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废太子季璃。
其生母为罪臣之后,又一度被朝臣认定为妖妃,被皇上当众处决于朝堂之上。
只听闻万箭穿心,惨不忍睹。
而三皇子,那时候仅有十岁,还是朱国尊贵的太子殿下,意欲谋逆,被废太子之位,受尽牢狱之苦,沾染一身疾病,在暗无天日的阴潮死牢中度过了五年光阴,四年前,被皇上接了出来,随意地安置在了最为偏僻阴冷的春秋宫。
春秋宫中,不知春秋。
春秋宫内。
季璃失神地看着水池中的游鱼,眼神如同那水潭一般死寂。
小李子静静看着季璃,心中翻起了一汩苦涩细浪。
他最清楚,三皇子做了九年的活死人,那种苦痛岂是时间能够磨平的。
他还记得思妃尚未离世之前,三皇子是怎样的惊才艳艳。
三岁被立为太子,六岁辅政,朱国风调雨顺,河清海晏。
而三皇子,自幼便文武双全,每当皇上问及他治国之法,三皇子总是能侃侃而谈,那时,在他的眼中,三皇子就像是小天神一般的人物。
可事过境迁,白云苍狗。
如今的三皇子,哪里还有当年眉眼间尽是志气凌云的样子?
他如今盼着的,是让三皇子的病赶快好起来,赶快变成曾经的样子,他不忍再看三皇子这样活下去了。
倏然,死寂的瞳眸中波光一动,季璃缓缓开口:“小李子,她来了?”
小李子往打开着的宫门外望了望,远远看到了元公公带着一位女子的身影,喜道:“殿下,快要到了。”
季璃轻叹了一声,淡淡吩咐道:“扶我起来吧。”
“是。”小李子一口答应了,若是往常,三皇子每当离开轮椅走路之后总会累到不行,他也从不让三皇子站起来,但眼下不同啊,接着将要见到的人可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呢,三皇子这是不想让三皇子妃看到他这般孱弱的样子吧!
二人已经走到了宫门,元公公笑意盈盈地朝小李子使了个眼色,小李子会意,将三皇子扶稳了才退了下去。
这方元公公看向乔悦笑道:“乔掌固,咱家就送到这儿了,往后的路,皇上让您自己走。”
乔悦的眸光定在了庭院当中站着的那个月白身影,转眼一看,身旁已经有没有了元公公的身影。
身穿月白衣裳的少年站在一株桂树下,旁边是清澈的小池塘。
少年站在那方,朝乔悦浅浅一笑。
五官宛若天成,像是大自然的工艺品般鬼斧神工,白得几乎透明的脸色,苍白的嘴唇,像是久病初愈的人,浑身散发着一股静谧的气质,宛若谪仙一般。
乔悦一愣,竟不知只在传闻中听过的三皇子,竟是这般……丰神俊朗。
许是见乔悦站在那里久久不动,季璃眸光微微一动,向前走了几步,却不想被池边的石子绊了一跤,斜身便要向着池中倒去。
乔悦一惊,随即青影一闪,顷刻间,远在宫门的乔悦便已飞身到了小池旁边,一手拉住了季璃,另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将他带离池边来到了一旁放置的轮椅边上,扶着他缓缓坐下。
已然坐到轮椅上面的季璃眸光看向了乔悦,唇角紧紧地抿了抿。
乔悦对上季璃的目光,脑中一空,忽然间感觉到了空气中尴尬的氛围,于是说道:“三殿下怎的一个人在这里?”
季璃垂了垂眸子:“下人走了。”
乔悦一愣,随即道:“我去把他们叫过来。”
说着乔悦转身便要走,季璃恍然叫住了她:“不必了。”
乔悦转身看着季璃,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庭前桂花缓缓落到季璃的月白袍子上,乔悦看着他肩上的金色桂花,忽然很想用爪子把那花瓣给拍开。
顺着乔悦的目光,季璃拈起了肩上的花瓣,忽的唇角一弯,说道:“姑娘可曾听过,桂花仙子的故事?”
“桂花仙子?”乔悦疑惑地偏了偏头。
季璃眸光微微闪动,随即缓缓道:“从前,天界中有十二花仙,桂花仙子司九月,每年九月,她都会下界,让天下的桂花开放……”
他的声音缓缓,静谧,宛若一汪静静盘旋在水洼之中的泉水,这泉水,原本应属于山川。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莫名的让人静下心来的力量,乔悦听着他的声音,想到这简直比妙音阁的小曲儿还好听,于是便坐在池边的一块大石上,撑着头仔细听着季璃讲着。
忽然乔悦的眼皮耷拉下来。
季璃慢慢讲着,眸光忽然瞥到乔悦打了个哈欠,然后身子向后仰去,准确的说是往那水里仰去……
季璃一惊,脑中一空立刻便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连忙拉住了乔悦,他这才知道如今这幅身躯是多么的破败,他没能拉住乔悦,反而自己向着乔悦压去,他眸光一变,用尽了全身力气抱住乔悦往一旁倒去。
倒是没有掉进水里,乔悦压在了季璃身上,这才赶走了瞌睡虫。
怔然地对上季璃的目光,脑中一空,眸光瞥到季璃被她压得像是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乔悦脸色登时一变,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将季璃从地上扶了起来,赶忙帮他拍背顺气。
“完了完了,我别压坏了你,谋害皇子,我可担不起这罪名啊……”乔悦紧张地喃喃着。
季璃轻笑一声:“无碍。”
但随即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乔悦的脸色唰地白了,一边给季璃顺着气,一边叫道:“太医,有没有太医啊!”
靖北侯府
付萧渊看着院中正在练剑的白衣身影,眯了眯眼笑道:“廖辰初,你没去上朝可是不知道,昨天乔悦刚回了京城,今天第一天上朝复命,皇上就将她封为了兵部掌固,啧啧,朱国史上第一位女官啊!”
闻言,正在练剑的人气息乱了一瞬,剑气直接扫到了付萧渊站的地方,付萧渊连忙运起轻功向后躲闪,之前站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坑,转眼惊愕气愤地看向廖辰初:“喂!你这是想要谋杀啊!”
廖辰初静默了一瞬,随即收了剑,唇角微勾:“然后呢?”
“然后啊……”付萧渊翻了个白眼:“你都用剑气招待本世子了,本世子凭什么告诉你!”
闻言,廖辰初的唇角弯的更加好看,坐在了石桌旁,撑着头看向那人:“付圆圆……”
“停停停!”付萧渊气闷地走到了石桌旁,倒了一杯茶水看着廖辰初道:“你可别叫我付圆圆,我跟你哪有那么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