都是真……他会给她时间慢慢接受他,可他却很难克制不去亲近她。
喜欢一个人,便想要与之亲近。
“是了,朕明天还要早朝。”这该死的女人,见她一个翻身又是背对着他,荣帝只能闷头睡去。
一连数日,荣帝皆经由密道总是在日暮时分摸了过来,又在天明时分赶了回去。希希望着荣帝脸上渐渐绽放的笑容,仿佛像是看到很久以前的他,曾经很爱笑……可她不愿深想,便陪着笑,常常一个夜晚下来,勾得唇角生痛。
“若娘子早些入宫就好了,不过,如今也不迟,至少能看到皇上笑了,奴婢们一直敬皇上如神明,以为他没有咱们这些人的七情六欲。”
自荣帝与希希共寝后,月娘再也不称她为王妃,而是改口唤为娘子。希希每每一听,便觉极其刺耳,几次三番想要开口辩解,却又觉这根本就是越描越黑的事儿。
夜夜同榻抵足,总有一个夜晚避不过的。
“今儿晚上也别做苏杭小菜了,最近都吃絮了,你命小厨房就做些帝都风味,”她知道荣帝每日用晚膳都是食不知味,由着她高兴,她也不介意在日常起居上多迁就他一点。
果然这晚,荣帝的饭量大增,一人吃了近半只红烧肘子,连连打嗝,说吃得太饱,便理所当然牵着希希的手去逛静心苑,美其名曰:吃饱了散散。
“瞧你撑得什么样,还堂堂一国天子,像八辈子没吃过肉似的。”就这么手牵手的当着从众人的面前走过,希希很是不自在,尽管她知道这些都是荣帝的心腹。
“我月信来了,”她在他的耳畔轻轻一呵,见他瞬间僵住冷汗直流,希希方促狭的一笑,一件一件披了衣,缓缓从他的腿上溜了下来,轻巧得如一只狡黠的狐。
荣帝艰难隐忍道:“你怎么不早说!”
“皇上并没问臣妾,”这回换她示威的笑了笑,还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敞露的胸前轻轻一点,“这教人如何说得出口……”
这是在跟他撒娇吗?还是,她的心有了融化的迹象。他心一暖和,便轻抚过她的小腹:“朕记得你身子弱,每每来月信的时候总是嚷嚷肚子疼。”
“宫中有极好的乌鸡白凤丸,下回事前先吃两丸。”
“生了天佑之后就不疼了,不必了,”她歪在他的肩头只觉鼻子一酸,其实都是假装的,假装开始喜欢,但为何她还是会难过……
昭阳宫内小皇后坐在纱窗下,正一页一页的翻阅彤史,她不时偏头问六局尚仪:“这个半月以来皇上都是叫去?”
“听伺候皇上的小黄门说,皇上这些个日子脸色一直阴沉沉的,鲜少有到各宫走动,除了上朝,整日待在龙德宫中……”
小皇后叹气道:“唉,想必皇上也是惦记着早殇的皇长子。”
其实心中却暗自庆幸,最好三、两个月上都不要与荣帝相见,虽说这件事早在动手之前就做足了周密的准备,可这到底是她第一次亲自动手害人,双手沾满鲜血的滋味儿并不好受。
她一连作了好几晚恶梦,梦中是那未见天日的婴儿,突然睁开眼,血流如注的望着她……
“若两宫太后有问起,还请尚仪据实以告。”
自古帝王临幸后宫,都不能按个人的喜好,而是应雨露均沾,以延续宗庙社稷为大统,六局尚仪只当小皇后深恐荣帝不召幸嫔御为两宫太后所责怪,哪里晓得小皇后心里藏着一段讳莫如深。
“皇上虽是伤心,每日向两宫太后晨昏定省却从不曾落下,前些个日子冯太后闭门不见,皇上还先后去了问安的书信,极其恪守孝道。”
“说到底淑妃可是冯母后嫡亲的侄女儿,皇上总是以示安抚。”小皇后口虽如此,疑心却极重,总觉着荣帝与冯太后之间有一段说不清又道明的关系。
若非如此,一个过气的太后凭什么飞扬跋扈极其嚣张?
还不是仗着拥立有功。
可先帝有那么多的兄弟子侄,当中不乏年高有德如贞王,年幼易掌控如贞王世子之辈,却偏是扶了年纪相差不大的荣帝登上帝位……两个人若无首尾,她凭什么会帮他?
更兼这冯太后虽是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整日穿红着绿,妖妖俏俏,一脸骚狐狸相,哪里有半分守寡太后的廉耻端庄?
就是贞王妃也比冯太后有德行,见了人目不斜视,那才是节妇应有的操守,若非她是被冯家的女子逼急了,她打心底里是敬着这位皇婶的。
小皇后又思及这些个晚上荣帝托辞独寝于寝宫,只怕是忙着去安慰他的老相好冯太后……她越想越认定荣帝与冯太后搞在一起,他们早就有一段肮脏又龌龊的关系,并且维持到现在。
所以他才会为了冯太后一直委屈她。
就算荣帝逢初一、十五会歇在昭阳宫中,可这点恩宠真真是太过于凉薄了,想她沈氏出身于世家名门,祖上三代官拜宰相,不论德言容工,堪称为大瀛第一淑女,配了荣帝是天作之合。
荣帝怎能如此羞辱她这个从大瀛门里抬了进来的皇后……摆布了淑妃腹中的胎儿,小皇后一门心思,便想着如何摆布冯太后。
只是苦于没有搜罗到足以致命的罪名。
偏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中宫女官隔着垂帘禀报道:“启禀皇后,国舅爷入宫请安。”
闻得国舅爷三个字,小皇后更觉添了心火,正欲寻问他来做什么,未料女官又回道:“是皇上召国舅爷进宫,窦太后眼疾复发……”
原来她那个哥哥――所谓的当朝国舅,是个极不成材的。
沈国舅五岁上,便性情轻浮,每日斗鸡走狗,不无学术,到了成年终日眠花宿柳,流涟于青楼,就没干过一件正经事。一直长到十八岁,却意外高中医科探花,平生唯一一件体面事……纵观这二十几年莫不是劣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