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见一面也未尝不可。
这样想着,乔悦便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乔敬易本来见了她还有些惊讶,但看到那张脸之后,忽然见目光深邃了起来。
像……
实在是太像了……
阿尘……
乔敬易眸光微微闪动,所有的怒火都在见到了粉衣女子之后烟消云散,所有的往事也都在见到了粉衣女子之后被勾起。
眼前女孩的脸与另一张娇俏的脸重合,他仿佛又看到了阿尘。
雪无尘,那个一向薄情,但偏偏他最爱的女人。
乔悦看着眼前呆呆的男人,眉头皱了皱,扬声说道:“喂!你就是乔敬易?”
话一说出口,乔敬易身后的小厮和莺蓉莺华都愣住了。
这个小姑娘,竟然直呼相国大人的名字!
乔敬易回过了神来,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厌弃的女孩,心底不由得涌上了愧疚。
这是他和阿尘的女儿,却唤他叫乔敬易。
他缺席了她十四年的生活,如今生疏如同陌生人,现在阿尘走了,悦儿没了依靠,他又怎舍得让她独自在江湖上飘荡。
他是她的父亲,是她永远的依靠。
乔悦从包袱里翻了翻,翻出了娘亲的牌位,仔细用手擦了擦,走上前去递给了乔敬易。
乔敬易一见,两行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阿尘……”
乔悦鼻子一酸,硬是忍着没有哭鼻子,反倒很是鄙视的看了乔敬易一眼。
墙头上,廖辰初轻笑一声:“这种父女相认的打开方式,倒是从未见过呢。”
而一旁的付萧渊则是看呆了。
那可是乔相国啊!
在朝堂上叱咤风云,整天下来就一个表情的他的偶像啊!
在这短短的一刻钟之内竟然变换了这么多表情!竟然还哭了!
被一个小丫头直呼名讳竟然也不生气!
这边的乔敬易显然没有想太多,反而是一脸激动地看着乔悦:“这是……阿尘让你送来的?”
虽是问句,但他语气肯定。
乔悦很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瞄了一眼乔敬易怀中的牌位,眼睛上也染上了忧伤,她平静说道:“这是娘的牌位,娘亲走之前吩咐我将它送到你的手中。”
闻言,乔敬易鼻子又是一酸。
他没有完成阿尘闯荡天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
他才是负心人。
阿尘最后还想着他。
乔悦想了想又说道:“你也见过我了,乔府既然容不下我,那我就走了。”
说着乔悦凭着记忆向大门走去,却不曾想乔敬易听了此话立刻慌了,轻声说道:“悦儿,你娘亲已经走了,我一定要护好你,你安心在家里住下,若是有人寻你的麻烦,我定不饶他!”
乔悦眉头皱了皱。
真的要留下?
虽然她离开了相国府,也没有地方可去。
但占个山头的本事她还是有的。
“你是我乔敬易的女儿,爹爹已经派人给你收拾出了院子,你安心在家中住下,若是有人欺你尽管告诉爹爹,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无人敢拦你。”乔敬易说道。
乔悦这才正眼看乔敬易。
虽是文人,倒也有几分江湖人的狂气。
她倒有些不排斥这个亲生父亲了。
乔敬易冷冷扫了一眼莺蓉莺华,说道:“你们回去,将我刚刚说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达!”
莺蓉莺华身子一颤,立刻撒腿跑了。
“悦儿,爹爹带你去你的蒹葭院。”
付萧渊看着自己心目中无所不能的乔相国百般讨好地对待一个小姑娘,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了。
廖辰初则是一脸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偶像的包袱掉了。”
这一掉,恐怕就捡不回来了……
看来这乔敬易和雪无尘,是真爱啊……
松寿院,老夫人听了莺蓉莺华的转达过后一脸铁青,龙头拐杖猛敲地面。
“这个逆子!”
大夫人在一旁噤了声,心里恨的牙痒痒,手中的帕子都快要被她缴烂了。
“哼,一下朝便推掉了所有的应酬赶回来,竟然是来忤逆我的!”老夫人气的不行,但她也只能生生气,整个乔家,就只有这个大儿子有出息。
但偏偏最有出息的儿子不是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整个乔府,有谁敢教训他?
不能教训他,那她就教训他的心头肉,谁想到这个逆子竟然会这样袒护这个贱种!
这口恶气,不好咽下啊!
“爹爹也真是的,哪有女儿公然喊父亲名讳的,爹爹还那么护着她,这也偏心太过了!”卓氏旁边的乔府嫡长女乔雅萱不服气地喃喃着,本就安静的大堂内,纵然她声音再小,众人也是听的清清楚楚。
这下子陆陆续续有人开始说话。
“大姐说的对,乔悦她不懂礼数,不敬长辈,这哪里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三小姐乔若浣也说道。
四小姐乔咏柔也说道:“就是就是,传出去了不是丢相国府的脸吗?”
听着孙女们的言语,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又将龙头拐杖狠狠一敲,周围安静了下来,她扬声道:“哼,进了我相国府的门就要遵守我相国府的规矩!”
就算现在有老三护着她见不到那个小野种,但既然进了相国府,就要给她晨昏定省!到时候,看她怎么整这个小贱种!
她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踢这相国府的大门的!
蒹葭院内,乔悦看着与自家院子一模一样的景致,脑中一时空白。
“这是你的娘亲生前住过的地方,”乔敬易说着,目光深远而沉静,他平静喃喃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蒹葭河畔的惊鸿一瞥,终是让他魂牵梦萦了一辈子。
乔悦看着熟悉的院子,缓步走到中央,她这才知道,娘亲虽然从未向她提过乔敬易,却是独自相思了一辈子的。
岁月的车轮周而复始,最后又回到了原点,是巧合,抑或说是命定。
“小姐,到时辰了,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初雪系好了水蓝色的床幔,叫醒了正在熟睡的乔悦。
乔悦迷瞪瞪地睁开眼,支起上半身看着眼前的生面孔,问道:“你是谁啊。”
初雪恭谨地福了身,回道:“奴婢初雪,奉老爷之命前来照顾二小姐。”
乔悦皱了皱眉,说道:“我不需要奴婢,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初雪听了却忙跪在了地上,急道:“小姐,奴婢原是被卖进相国府的普通杂役,但是雪姑娘与奴婢有救命之恩,不能报答雪姑娘的恩情,如今二小姐回了府,请让初雪留在小姐身边,奴婢定会尽心服侍小姐,为小姐肝脑涂地……”
想到了娘亲,又思考到在相国府生活,有个丫鬟倒也方便,乔悦下了床道:“你若是想留下便留下,对了,你刚刚说我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初雪起身忙去给乔悦准备衣服,回道:“是,小姐们每日都要给老夫人晨昏定省,陪老夫人闲话家常,尽孝道,享天伦之乐。”
初雪从乔敬易命人抬来的箱笼里寻到了一件雨过天青色昙花纹曳地长裙,简单却不失优雅,便要给乔悦更衣。